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
苏格驾驶着马车,按照之前的记忆,来到斯齐亚家族位于郊外的庄园。
此时太阳尚未完全落下山头,一抹橙黄色的余晖将西边的天际映得绚烂,有种壮阔的美感。
苏格拍拍身后的车厢,示意安妮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周围的马车还很少,庄园的入口处也只有一队女仆和侍者在等待,苏格对此很满意,他是特意提前过来的,为的就是避开与其他客人直接见面的机会。
他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是要调查情报,尽量避开与他人的纠纷,尽量躲在他人的视线之外,才能更好地展开行动。
车厢内传来安妮的回应,似乎是在发脾气,苏格也不管,给侍者展示请柬之后,随着引领来到庄园内部,顺着一条宽阔的道路一直深入,最后停在一栋建筑门前。
四周都是接待的女仆,看到苏格前来,整齐地提起裙摆行礼。
苏格向一队女仆报以礼貌的微笑,拒绝了一位仆人的好意之后,自己来到车厢,打开门,只听到周围传来一阵低呼声。
在十几双眼睛的注目下,安妮轻轻走下马车。
她将红酒般浓郁的红发竖在头顶,形成一个大大的团子,以一根翠绿的发簪别好,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天鹅般骄傲。
她今天选择了一件黑色的长裙,以两根细细的肩带吊在身上,露出挺拔而清晰的锁骨,圆润的肩头暴露在晚风中,呈现出微微的粉红色。
低胸的设计凸显出安妮充满魅惑的身材,胸前大片的肌肤莹白如玉,丰隆的胸部起伏如山脉,到了腰间的位置随之收紧,再往下则是浑圆的臀部,将长裙撑得紧绷。
在左侧的裙摆有开叉的设计,隐隐露出两条洁白修长的腿。
安妮的出现,让庭院中所有人都不禁侧目,一声声低呼从男人和女人的口中发出,充满了赞美与嫉妒。
这一刻,安妮就是最美的那一个,她的美丽无法用简单的词语形容,连天边的晚霞都被比了下去。
苏格也愣了一瞬间,他看着安妮,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小姑娘居然这么美。
带着一点少女独有的娇嗔,身材却像成熟的果实一样令人垂涎,顾盼之间眼波流转,其中带着调笑的意味,欲拒还迎,再看一眼,却又像是冰山之上的雕塑,散发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
周围开始窃窃私语。
苏格倾听了片刻,发现都是一些对安妮的赞美和惊叹,还有少数的来自女性的嫉妒。
他正想发表意见,就感到胳膊上传来一阵疼痛,低头看去,才发现是安妮在掐自己。
“你该给我披上外衣了。”安妮目不斜视,嘴角带着一抹浅笑,顾盼生姿。
苏格仿佛一个仆人一样给安妮披上外衣,在舞会开始之前,所有的女士都必须注意保暖。
“干嘛又拧我?”苏格低声抱怨,忍受着腰间传来的痛感。
“不要表现得像个从乡下来的穷小子一样,你现在可是斯齐亚家族的客人,身边还有我这样一个大美人,难道还不够你得意的吗?”安妮不动声色地哼了一声,“别人想有这种待遇还得不到呢,你可不要得了便宜还在这里装模作样。”
“我哪有。”
苏格尴尬地笑着,对周围点头示意,伸出胳膊给安妮挎上,跟随着领路的仆人来到一路前行。
此时距离舞会还有一段时间,一层的舞厅周围却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客人,都三三两两地聚成一个个小团体,低声讨论着什么。
只不过,在苏格和安妮进门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一双双目光看向二人,其中包含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苏格如坐针毡,感觉那些人的目光如同长针一样刺在自己的后背上,很快就透出了微微的薄汗。
直到二人来到一个角落里站好,那些目光才各自收了回去,却也时不时地朝这里瞟几眼。
“这简直就是酷刑啊。”苏格做出总结。
“什么酷刑?”安妮微笑着,一手却覆在苏格的腰间,“被我挽着,是酷刑吗?”
“不是不是,”苏格苦笑着摆手,“不过,你就不能低调点吗?你忘了我们今天来的任务了?现在全场的女人可都用一种对待敌人的目光看你,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很难做一些私下的小动作。”
“哦?你还想对我做些什么小动作?”
