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夏目贵志坐在这个少年的身侧,没有在说话——因为未曾经历过分离的人,没有真正经历过那种情绪的人,说出的话语都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夏目贵志也知道,在这种时候,对方需要的不一定是安慰,仅仅只是让他一个人待在原地,或许就足够了。  虽然理智是知道的,但是果然还是无法放着不管。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夜色渐浓,深夜的森林总是要更危险的。  但是猫咪老师一直趴在身边不远处的行为,给夏目贵志带来了足够的安全感。  夏目贵志只能庆幸自己提前和塔子阿姨说过自己今天不会回去,否则这个点还不回家,塔子阿姨他们会着急的。  不知道是不是一起待了一段时间,让身侧的妖怪先生少了那一种紧绷的感觉,而是稍稍放松下来,将下巴撑在膝盖上,那双清透安静的眼瞳,慢慢转到了他的身上。  时无已经猜出来自己的马甲就是眼前这个少年了,也知道了大概的人设和名字。  可是没有任务,哥哥也没有说自己要做什么,时无有些迷茫。哥哥说过,在不同的世界停留也是需要消耗能量的……可是,现在他停在这里,却不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  不能浪费能量,却又担心自己自作主张反而会对哥哥造成伤害。  时无干脆什么都不做了,结果也就拖着一直陪着他的夏目贵志到了现在的时间。  试着说说看吧?时无想。夏目贵志身上有着一种独特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要将所有的问题、悲伤和无措说出口,那是种让人亲切又忍不住信任的感觉——  可是,要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呢?  时无想了很长时间,才缓缓说出了和夏目贵志的第二句话。  “他……”要怎么说呢?说哥哥为了复活自己吗,说那些鬼的存在吗?还是要说,连自己都不愿意去细思的代价吗?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时无做出了这样的开场白,目光再一次偏移,并未落在夏目贵志的身上。  “他是我的家人,很重要的人……”时无不知道夏目贵志的身份和经历,他只是突然想说了而已,想诉说出口,将自己的情绪表达出来,想让一直沉默的哥哥,听到自己的想法。  “有人告诉我,很多人都告诉我,说我是某个很厉害的人的后代,说我是不同的,需要我的力量。”那是他和天音夫人的第一次见面。  天音夫人是他见过最漂亮的人,就像是白桦树的妖精一样。  但是……  “他和我说,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和所有人都一样的、没有什么用处的普通人。说我没有什么特殊的,连自己都无法保护好,怎么可能能保护其他人。”  哥哥总是说这些话打击他。  “但这不是他真实的想法。”他知道,哥哥一直都很温柔。  “他只是希望……我不要遇到危险,宁愿将我藏起来,在没有人接近的地方,不会有危险靠近,用自己的一切,保护我。”  时无眨了眨眼睛,在将这些说出口之后,他的情绪意外的平静,就好像是在说着另一个人的故事一样。  接下去呢?接下去,他们遇到了鬼,哥哥死掉了,却在死亡之际,向自己也不相信的神佛保佑弟弟,承认了弟弟的温柔和强大,却希望他平安一生。  然后,就如主公他们的判断,时透无一郎的确拥有着非常强大的战斗天赋,他的加入,让鬼杀队多了一位柱。  他遇到了很多很多危险,忘记了哥哥,忘记了家人,直到遭遇到一个非常可怕的鬼,在濒死之际,想起了一切。  再然后……他也死掉了。  可是故事却未从这里结束,就像是达成自己死前的言语,哥哥再一次回来了,用着时无从未理解明白的方式,又一次守护着他。  过去的保护是用言语来打击,不让他前往危险的地方。现在的保护却是隐瞒,用尽自己的一切,甚至连情绪这种小东西,哥哥也全都关注到了。  唯独,没有承认自己的身份。不愿意告诉弟弟一切真相。  挑挑拣拣,将不会涉及到真相的故事说出口,时无也不奢求得到什么回应,也不觉得对方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只是……突然想要和人说出来而已。明明这些事情,他都没有和炭治郎说过……  大概就因为夏目贵志是个陌生人吧。对着陌生人,这些话语反而能更自然地说出来了。  夏目贵志没有说那些理所当然的安抚,而是随着时无的话语时不时流露出真实的些微反应。