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徐广白吃下师尊的大饼,对着符书奋笔疾书之时,清源踏着飞剑来到了主峰。
主峰外,徐晖正在魏明月的园林中浇花,一见清源便迎了上来:“上师。”
清源此刻没时间和徐晖多说,只是问道:“宗主在书房吗?”
徐晖点点头:“今日参加完大典后应当都在。”
“好。”
清源得到肯定答案后,一个转身便进了阁楼。
“今天怎么这么急……”徐晖站在门口,看着清源转瞬便消失的身影,心说不愧是上师,速度就是不同凡响。qqxδnew
“师姐。”清源走进阁楼也不敲门,径直推开那间徐广白进过的书房。
魏明月从无尽的批复中抬起头:“何事?”
清源抑制不住地瞳孔放大,这是极度兴奋和愤怒的表现,魏明月放下笔,她与清源师姐弟近七百年,从未在清源脸上见过这样的神情:“出什么事了?”
“那个徐广白,就是前几日进山门的那个鬼修,是被霄蛰夺了舍成的鬼修,此人天赋极高,一旦让霄蛰成长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恳请宗主,让我带人趁霄蛰羽翼未丰之时将其除去!”
清源难得对着魏明月又是叫了宗主,又是行了大礼,魏明月知道,即便他说得再冠冕堂皇,他也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给自己的徒弟报仇。
“你冷静一些……”魏明月有些头疼地看向清源,他现在已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清源仍是保持着行礼的动作,低着头,眉头却狠狠皱了起来:“恳请宗主。”
“你冷静一些,现在不知霄蛰身在何处,大规模的搜查只会打草惊蛇,”魏明月一把拉起清源,“他的爪牙遍布世间,这你也是清楚,你带队,万万不可。”
“师姐,徐广白十六岁无师自通修成凝形境,靠的可不止是无回谷,魂魄肉身一体,霄蛰得了什么好东西你也要多留意,”清源知道魏明月说的都是对的,他缓缓喘上两声粗气,紧紧将眼睛闭上,后又用力睁开,才算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师姐,不能再拖了,等诛方印将他们都消化完……他们连投胎的资格也没有了。”
说到此处,清源双目逐渐开始赤红,魏明月一见清源状态不妙,连忙一记清心印打在清源眉心:“我从今日起便派人下山查看,你也要保重身体……小心心魔。”
清源受了一记印后,总算是清明些许,跌坐在地缓缓喘着粗气,他将右手搭在自己左膝上:“我还记得清溪小时候馋,为了买糖葫芦拉着静泉下山……”
“够了!”魏明月猛地打断清源的话,“你回去吧,剩下的我会处理。”
清源将支起的左腿放下,将头缓缓凑近魏明月垂在一旁的左手,用头将左手顶起放在自己的脑袋上:“师姐给我买糖葫芦我就走。”
魏明月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左手,缓缓在清源脑袋上摸了两下:“我本想多个徒弟你能开心一些,没成想竟成了现在这样。”
清源用魏明月的手盖住自己的脸,盖住自己悲伤将要溢出的眼:“不怪你。”
魏明月用手指轻轻抹去了清源眼角即将滴落的泪:“你觉得徐广白这人可信吗?”
清源躲过魏明月的手指,自己将眼角的湿润拂去:“单纯、坦诚、通过了通明石。”
“你也要多加留意,别忘了为何树立起通明石。”魏明月收回放在清源脑袋上的手,“还有,从他那里问一问无回谷的消息。”
“……我知道了。”
待清源收拾好情绪重新回到藏书楼时,徐广白已是将满桌的符纸画得满满当当,见清源回来,好似还带着些炫耀地将符纸摊开:“我画完了。”
清源低头看了眼徐广白在符纸上绘制的各式符,点了点头,分毫没错:“画得不错。”
徐广白略有些骄傲地挑了一挑眉,用手指着其中的引火符道:“除了雷符之外,我都使不出来。”
“你是雷单灵根,对你来说使用雷符自然简单,”清源拿起那张引火符,在火符中注入灵气,很快,一道火光自符内冲天而起,“符的作用就是媒介,将你身上的灵气或阴气吸入其中,再借由符文改造,放出去。”
“你注入的阴气越纯粹,得到的符力量越大,”清源熄灭符火,“你是雷灵根,雷属灵符对你来说作用最大,其他都是辅助,你可以先练雷属灵符,等练会了再学其他。”
徐广白点点头,问道:“师姐能在短短一息间画出三张符是怎么做到的?”