“我是说,打探点什么消息那种……”
“放心吧,消息会自己过来的,”安妮充满自信,“在这种交际舞会之类的场所,想要得到情报,最好的情况就是成为全场的焦点,只有这样,才能让情报围着你转,不然以你一个人的力量想要去打听些什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不出啊,你还有这种经验。”
“我可没有忘了任务。”
“那我谢谢你,对了,我们要一直保持这种姿势吗?我感觉脸上的肌肉都要僵硬了。”
“这是所谓的贵族之间的礼仪,你总不想看到别人对你冷着一张脸吧?”
“我已经开始为今天的舞会担心了,其实做一个没有存在感的人挺好的,回想我之前参加舞会的那些经历,能够来这里胡吃海塞一顿,完全就是一种享受。”
“为了情报,就委屈一下吧,你应该不想听到,‘来自希伦子爵家族的后代,其实是一个没有礼貌的米虫’这种传言,对吗?”
安妮嘻嘻的笑着,凑过来将身体靠在苏格身上,在苏格耳边轻语,“我要去下洗手间,顺便给你调查一点情报,给你三十分钟的时间自由行动,当然,主要是帮我掩饰一下,可以吗?”
“没问题。”
“好的,”安妮用脸颊轻轻贴着苏格,无比亲密,然后分开来,笑嘻嘻地道,“别让我看到你搭讪其他女人,听到了吗?”
说完,安妮就离开了,在一个女仆的引领下,去到了后方的走廊。
苏格四下看看,发现周围的人无论是男女,都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自己,于是只能无奈的笑笑,去到一旁的自助餐桌上,去了一杯琥珀香槟,掩饰着浑身的尴尬。
忽然,他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也在餐桌旁,正眨着眼睛看向自己。
“额……晚上好,尊敬的先生们,”苏格微微欠身,礼貌地问候,“真是一个完美的舞会,不是吗?酒水和食物的味道都非常棒,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在他旁边的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点点头,也露出了微笑。
其中一位男士一脸严肃,上嘴唇留着两撇小胡子,有着一张标准的费伦人长相,微笑过后迅速恢复了严肃,举手投足之间极为谨慎,似乎是一个一丝不苟的性格。
另一位有着深深的眼眶,表情比留有胡子的男士要生动得多,看到苏格对他们说话,也举杯示意。
他们分别是卡里特·亚奇和米歇尔。
一个是米斯顿葛的父亲,一位技术高超的医生,一个是曾经被噩梦困扰许久的患者,也是一位职业的律师。
如果是几个月之前,苏格还能上去跟这两位畅快地谈论一番,可是现在他是苏格·希伦,即使看到了熟人,也只能表露出礼貌而有节制的问候。
“你好,”卡里特道,“卡里特,亚奇,一个医生。”
“我叫米歇尔,一个律师。”米歇尔跟着自我介绍。
苏格看米歇尔的状态,发现这位曾经饱受噩梦困扰的律师精神不错,应该是从那件事之后,重新得到了完整的睡眠,心中也不禁为对方感到高兴。
“医生和律师,真是了不起,”苏格尽力做出不符合原本行为的动作,对二人伸出手,“我叫苏格·希伦,最近才来到费伦,发现这里与我之前居住的小镇完全不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学习,如果我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请二位多多包涵。”
“苏格?”
米歇尔一愣,看向卡里特,“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位,热心而且值得信赖的年轻人吗?”
“记得,就是在那个年轻人的帮助下,才让你重新获得了宝贵的睡眠。”卡里特轻轻点头,示意自己没有忘记。
“如果是潘德利那家伙,一定会惊讶地喊‘嗯?那个人是谁?是我曾经见过的人吗?’这样,”米歇尔笑笑,“没想到能遇到一个同样名字的年轻人。”
“关于那个年轻人的事,确实很遗憾。”
“二位说的年轻人,是苏格·艾欧西格吗?”苏格问道。
“你认识他?”
“不,我曾在之前的一次舞会上,听过这个名字,当时也被当场错认,所以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苏格道,“听上去,二位也知道有关那个年轻人的事情?”
“只是一点点而已。”
米歇尔说完,目光忽然一转,神情也跟着变了。
苏格和卡里特意识到米歇尔的变化,也跟着看过去,发现维拉蒂正向三人的位置走来。
这位斯齐亚家族的后代,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纱裙,裙摆拖曳在地,庄重而不失优雅。
“晚上好,三位男士,我可以参加你们的谈话吗?”
“当然,维拉蒂小姐,感谢您邀请我们参加今晚的舞会。”米歇尔恭敬道。
维拉蒂对米歇尔露出礼貌的笑容,转向苏格,“我们又见面啦,苏格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