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不能称呼狗卷君的话……”乙骨忧太稍微瞪大了眼睛,看着时无,小心翼翼地开口说:“……棘?”  时无开心了,他将刚和系统兑换的几颗糖塞进里香和乙骨忧太的手里,然后脚步稍快地走到乙骨忧太的正对面,因为晚上的关系,周围也没有什么人,时无也不担心会撞到上面。  他从不知道哪里拿出一张被撕下来的笔记纸,展开在身前——上面用着记号笔写下了【忧太】这个名字。  没有办法说话,于是只能用这种办法称呼对方。  黑色制服的衣领挡住了时无的下半张脸,但是这并不会掩盖他的面容,依旧能看出来马甲清秀干净的五官,此刻,那双紫色的眼瞳在月光之下闪闪发光。  因为浅发少年此刻倒退着走路的关系,掩盖住嘴巴的衣领摆动了一下。乙骨忧太甚至能顺着这个角度看到对方衣领之后的双唇轻轻开合了一下,无声地做出了他名字的口型。  于是乙骨忧太也发自内心地感觉到了满足、在遇见时无之前,乙骨忧太一直是一个人。因为里香的关系,他的生活变得比普通人要麻烦许多,没有办法和人接触,那种感觉……对于一个需要沟通交流的人类来说,果然还是太过寂寞了。  所以当时会主动坐在秋千上,和时无接触,也许就是因为这一部分的原因影响。  同时,现在的时无是真的很开心——在之前的世界,他很少遇到能聊得来的同龄人。尤尼的确和他差不多大,但是尤尼是不一样的,很难去用普通平常的态度去和对方交谈。  所以这就凸显出了乙骨忧太的特殊。  时无不仅和现在的乙骨忧太同龄,而且因为对方并非完全的普通人的关系,让时无反而更容易和对方成为朋友。  时无也不会否认,他最初会对乙骨忧太和里香抱有好感的理由,是因为他们身上的熟悉感。  ——不过这种熟悉感,在这段时间真正接触了对方之后,基本上就消失了大半了。  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时无猜,自己过去一定也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那个朋友是个很好的人,又温柔又努力,会照顾保护家人,有着坚定的信念——而且,很爱笑。  这些词汇同样可以放在乙骨忧太的身上,但是果然还是不一样的。他们性格之间的偏重点并不一样。  越是相处,就越能区分出他们之间的不同。  时无也不会将另一个人的形象强行和乙骨忧太重合——他现在认识的只是乙骨忧太而已。  乙骨忧太住的位置和学校不算特别远,大概是步行十来分钟的路程。  档案上提过,乙骨忧太有个妹妹,在里香生前和她关系很好,只是变成诅咒之后,里香变得极具攻击性,因此成为了乙骨忧太离家出走的契机。  也就是说,现在的乙骨忧太是一个人住的。  这也大概是除了里香之外,乙骨忧太第一次邀请别人来自己家。  乙骨忧太腼腆地和时无说着话:“那个,我住的地方可能有点乱……”  说话的期间,他将手放在自己家的门把上,这时,邻居家的位置走出来了一个寸头青年。  像是无意中看到了回家的乙骨忧太,他用着邻里之间的口吻,不会显得亲密、也不会显得陌生。青年随口道:“你在和谁说话啊。”  乙骨忧太吓了一跳:“我……”  不过寸头青年看起来也不在乎答案,他的神情冷淡,说道:“听说最近周围的治安不太好,像你这种家伙,很容易会被盯上的,稍微注意点。”  乙骨忧太和邻里间的关系也没有多好,寸头青年也不过是随口一说。他自顾自地嘀咕了一句:“一个人还这么晚回来,不抢你抢谁的。”  ……一个人?  乙骨忧太的视线不由地落在了站在身侧位置的时无,在对方注意到他的视线,用着无辜乖巧的眼神看回来之后,下意识就扬起嘴角,轻声道:“抱歉,棘,今天真的麻烦你了。”  时无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在乙骨忧太开门带着时无进房间之后,他没有看到——或者说并不在意,隔壁的寸头青年正用着一种诡异而迷惑地目光对着他们被关上的大门。  寸头青年小声嘀咕道:“他到底在和谁说话?”  回想起隔壁偶尔间会出现的诡异声响,还有乙骨忧太身上本来就很难忽视的阴郁气质——寸头青年摸了摸胳膊上因为一阵恶寒而激起的鸡皮疙瘩。  “嘶……”第77章   当一个人愿意将另一个人带到自己单独的私人领地之后,就代表着基本已经认同和接受了对方的存在。  乙骨忧太从书包里拿出了自己的课本,然后像是才想到这个问题,有些好奇地问时无:“棘不用上学吗?”  时无故作无辜地眨眨眼睛。  于是乙骨忧太叹了口气。  ——除去不合群之外,乙骨忧太基本上还算是个好学生。或者说他这种类型的学生,基本都是那种会乖乖听老师话的设定。  所以因为被关在体育室的关系,导致需要花费比平时更晚的时间完成作业的乙骨忧太,发出了所有学生都悲痛的声音:“——一点也不想写作业!”  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的时无,相当好奇的从乙骨忧太面前拿走那本写满了数字的作业本,然后看了半分钟之中——保持着一脸的微笑,将课本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告辞,打扰了。他看不懂。  时无毫不害臊地承认了自己的文盲属性。文字他是认识的,但是那对数字堆在一起的概念,他真的搞不太懂。  但是不管怎么样,作业还是要完成的,乙骨忧太揉乱了自己的头发,等好不容易从其中一门的作业中逃出来之后,却看到坐在他身后的地面上,正在和里香一起看绘本的浅发少年——  乙骨忧太捂住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明明、明明是第一次邀请朋友回家,也是第一次知道里香也会这么安安静静地配合他——明明是两份快乐,为什么交织在一起后……  ——作业,永远的敌人。乙骨忧太悲痛地这么想到。  不过玩闹归玩闹,乙骨忧太趴在自己的座椅上,看着灯光下凑在一起看绘本的两个人,多少也是有些意外的。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神情是多么的温柔。  里香生前是多么温柔的女孩子,在死后就化为了多么激进恐怖的诅咒。她不允许女孩子靠近自己的忧太,年纪大的男性也不可以,会对这些人抱有强烈的恶意。  里香说出口的话语都是不成段的、没有什么前后逻辑。至少在遇到时无之前,里香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  还未加入咒术高专的乙骨忧太,并不知道自己的天赋,他到现在依旧没有意识到是自己诅咒了里香,让对方不得不一直待在自己的身边。  而当年只是一个十岁的小男孩,被外形恐怖的诅咒抓住,一直无法脱身,不管胆子再大的人,都会觉得害怕的。  随着时间流逝,这份害怕和恐惧的情绪,因为里香绝不会伤害自己,反而会伤害靠近、欺负自己的人之后,化为了对别人的担忧——依旧是恐惧,但是却是恐惧别人靠近自己而受伤这件事。  但是时无的出现,却是让他看到了里香的另一面。乙骨忧太是爱着里香的,正是因为这份强烈的爱意,才会让里香化为这般的诅咒。  ——所以,对于现在里香变得有了一定的理智,从里香的身上看到了过去的回忆。乙骨忧太是比谁都要感到开心和轻松的。  乙骨忧太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缘由导致的现状,但是他也并不是特别想去了解。他觉得这样就足够了。  注意到了乙骨忧太的视线,时无抬起头,用着询问的目光看着对方。  同时,时无另一只手却习惯性从兜里又拿出了一颗糖递给里香。  ——是的没错,让里香保持理智的道具就是这小小颗的水果糖。  不过糖果其实也没有什么用,去探测也差不出什么能量的波动,真的就只能单纯地让人心情好一些,稳定一些。  最多就是锦上添花,而没有办法雪中送炭。  时无也是很意外效果会这么好——主要还是因为乙骨忧太的关系吧?  毕竟诅咒是因他而生的,会被他影响也是理所当然的。  乙骨忧太没有邀请别人来家里的经验,所以也不清楚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应该做什么。  但是出乎意料的,他们之间的气氛并不尴尬。  等完成作业,洗漱完毕之后——乙骨忧太才尴尬的想起来,因为他是自己一个人住的关系,也从没想过现在的自己还能有机会邀请朋友到家里,自然不可能准备床铺什么的东西。  