清源道:“多加练习。”
徐广白状似听懂的点点头,但终还是没有忍住,问了一句:“师尊,什么叫雷属灵符。”
清源:“……”
早些时候伏魔宗举行了新生入学大典,大典中的一十八名新进弟子先是要集中在一起学习简单的术法和吐纳,待成功引气入体后才会各自分派师尊,引气入体这一过程短的只需要短短一瞬,长的,可能十年不止。
而徐广白虽已是凝形期修士,比这些刚入学的新人要多出成倍的经验,但对于修真界的了解就像新人一般一片白纸。
在清源发现徐广白就连简单的术语也是毫不知情后,被他的师尊毫不留情地丢到了这里。
徐广白挎着一张脸,坐在学堂的第一排。
纪茗昭挎着一张脸,坐在徐广白旁边的空地上。
她自进入伏魔宗后,总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作生不如就他娘的这么死了,什么叫作真·有苦也说不出,心在痛泪在流。
“引气入体,首先,清静灵台……”
徐广白面色沉重地盯着台上正在讲解的师兄,用脚碰了碰盘腿坐在地上的纪茗昭。
似是确定纪茗昭就在身边后,徐广白紧绷的神经才算是稍有放松,伸手用笔在纸上写上一个无字。
纪茗昭站起身看了许久,总算是明白徐广白应该是想写无聊,可惜文化水平有限,限制了徐广白的发挥。
直至今日,纪茗昭才算是对徐广白的知识水平有了明确的了解。
这家伙并不识得几个字。
以前是被阿古话都不会说的光芒所掩盖了,这家伙早年被圈养,根本就是个文盲。
好在伏魔宗早就料到这些新招上来的学生们家庭条件不一,富的也不见得能多教上几个字,索性这基础班什么都教,就连方言统一成通用语也不例外。
可谓是文化发展全靠这些修士带动。
纪茗昭想在纸上写上一句:那也忍着。
又怕徐广白不识得,憋得只能用手朝着徐广白的后脑轻轻拍了一下,示意徐广白好好听课,好歹识得几个字,上课也能传纸条。
“你打我做什么……”
徐广白只是小声嘟囔一句,没成想台上的师兄即便背过身去耳朵也极其灵敏,马上回过头来看向徐广白:“师弟,不要交头接耳,专心。”
徐广白没想这师兄耳朵这么好用,只得低下头胡乱点点头。
师兄警告的眼神扫过全场,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就连看见徐广白与空气对话的后桌的牙也停止了打颤。
一节课很快便在仿若空无一人中结束了,讲课的师兄对这节课的效果十分满意:“以后多保持。”
这学堂中的新人有些是见过徐广白的,此时这些人缩在后排看着独自一人的徐广白。
“他在跟谁说话?”
“……不知道。”
“咱们这儿……难道有鬼?”
“这是伏魔宗,能有什么鬼……”
纪茗昭沉默地坐在地上,听着徐广白周围恐惧的声音,缓缓抬头看向徐广白。
徐广白仍旧是坐在原地,纪茗昭知道他听得见,但却不知道他在不在意。
是时候让他循序渐进的接触别人了。
散学的路上,徐广白仍旧是一个人,清源为了能让徐广白从上课的藏月峰回到藏书山,特意给徐广白配了顶配飞舟,双座椅大空间高享受,路途不颠簸,移动速度快,还是人见人爱的琥珀金,低调奢华。
纪茗昭和徐广白从飞舟上下来,回到徐广白自己的小木屋。
就在此时,纪茗昭的任务栏轻响一声,但弹出的方式却比之前温和许多,至少没直奔着脸。
主线任务(更新):(单人任务)寻找霄蛰及其余党的行踪。
完成任务可获得上品灵石x10、技能提升点券x1。
(非限时任务,建议尽快完成)
纪茗昭看着最新更新的任务陷入的沉思。
能出现这样的任务,可以说明一点:形势开始变得严峻了。
但这句非限时任务……
这句就显得十分耐人寻味,究竟是急还是不急……
或者说既急又不太急,不急中带着些急,急也不算太急。
“棍仙,棍仙!”
