“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呢?”韩锦城下意识叫了一嗓子,蓦然抬头,目光紧紧盯着朴峒镇:“检长,你……”
“我怎么了?”朴峒镇凝声问道。
韩锦城面色微变,想到得罪上司的后果,心底突然生出了一股无力感。
权利是把双刃剑,没有制约的权利是极其可怕的,因此一個制度成熟的国家,有关于权利的制约必然无处不在。
在南韩,底层检察官拥有对案子的专务权,即便是上司,也只有对本案的建议权和指导意见,不能亲自插手进这案子之中,由此最大程度的保证案子的公正性。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底层检察官拥有抗衡检长的权力。因为对付这种立足未稳的底层检察官,检长以及检长以上的官员有着一项生杀大权,即为:调岗!
每年都会出现部分检察官被排挤到偏远地区,每天睁开眼面对的便是那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比如说,谁家狗丢了,哪里的二流子又打起来了,甚至于寡妇偷情等等。
韩锦城不想自己一睁眼,面前就是破败脏乱的乡下检察院,终日间被那种烦琐破事儿缠身,他想要的是权力,征服这座城的权力!
想到这里,他抿了抿嘴,下定决心:“对不起检长,可能是我弄错了。”
朴峒镇微微颔首,随和地说道:“没关系,可能是你最近太累了,做底层检察官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深有体会。”
韩锦城鞠躬道:“多谢您的理解……那我就先出去了。”
朴峒镇摆了摆手:“去罢,继续努力。”
韩锦城谦逊地笑了笑,转身离开,而当他脚步跨出检长室后,笑容顷刻间敛去,目光瞬间凛冽起来。
“蹬蹬蹬……”
迅速来到地方检察厅的天台上,韩锦城取出手机,拨号给备注为‘矮骡子’的下线。
“喂。”通话很快便接通了,一道低沉的声音自手机内传了出来。
韩锦城心里咯噔一声,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是谁,矮骡子呢?”
“我叫金钟午,是矮骡子的经理。”一间屋顶透着天光的仓库内,身穿亮灰色西装,面目狰狞的中年男人单手捏着手机,沉声说道。
在他面前,曾经在屋顶交给韩锦城U盘的矮个子被捆绑着双手,吊在房梁下面,身上有衣服遮挡着看不出什么,脸上却鼻青脸肿,鲜血从其口鼻间一点点的滴落下来。
天台上,韩锦城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攥住了,难以呼吸:“别杀他!”
“什么别杀他?”金钟午严肃说道:“我是遵纪守法的好人,怎么会杀人呢?”
韩锦城知道对方这是怕被录音,便道:“见面聊聊吧……”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社会底层的蛇虫鼠蚁,嗅觉超乎想象的灵敏,毕竟这关乎到他们生命。
如果今天他对‘矮骡子’不闻不问,消息一旦传出去,以后谁还敢与他合作?
毕竟没有下线筹备证据,他自己想要取证几乎是难如登天。
至于这件事情会不会泄露出去……
想都不用想,如果他选择漠视的话,有的是人帮他努力传播!
“道峰区三门口花园巷最里面的仓库,我在这里等你。”金钟午说了个地址,随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西八!西八!”
韩锦城手掌紧紧捏着手机,发泄似的甩了甩手臂,内心恨意狂涌。
他恨矮骡子的无能。
恨星照会的人机警。
恨检长与罪恶勾结。
恨别人挡着他升职。
但即便是他恨得心神扭曲,此刻也只能妥协。
太刚强的人只会把自己折断,想要继续走下去,就只能先当孙子。
黄昏时分。
韩锦城开着车,带着金色霞光来到花园巷里面的仓库前,熄火后,拽了拽咖啡色领带,转身打开车门。
检察官身份赋予了他深入虎穴的勇气,基于检察官保护法,如果他今天死在这里,那么整个星照会都会被他一起拖入地狱!
“站住!”
不久后,当他来到仓库门前时,两名身穿西装的社员主动迎了上来,不由分说的开始对其搜身。
韩锦城没有抵抗,任由这两人搜索,随即跟随在一人身后,踏入仓库。
抬望眼,便看到了被吊在半空中的矮骡子。
“韩检事。”矮骡子身前,金钟午挥手说道。
韩锦城深深吸了一口气,大步来到对方面前,肃穆道:“我放弃对星照会的调查,你们放了他。”
金钟午摆了摆手:“韩检事稍微一等,我家少爷马上就来了。”
“你家少爷?”
韩锦城皱起眉头。
金钟午笑了笑:“在我看来,敌人就该打死,打不死也得敲断其脊梁,或者是想方设法的搞臭对方。
但我家少爷不这么想,他觉得,只要不是生死血仇,就有谈和的可能,多交一個朋友,比多树立一個敌人要好。
所以他向大老板请了假,目前正在赶来的路上。”
韩锦城心中一动,询问道:“大老板是什么人?”
金钟午摇头:“这個我不能说,待会你还是问我家少爷吧。”
“少爷。”
“少爷。”
正说着,门口处突然响起几道呼唤,韩锦城与金钟午一起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姿挺拔的年轻人大步前来,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精英般的干练气势。
“少爷。”金钟午低头说道。
作为星照会的实权经理,金钟午曾经也不服气这位少爷,不说将其当成隐形人吧,心里也没多少尊敬。
他们这种从血与火之中,用刀和枪拼杀出来的狠人,不可能尊敬一個以血缘关系便凌驾在自己头上的人。
若无意外,这位少爷将来想要执掌星照会的话,要么让利拉拢他们几名实力派经理,要么想方设法的干掉他们,可无论是哪一种,最终受创的都是星照会。
岂料对方压根就看不上他们这摊子,转头就抱上了财阀大腿,整个星照会都要仰其鼻息生存,他还有什么不服的?
只能说,命运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