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八卦有什么的。”海姑姑以为林之语是紧张,“那人的事情,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知道,也就是死了才敢提一提。”
海姑姑如此劝慰林之语,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如今皇上看上了她,自己之前又和林之语有些关系,她还指望林之语能把她往上再提一提呢。
见林之语感兴趣,海姑姑也就没什么顾忌,一边把林之语扶到床边,一边说道:
“就是那个西戎过来的太后,看着威风八面,实际上我瞧着,也是个苦命的!”
林之语想起那人端坐在凤椅上,云淡风轻的脸,就好像她的眼里是空的,什么都入不了她的心。
“年轻的时候,谁没个得心意的人呐?可不也是一道圣旨来了我大秦。刚来的那会,还是我过去给她做的衣服!”
海姑姑的脸上有些许自豪。
“听说她那边有个相好,进了宫还想着带信儿呢。”
林之语问:“这种事情,一旦被发现,那可是大罪!”
“宫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一个无依无靠的,能不被发现吗。”
林小莲奇道:“可最后不还是做了摄政太后?”
海姑姑摇摇头:“那是她有本事,听说自己的母亲被西戎皇帝以教子无方的理由处死后,当即就摆明了态度。”
“这和她母亲有什么关系?”
“大姑娘,你这就不懂了,怒气总要有个出口不是?”
海姑姑拍了拍林之语的手。
“她当着先帝的面,写了信,哄骗那人来找她。”
“那人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吗?”林之语勾起了好奇。
直觉告诉她,想要破解那句“九九归一”,要先从太后入手。
这寿康宫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第二份圣旨十有八九藏在了哪个密室里。
“谁知道他知不知道,反正是来了。”
海姑姑语气里带着惋惜:“那人的头被太后砍了下来,可惨了。”
处死郑婉的生母,是西戎皇帝的诚意。
自己的女儿作为和亲对象,轻易杀不得,一杀,大家就知道这桩丑事,就觉得是西戎那边故意恶心秦人。
到时候,武将的血性就会沸腾,一场战争不可避免。
而郑婉,也是在对先帝表明自己的态度。
林之语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个情郎,在西戎是什么身份,做的是什么营生?”
“这个不太清楚,好像也是在钦天监里做事,据说来头不小。”
海姑姑说完,似乎是想要恐吓林之语一番,补了一句:“据说那颗头颅都烂了,臭了,就剩个空荡荡的眼眶,还在看着秦国皇宫的方向哩。”
“烂了?”
海姑姑想起那个时候的场景,打了一个冷颤:“那可是大不敬的罪名,曝尸荒野哩。”
人都讲究一个入土为安,黄土一埋,墓碑一立,管你生前是王侯将相,还是平民百姓,也不管你有过什么什么样的经历,都化作过往云烟。
既然是钦天监,在郑婉生命里扮演过那么一个刻骨铭心的角色,那九九归一,是不是和他也有什么关系?
不知怎的,林之语的脑海里想起书房里的那九个香炉来。
九这个数字,在玄术一派,还是有一定说法的。
九是阳数之极,是权威的象征。
对于男子来说,九是凶数,可女子是阴,如果处理得当,则可以化凶为吉。
郑婉恭顺的外表下,藏着那样大的一颗野心,很难不让人怀疑,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关联。
“娘娘,皇上往这边来了。”门外的一个小太监冲里喊了一句。
海姑姑颔首,拉着林小莲出了房门。
不一会儿,周霆琛被人前呼后拥地来,他的脸上乍一看没什么喜怒,可是章公公却看见,他的眼睛微微弯着。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章公公说了几句吉祥话。
林之语没有出来迎接,态度依旧是冷漠的。
周霆琛也不避着她,吩咐身后的人:“今晚心情好,传令下去,各宫今晚可以不用值夜,另外发放三两的赏钱。”
故意撤去守卫,给周子晋提供方便。
“你怎么就觉得他一定会来?”
林之语的声音无波无澜,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周霆琛笑:“他是朕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弟弟。”
周围的宫人谢了恩,关上了房门。
周霆琛今日依旧是一身玄黑色的龙袍,上面绣着九爪金龙,十分贵气。
“过来。”周霆琛的语气带有命令的性质。
林之语想到寿康宫的秘密,要想进去,还要眼前之人的点头才可以。
她坐在周霆琛旁边,刻意保持了一点距离,给他倒酒。
“怎么是酒?”周霆琛皱了皱眉。
当然是想把你灌醉。
君子从不趁人之危,可是林之语不是君子。
“你让我穿一身红,又是什么意思?”
林之语不答反问。
未央宫的布置,和她记忆里的那场大婚,别无二致。
答案很明显。
可是周霆琛为着心里的那点反骨,就是不愿意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钦天监算过一卦,明年开春,秦国会迎来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旱。”
周霆琛没有喝桌子上的那杯酒。
林之语斜了他一眼,周霆琛的目光一暗。
微微上扬的眼尾,无端带着些妩媚和勾人。
林之语道:“开春,冰河融化,却有大旱,实在反常。”
“你觉得,朕该怎么做?”
林之语当然知道怎么做,因为上一世,她也经历过。
因为旱灾,本该是喜气洋洋的秋收之日,变成了缺粮的开端。
有赖于和西戎和谈的成果,只要低价买入西戎最不缺的燕黍,在全国推广种植,自然就能安然无恙地度过这次天灾。
“我一个闺阁女子,哪里知道这些?”
林之语不答。
她几乎是笃定,面前的这个人和自己一样是重生而来,既然是重生,这个方法不会不知道。
周霆琛却道:“可是这粮食的事,归晋王管,他和郑关月在私底下,又另有交情,你说,朕要怎么做?”
连问两遍。
语调是平和的,可给人一种胁迫的意味。
林之语垂下眼。
他是想问什么?
关于旱灾的应急手段;
关于郑关月那边的态度;
亦或是自己对周子晋的态度?
即使自己再厌恶眼前的人,可百姓终究是无辜的。
林之语还记得,那一年的旱灾,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到了冬天,即使官府开仓放粮,也只是杯水车薪。
饿殍遍野,易子而食。
如果这个时候能够早做打算,或许可以最大程度上减少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