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底,市场需求格外旺盛,食品公司这边还没放假,所有车间都在开足马力生产,就算是这样,前来提货的车,仍然从厂里排到大门外面。。
按照目前的情况,哪怕到年三十才停车停产,食品厂出产的货仍然供不需求。
在这个特殊的节日里,中国人旺盛的消费需求,短期内有个巨大的爆发。
有人提议:“我们生产环节是不是过于繁琐,临时撤销几道程序,加快生产速度,咱们总不能让客户无限期等下去。”
胡春兰第一个反对:“生产环节的程序是咱们在长时间生产加工中摸索建立起来的,这样生产的出来的东西口感最好,卫生营养也有保障,要是减少程序,口味上面肯定有变化,吃在客户嘴里,都能感受出来!”
吕振林支持胡春兰:“咱们公司,用了一年多时间,好不容易竖起起一点口碑和品牌影响力,不能为了这几天的蝇头小利,就破坏咱们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口碑!”
谁都知道品牌与口碑能带来长远收益,但巨大的利益摆在面前,人难免不动心。
吕冬作为大股东和挂名的管理人员,也参加了会议。
以吕振林的威信,其他人自然说不出啥来,但内心未必没有别的想法。
吕冬想了一下,开口说道:“建设叔,你主管销售,经常在外面跑动,请客户吃饭时有没有见到过秦池?”
吕建设说道:“这酒很少……不对,这酒打去年基本上就见不到了。”
吕冬说道:“我听七叔说,96年97年这块处,秦池酒在咱们县,能跟青照一较高低!”
酒类的市场保护非常厉害本地酒经常占据本土销量榜首。
刚刚开过口的吕建生说道:“是当年秦池非常火,我记得细细体味新闻联播还是天气预报前面的广告连着两三年都是秦池。”
吕冬平静说道:“我去年给公司找货源加工厂时去过风筝市,也在临曲待过当地人议论最多的就是临曲的秦池。秦池连续两年拿到细细体味台的广告标王,轰动全国销量暴增根据当地人的说法,秦池最火的时候,等着拉酒的大货车能排到厂区三公里以外的地方,咱们这个跟人没法比。”
吕建生奇怪:“这么好的买卖咱这边咋就突然看不到了?为了青照酒,咱这边把人渠道给断了?”
这年头出这种事不奇怪,过完阳历年,铁公鸡还说过,北边一个村里养鸡的同行因为跨区域无证批发鸡蛋,被抓起来了。
“因为秦池快破产了。”吕冬直接说道:“秦池最火的那两年想要进厂干活的,哪个不得交一大笔赞助费?结果干活的人钱还没挣回来厂子就不行了,在当地怨声载道。”
吕建设听明白了配合吕冬:“冬子秦池那么火我听人说一年销售七八亿甚至上十亿,咋就不行了?”
吕冬忽略其他,只说他想说的:“具体很复杂,外人也搞不太清楚,但有一点比较清晰,我接触过的当地人都这么说,秦池的产量远远跟不上销量,那么多经销商等着提货,咋办?秦池就从当地很多小厂子小作坊,还有外地厂子那里进便宜酒,简单勾兑一下,装到秦池的酒瓶包装里面,当本厂出的酒往外卖……”
“短时间内销量暴涨,但经销商和消费者不是傻子,会被蒙蔽一时,却不会被蒙蔽一世,况且秦池那么火,有多少竞争对手盯着?就等着秦池自个犯错……”
其余人都不说话了,大家伙都清楚,比起秦池,吕家食品公司的规模和效益差远了。
吕振林这时开口:“建设,你和春兰商议一下,衡量一下这几天的产量和客户的提货量,没法给人供货的,今上午就去做工作,别叫人在这等着,说话一定要客气,送上过年礼,不能慢待客户。”
吕建设应道:“晓得。”
开完会,吕冬和胡春兰一起出来。
胡春兰边朝办公室走,边说道:“我这边得忙到三十,年货你看着买,家里你也打扫一下。”
“年货买的差不多了。”吕冬说道:“我这就回去打扫,明天马叔和于叔他们要来。”
他想起个事:“妈,宋娜给你买的外套,你中午回去试试,不合适也好趁着商场还开门去调换。”
胡春兰说道:“不是说了嘛,不用给我买,又让小宋花钱,你就笨死。”
吕冬无奈:“她要给你买,我总不能拦着。”
胡春兰想了想,未来儿媳妇给买新衣服,不收也不好,说道:“行,我中午回去试。”
回头等宋娜过来,红包多包点。
吕冬没在厂里多待,朝大门走去,看到厂区里面专门被围栏保护起来的骨灰堂,停了下来。
青砖青瓦,屋脊上又蹲着莫名神兽的骨灰堂,在厂区有些突兀。
拆迁是不可能的,这是吕家村的历史。
历经这么些年,又走过战乱年代,多次维修后仍能安稳存在,相当不容易。
农村人相信这些,觉得吕家食品公司能兴盛,吕家村能发展起来,也是列祖列宗的保佑。
列祖列宗在哪里?就在这座骨灰堂里。
骨灰堂这栋上年代的老建筑,最后一次大规模维修,就是五爷爷吕振飞带头干的。
吕冬看着骨灰堂有一会,心里面很多事很多人渐渐开始串联,吕振飞、吕建国、骨灰堂、老街,还有马明、考古、民俗、教授等等。
按照马明的说法,他和导师范教授上次去考察山庙,主要就是考察民俗与建筑。
过完年,找个合适的时间,先把马明叫过来转转。
吕冬想着这些,来到厂门口,新建的传达兼保卫室门口,吕建仁正在跟人抽烟打屁。
“七叔。”吕冬打招呼。
吕建仁看一眼:“有空?我北边刚下了套子,一起去看看?”