就在纪茗昭还在思考是该急还是不急时,徐广白的声音猛地打断了纪茗昭的思路。
“嗯?怎么了?”
徐广白将仙鹤一早送来的饭菜上了桌:“该吃饭了。”
纪茗昭闻言在桌边坐下,看向对面拼命扒饭的徐广白,除去急还是不急,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徐广白。
以纪茗昭对徐广白的了解,他是不会让纪茗昭就这么离开的,而此时他才初到伏魔宗,人生地不熟,纪茗昭在他没能融入前显然不能离开。
如何才能让徐广白融入集体,纪茗昭分外头疼这个问题。
就像她一开始就同徐广白说的,她不会一直陪着徐广白,不光是从任务的角度,也包括寿命的角度。
纪茗昭心不在焉地夹着菜,她暂时想不出什么好的对策来,只能靠时间一步步让徐广白融入伏魔宗。
……
……
……
于此同时另一边。
薛温带着阿古骑着巨狼来到距离伏魔宗两百里外的第二大魔宗:万衍宗
万衍宗与伏魔宗处在同一条山脉之上,伏魔宗在北,万衍宗在南。
薛温本人的记忆力非常好,纪茗昭曾将自己的《合订本》借给薛温,而薛温只用了两日便能将将书中内容一字不差的全全记住,甚至能记得住在每一页上污渍扩散的面积。
阿古自受了玄天宗重创了之后,精神一直很萎靡,整个古向前埋在巨狼厚厚的白毛中,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
薛温则是在回忆先前与玄天宗对战时,曾有那么一瞬间,感知到的森林中动物的骚动。
他尝试再度复制那种感觉。
很快,树林中开始出现阵阵动物咆哮之声。
整座树林都好似受到了什么感召,开始不断骚动起来。
薛温额角逐渐沁出冷汗……
就要……成功了……
“爹……”突然,阿古揉了揉眼睛,从巨狼白色的长毛中探出头来,口齿不清道,“渴。”
“等爹找找。”此时天色已晚,薛温驱动着巨狼缓缓朝前踱步,双眼四处搜寻着,最终在树林深处发现一个小型瀑布。
“阿古,一会儿喝水的时候,尽量挑活水,干净一些。”
阿古茫然地看向指挥哨,她肩上的小猴一把抓住阿古的耳朵,对着阿古的耳朵一阵吱吱哇哇,随着小猴的翻译,阿古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茫然逐渐转化为了然。
薛温看着阿古肩上的猴翻译,猴翻译对薛温露出一个猴式露牙笑,薛温又不忍直视地转过头去。
整整四个月,薛温都在努力教阿古识字,阿古也还算聪明,一些简短的词已是能认识,但句子只要一长,阿古便要靠猴翻译。
阿古乖巧地对着薛温啊了一句,便径直跳下巨狼,朝瀑布边跑去。
她也是渴坏了,用手接了溪水就是痛饮一番,丝毫没注意不远处还蹲着个钓鱼的老头。
老头见不远处跑来一个小娃娃,娃娃眼睛有半张脸那么大,从眼底就透出些清澈茫然,知道这是个傻娃娃,便起了逗弄的心思。
“小娃娃,哪里来的?”
阿古本在专心喝水,这会儿突然听见有人说话顿时吓了一跳,猛地从瀑布边跳开对着老头呲开牙,发出一声声低吼。
“呦,还是个野娃娃,”老头见阿古呲着牙,更是产生了兴趣,“娃娃,几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