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主仆情谊

冷宫常年没有人打扫,位置又极其偏僻阴暗,里头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妃嫔,冤枉的,不冤枉的,临死都有一口咽不下的气。

林明华主仆两人这么一嚎,加上冷风呼呼刮,刮地人身上毛毛的。

墨菊的话让周霆琛心里一震。

为什么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们主仆二人,还要骗自己?

这是为什么?

周霆琛想起过去和林明华相处的点点滴滴,想起自己为了得到她的注意,时不时地往林鹏生的府上跑。

先帝的人都被他换去了大半,唯独林鹏生还留着。

不是因为报答当年的恩情,还能是什么?

林明华见他没有反应,又落下泪来,可是却不知道,她在坤宁宫和墨菊说的那些话,已经全部进了周霆琛的耳朵里。

“皇上,臣妾对你掏心掏肺,句句属实,可是这林之语只是一个外人,她的心,都挂在周子晋那头啊。”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周霆琛的心里更堵了。

他在乎的,不在乎他,一腔真心付出去,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章公公离得近,一眼就看出周霆琛面色的不对。

“一个个愣着干嘛,把灯笼打亮一点,这冷宫阴气重,指不定哪个娘娘的魂还在这里飘着!”

几个太监宫女听了他的话,连忙掏出来火折子,还把灯笼往周霆琛那凑了凑。

皇上是真龙天子,怎么说也会压一压这里的邪气。

几个人按下了自己心里的害怕。

林之语道:“这话,皇上你信吗?”

周霆琛看看她,又看看跪在地上的林明华,一句话也说不出。

章公公劝道:“皇后娘娘,您先起来……”

“不必了。”周霆琛终于开口。

林明华那一双饱含期盼的眼顿时投到了他脸上。

林之语依旧是倚在门边,也不说话,等待着周霆琛的下文。

这句不必,到底是说不必求情,还是不必打灯笼?

章公公的心思绕了绕:“是奴才多嘴,皇上是真命天子,有真龙之气,哪里会被这些妖邪欺负了去?”

“墨菊。”周霆琛扫了一眼,“把皇后娘娘带回坤宁宫。”

墨菊喜不自胜:“是。”

林之语的心里和明镜似的,毕竟也就林鹏生一个人,对他还算忠心耿耿,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自己给逼到无人可用的地步。

周霆琛的目光游移了一圈,又回到了林之语身上。

“章公公,你亲自送她回去。”

“那皇上您?”

“送她回去。”语气里有一丝薄怒。

章公公连忙应下,再也不敢多说什么,走到了林之语面前。

“娘娘请。”

随着林之语一点头,章公公的这颗心,终于险险落了地。

今天这日子,实在是不好!

章公公打着一盏灯笼,走在林之语前头,身后跟着几个零零散散的太监宫女,手里都提着一盏灯笼。

他自己的徒弟,则是被留下来陪周霆琛。

漆黑的路上,一团光亮缓慢地在小径上移动着。

一国之君,身边哪里能一个人都没有?

他章德全,和皇上这几年来,都是称不离砣,砣不离称。

如今被皇上指使着去把林之语送回皇宫,结结实实地把他吓了一跳。

一路走,一路想,章公公放慢了脚步。

“大姑娘,老奴有些话,想和姑娘说说。”

林之语的脚步一顿,不叫自己德妃娘娘,不叫自己县主,叫自己大姑娘?

“章公公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

章公公得了许可,清清嗓子,斜了后面的宫人一眼。

宫人心领神会,脚步慢了下来,和两人拉出一段距离。

“皇上把大姑娘强留在宫里,大姑娘心里想来也是不痛快的。”

林之语嗯了一声。

身不由己的滋味,是不好受的。

所以她对周霆琛,一直没个好脸色。

“可皇上心里是真的有大姑娘的,您想想,那宫灯,那戏台,就算是皇后娘娘,也无福享受。”

这是实话。

宫里的人,最是讲规矩。

周霆琛因为她,屡次破了规矩,那些个迂腐文臣,嘴里估计都气出来燎泡了。

林之语看了章公公一眼:“公公有话尽管说,我要是乐意听,自然是会放在心上;不乐意听,就当今晚什么话也没听过。”

章公公有了她这句话,心里就稳当了,因为她接下来说的,都是后宫的秘事。

只有他这个打小进宫,又跟在周霆琛旁边的人,才知道。

“先皇为了培养这几个皇子,下了不少功夫,院子里头全是太监,为的就是不扰乱读书的心思

皇上耳濡目染,心思都放在肚子里,皇后娘娘很忙,一个月也不来看他几次,皇上更不用说。说一句自夸的话,只有老奴陪着他。”

“他是太子,理当的。”林之语道。

章公公喘了口气,继续道:“半大的孩子,哪里知道这么多?闲着的时候,皇上就搬来一张椅子,坐在门口背书,就算是下雪,也拦不住他。”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的意思,在皇上眼里,这就是对他的冷落了?”

章公公“哎呀”一声:“这老奴哪敢揣测?先皇对每个皇子,都是这样的。

有一回老奴看不过去,大着胆子求先皇多来看看皇上,您觉得,先皇说了什么?”

林之语想也不想,直接道:“既然是未来储君,就不应该计较这点小事,眼里要装得下百姓。”

章公公一怔,嗫喏半晌:“……一字不差。”

林之语又是一笑:“那我再猜猜,那天后,先皇来的次数,越来越少。”

章公公一头冷汗。

又被她说中了。

一个女子,怎么懂这些?

“公公继续吧。”

林之语抬头看了一眼,距离未央宫还有一段距离。

章公公轻咳一声:“大姑娘应该也听出来了,皇上学的,是如何成为一个君主,没有学过如何讨一个女子的欢心。”

“公公是来替皇上当说客的?”林之语的语气平静。

“做奴才的一份心罢了。”章公公叹了一口气,“皇上以前不是这样的。”

周霆琛六岁的时候,耐不住急寂寞,去找了母亲郑婉,准备把自己的文章背给她听,期望得到夸奖。

不是来自一个母后的夸奖,而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夸奖。

可郑婉似乎宾并不待见这个儿子,看见他花时间来找自己,语气很不好:

“你天天往这里跑,也不想想你的兄弟已经读完了一段文章?你要是真的想本宫,就好好读书,别来添乱!”

周霆琛那个年纪的孩子,是该哭一哭的,可是他没哭,眼泪被他咽了回去。

章公公那个时候也还年轻,不免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心疼的紧。

可是他只是个奴才,什么也做不了。

周霆琛小小的身体往里看,只看见自己的母后和周子晋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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