吕冬摇头:“我得回去打扫卫生。”他问道:“七叔,你扫完屋了?”
“这种小事,哪能轮到我动手,钉子在家里干着。”吕建仁突然露出当老爹的威严:“这熊玩意,期末考了倒数第一!”
吕冬无语,真是老大不说老二,问道:“我记得钉子成绩挺稳定,咋下降了一名?”
吕建仁叹口气:“老梗家的赢子学骑车摔断胳膊没考试。”
吕冬提醒道:“七叔,钉子这学习,你得督促着点。”
就算对范教授有救腿之恩,钉子这成绩继续稳定下去,人咋给你运作去省大?
“要不你跟钉子拉拉?”吕建仁问道。
吕冬赶紧摇头:“别,我没说服力,到时钉子问,冬哥,你当时好好学习过?我咋回答?”
吕建仁也头疼:“实在不行,等大点就送去当兵。”他不无羡慕:“我听你铁婶说,兰兰今年又考了第一,你说老铁这么个笨蛋,咋就有这么个好闺女?”
吕冬随口应上一句,回家去打扫卫生。
家不大,但房子老旧,落灰格外多,收拾起来也不容易。
到半下午,吕冬大致清扫一遍,出门打扫大门。
斜对门二爷爷从大门出来,吕冬跑回家,将买回来的红纸和几挂鞭炮拿来,交给老人:“二爷爷,今年春联还得麻烦您。”
老街上的人,很少买春联,都是买红纸让二爷爷拿毛笔写。
二爷爷接过红纸,却不要鞭炮:“你的心意我收了,爆仗我早就买好了,拿回去。”
吕冬爆仗塞给刚出来的二奶奶:“我这些不一样,拿门口放,放完铺一层红地毯。”
两边拉回客套几句,二奶奶最终收下了鞭炮。
“冬哥!”北边有人在喊:“有没有给我买炮仗?”
吕兰兰骑着自行车,载着钉子从北边过来,钉子跳下自行车,冲着吕冬傻笑。
这熊孩子,头发上还有不少蜘蛛罗网,看来没少在家干活。
“等着。”吕冬回家又拿了几挂鞭炮和一些零食出来,分别装在俩兜里,给钉子和吕兰兰,叮嘱钉子:“别拿爆仗去茅房炸屎,要不你爸揍你,没人给你拉着。”
去年的时候,钉子在茅房炸屎玩,弄的墙上地上全是屎,气得他爸直接动鱼叉了。
吕兰兰咬着棒棒糖,有意见了:“冬哥,我在吃糖!”
吕冬伸手:“好,我不说了,你们俩要去哪。”
吕兰兰说道:“去村口剪头发。”
吕冬还要干活,挥下手:“去吧。”
吕兰兰看看兜里一大盒乔克力和一大袋子糖果:“谢谢冬哥。”
说话间,眼睛瞄到钉子的袋子上,里面好像跟她的一样。
吕冬回家里继续去打扫卫生。
吕兰兰骑上自行车,等钉子跳到后座上,说道:“钉子,姐对你好不好。”
“还凑合。”钉子不吃这一套。
吕兰兰一看不大好用,立即换了一个套路:“钉子,你这两天整天放爆仗,这点经不住放,我的也给你。”
她一个女孩子,不喜欢放这些。
钉子马上应道:“行!”
吕兰兰又说道:“还有手花,我也不放,一起都给你。”
钉子笑:“姐,你真好,你就是我亲姐。”
吕兰兰也笑:“爆仗和烟花都给你了,你的糖果和乔克力得分我一些,是不是?”
“这个……”
“我不多要,一半就行,你看,姐拿所有烟花爆竹换你一半得糖果,你多划算。”
“行吧。”钉子答应了。
拿到钉子一半好吃的,吕兰兰笑得眉毛都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