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天空有种灰蒙蒙的阴冷,这是大旱之后的第一场雨,已经连续下了五天,但即便这样,湖水依旧幽浅,竹蒿子一杆撑下去,水还未没过一半,渔民再一阵吆喝,空蒙的烟雨中乌篷船破开湖水如梭似箭。
“当初我是跟着老师去出外写生,因为我主攻是人物速写,所以便自己选择了一处人多且形色各异的地方,进行动态线的画速练习。”
那个叫徐黎的人一边说,一边解开他从房间里背出来的那个背包,而背包里面就是一整本的绘画练习本,他在我们面一一将那些线条轮廓的画稿展开,我们也得以了解了当初的事件全貌。
那一年底干旱刚过,渔情不算太好,多数地方断了流甚至是露了水草,长江里的鱼游不进来,自家湖域里的鱼又不够牵,所以当地也是用了“五鱼出龙潭”的法子,因为这湖里的鱼活的时间长了,多多少少会变得狡诈,所以每当冬季湖水下落时,它们都会聚中于老巷港湾之内,藏于暗河之下,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浮出水面的。
故此老渔民也只能靠着这种敲打闹腾的土法子把它们给惊出来。
很快岸边上大大小小的船舱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这就是五鱼出龙潭中的第一步“火覃舱”。
接着甲板上的锣鼓也跟着起来,这是“惊鱼”,惊鱼鼓用的是大堂锣鼓,拍子用的是檀板,几个轮回打下去,河面上只是一阵翻腾,吵闹的脑袋都冒了烟。
可即便这样,依然不够,正所谓“水退一尺,鱼退一丈”,今年冬季堑湖后湖水退得很多,虽然这段时间下了点雨,但那些大家伙基本上都还躲在伏流暗洞之中,不用点很手段,是根本出不来湖面的。
于是站在船上的渔民吆喝着开始了第三步,也就是极为重要的一个环节“挖河”。
挖河不在湖中,而是在岸边的涂滩上,十多个赤身光膀的汉子,拿着铁锹就开始下铲,他们靠的是什么这种闹腾把老港巷角里的大鱼,赶进湖中心,再被惊出龙潭水。可也正是这挖河的第一轮铲子下去,大概有30分钟吧,加上鞭炮和锣鼓,很快不远处的湖面下开始沸腾了起来。
一张张的绘画把当时的景象都描绘得十分生动到位,可没人知道当初的那惊鱼出水,惊出来的却不单单是鱼。
“水势起伏很统一,而且还有几个巨大的气泡浮出,像是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呼吸一般。”徐黎缓缓的说道。
“一个?”我听着感到不可思议,要知道在水底能带动这么大气势的东西,几乎是不可能存在,毕竟这又不是海里。
刚想细问,它却突然说道那片水域在吐出气泡之后又猛地如开锅汤水一样,就这么平白无故地炸开一片空档出来,接着湖中心出现了一道旋涡,水流哗哗开始朝着旋涡涌动。
早期鄱湖区出现过龙吸水的现象,听人说就是湖水先被引到了一处,然后再冲天而起。
“会不会蛟龙?”铁头耐不住性子问道。
徐黎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接着说:“不过当这处老港湾之后刚积攒起来为数不多的湖水被彻底地吸进了漩涡之后,淤泥中一个巨大的黑色东西显露了出来。
有人摸索过去,探了探那东西的表面,又敲了敲很快发现下面似乎是中空的,像是个大房子。
鄱湖区里有古建筑是很正常的事情,星子那边大旱时,当时水底的寺庙、牌坊、禅院、古塔全都露出来了。
早几年这一带来过一些搞考古的,说的好像就是调查那个什么海昏侯,因为老爷庙水域传言过有人在湖底摸到过马蹄金,那东西谁都清楚只要捡到了可就是一辈子发财了。
这么一想,一群人全都是来了劲。
很快搁浅的船里跳了下去几个人,拿着工具就开始清理那乌黑物体上面的湖杂。
他们在雨中就这么开挖,谁知挖了几个小时,在清理出了上面一部分的淤泥之后,里面露出的却是一个奇怪的东西。
是一个巨大的乌龟壳……
那龟壳上面布满了各种纹路图案与生涩难懂的怪形文字,无一例外都是一列一列竖排而下,由多道横竖曲扭的笔画组合成形的,其中还包含了一些云雾与眼睛状的图案,一眼看去十分古朴蛮荒,而那龟壳与湖底接触的地方,似乎还被特意用一种泥土给封住了,很明显那里面应该是还有东西的。
这时有几个外出回来的渔民说,那些文字与龙虎山的符箓有几分相似,而这种符箓一般来说都是镇压某些东西使用的,最好还是不要打开为好。
可即便这样,巨大的金钱诱惑下,还是有那么几个人不顾劝阻翻开了那龟壳封牢,之后众人并没有发现里面有什么妖魔鬼怪,只是埋着一个东西。
那东西半身皲裂严重,又埋在淤泥中,同时因为常年沉于水下,所以色彩早已剥落许多,只留下大片的灰白原色,在水草没有覆盖到的地方,还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些斑驳的褐红。
村民们辨认了很久看不出个名堂,但水底下的东西多多少少都与龙王爷沾了边,一时间没了主见不敢再有动作。而这时有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子,来到了那雕像的旁边,战战巍巍地看了许久,最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先是怔了一下,接着眼白吐血倒在了地上。
好不容易被救了过来,那家伙也是哆哆嗦嗦地打着牙颤说道:“它来了,它们来了。”
接着被一命呜呼,被吓死了。”
“被吓死了?”我按了按太阳穴,一边消化着那段故事,一边问道:“这也太胆小了吧!”
对此夸张的叙事手法,我个人还是表示怀疑。
“不是胆子小。”徐黎摇了摇头,“是那个东西太邪门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放得极小,我完全可以想象,他自从看了那个东西每天夜里做噩梦的场景。
可那到底是个什么?忍不住想问,但查铁头跳了出来,叫骂着:“我靠老徐,你这讲话留白的死德性就是改不了,搞得跟那些写书烂尾的死太监一样,来来来,你说,你倒是说说什么个邪门的东西,老子倒要看看能不能经得起我裤裆里这么一泡童子尿。”
铁头叫骂着就要解皮带,看样子是之前酒喝得上头了,气冲天门顶了。
徐黎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把那些最低沉的秘密告诉我们,不过看着铁头那边已经脱下来捏成了鞭子的皮带,还是抽搐着脸皮说道:“这东西我只对你们……那……那是尊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