时无双手在身前做出叉叉,拒绝乙骨忧太把床让给自己这件事。而乙骨忧太的床又是单人床,自然不可能让两个人一起睡。  在这种情况下,时无指了指沙发的位置,又举了举手里的乙骨忧太的国文课本——虽然他看不懂那些数学的符号和概念,但是不代表他看不懂国文课本里面的文章。  大概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交流,乙骨忧太轻易就明白了时无的意思,他皱着眉头道:“总不能一晚上都坐在沙发上不睡觉吧?”  时无指了指自己眼下的位置,乙骨忧太立刻道:“不!不能和我比!我是因为……平时本来就睡不好,所以才有黑眼圈……不代表我就通宵了!”  结果最终,两个人谁也说不过谁。所幸,现在是春夏交接的时间,至少不会让人感冒。  乙骨忧太翻箱倒柜地找出一条薄毯,然后把自己的被子铺在了地面上,把薄毯给时无,然后自己找了一件衣服当做被子用。  第一次邀请朋友来家里,乙骨忧太有些睡不着。由于时无无法说话的关系,现在除了他们的呼吸声之外,几乎一点声响都没有。这也导致了乙骨忧太翻身的动作变得格外大声。  时无同样睡不着,他通过呼吸声的频率确定乙骨忧太一样的没睡觉,所以想了想,就换了个姿势,从躺着变成了坐着。  “啊!抱歉,是我吵到你了吗?”乙骨忧太注意到了这个动静,因为双眼已经适应了黑暗,透过窗外的月光,他可以看到坐在地面上的那个身影摇了摇头。  “……所以你也没睡着啊。”因为床铺和地面的高度差,乙骨忧太没有坐起来,而是保持着侧躺的姿势对着时无。  因为意识到了这个共同点,乙骨忧太反而说不上来的变得放松了不少。  他随意扯了一个话题说道:“我有没有和你提过,我有个妹妹?”  乙骨忧太没有去问为什么时无会出现在、且一直留在那个公园之中这件事,也没有问对方为什么不去上学——其中违和的地方和其他的什么问题,他都没有主动开口过。  似乎只要不去问,就可以将一切掩藏在最底层。  ——之后的事情就变得非常的简单了。  “当时,我和爸爸妈妈吵了一架……所以现在只有妹妹还在和我联系。”乙骨忧太笑着说道,看着坐在床单上、隔着床的高度所以可以平视的那双紫色眼瞳。  乙骨忧太并不想责怪里香,哪怕里香完全扰乱他本该平静的日常生活。  “我第一次邀请朋友来,所以稍微……有些紧张。”说到这里,乙骨忧太没忍住笑了起来。  “总觉得有一点、不可思议?”  因为时无无法说话,而两人都没有开灯的打算,所以只有乙骨忧太一个人的声音。因为心情放松了起来,精神一直紧绷着的乙骨忧太,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就睡着了。  ——第二天。  乙骨忧太被闹钟吵醒,睁开眼的时候还迷糊着。他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被子?  他不是把被子借给棘……乙骨忧太立刻清醒了,打量了一下房间,可是除了他之外,房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就好像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是他幻想的。隔壁的邻居当时所说的话语在耳边响起,乙骨忧太很难否认自己此刻的失落。  乙骨忧太揉了揉头发,垂着眼睛推开房间的门,而就在一瞬间——  “咚啪——!”  乙骨忧太:“!!!”  黑发的少年猛地被这巨响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好几步,差一点还自己绊倒自己摔在地上,里香在这时候出现扶了他一把。  等他好不容易回过神,就在他眼前的浅发少年笑得格外地开心。他的手里还拿着平底锅和锅铲,显然刚才发出声音的就是这个道具。  乙骨忧太呼出一口气,表情无奈极了:“……早上好,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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