等时无说完之后,才温和地看过去,在月光的照应之下,轻柔着语气说道:“你希望……他怎么做呢?”  “是想要得到一个解释吗?”  时无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头,因为哥哥做什么,从不需要他的同意,也不需要对他解释啊。  夏目贵志的态度却是更加柔软了:“是希望他不要在保护你,不要为你继续付出了吗?”  这个问题是肯定的,是时无之前一直想要告诉哥哥的——可是当夏目贵志如此说出口之后,时无却突然愣住了。  ……不希望哥哥保护自己吗?他的确不应该麻烦哥哥的,可是、为什么他无法肯定地回应这个问题?  夏目贵志知道了答案,他从来不会说什么打击人的话,而是反问道:“难道你是觉得,你是习惯了他的保护,习惯了他的付出吗?”  对上和自己面孔一模一样的小妖怪显露出迷茫的面孔,夏目贵志嘴角扬起浅浅的笑容:“不是的。”  “你只是……希望他可以陪在你的身边。”  因为他们是从出生前就紧密相连的双子,他们之间互相的保护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是哥哥,所以哥哥一直保护自己。因为他是弟弟,所以理所当然的牵着哥哥的手。  若非意外,他们绝不会分开。  时透无一郎不会拒绝来自哥哥的帮助,因为有一郎是哥哥。但是这份付出从来不是单方面的——因为他们是兄弟,是双生子。  “你希望,你们可以一起面对一切。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夏目贵志的语调就如现在的月光一样,浅浅地落在时无的身上。  “去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吧。”夏目贵志看着眼前小妖怪身上的金色突然变得更盛,比原来更加浓厚的力量包围了对方之后,就明白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看得见妖怪的少年笑了起来:“他不会拒绝你的。”  “就像是你说的那样。因为你们是家人啊。”  就像是一场幻梦,夏目贵志和许多妖怪的相遇总是宛如泡沫一般,在短暂的遇见之后,便是永远的别离。  金色的灵魂像是海面上被阳光照耀的泡沫一样漂亮,夏目贵志看着迷茫的小妖怪从自己眼前消失,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然后瞥了一眼快要睡着的猫咪老师,头顶出现了一道明显的青筋:“喂!胖猫咪!醒啦!”  “你在说谁胖呢!”猫咪老师立刻跳了起来,用自身的重力压在了夏目贵志脆弱的肩膀上。  让夏目贵志感受了一番生命无法承受之重之后,猫咪老师打了个哈欠,“好了,回去了,夏目。”  “回去吧。”夏目贵志笑了笑,等离开那个位置才略有好奇地问道:“说起来,我忘记问他为什么要化成我的模样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和玲子外婆有关系?”  猫咪老师又一次发出了嗤笑的声音,嘲讽着夏目的无知。夏目看不出来,难道用嗅觉区分人类的猫咪老师分不出来吗?  ——笨蛋夏目,那个你口中的“妖怪”,就是你自己啊。  而且,从一开始,对方似乎就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呢。猫咪老师若有所思的想到。  “唔!你打我干什么!”猫咪老师猛地哀嚎出声。  “因为猫咪老师你的笑声真的让我很火大诶?”夏目贵志理所当然地做出了回应。  “——混蛋夏目!!”  他们一路吵吵闹闹的,往着家的方向回去。第127章   前往夏目贵志的世界时间太过短暂,就和过去的每一次都一模一样。  没有任务,只需要在关键人物面前露个脸。  就像是,最初的最初。  不需要马甲的身份,不需要任何信息,不需要任何的行为。  同样,系统也不再需要和自己有过多的交流。  ……这是哥哥在表达拒绝。  他在拒绝告诉自己真相——这是多么熟悉的作为?  在更早之前,哥哥也总是这样,将一切不好的东西瞒着自己,将自己的天赋隐藏起来,赶走天音夫人,就是不愿意让他遭遇到危险。  现在也是。不再需要任务,不再需要交流,只需要定时的收集能量。  最初时无开启任务模式的时候,还吐槽过系统一看就是个新手——所谓的任务,也是为了时无而出现的。  为什么不能更快的意识到这一点呢?  可是,就如那个浅色头发说的那样,时无在系统空间之中略显茫然的薄青色眼瞳坚定了起来——他会迷茫,会逃避,可是在真正意识到自己该做的事情之后,他就绝不会再次逃走。  “哥哥,还记得《咒术回战》那个世界吗?还记得那对禅院双子吗?”时无露出了浅浅的笑容:“虽然我们的世界没有这种独特的能力,但是有些事情,我们和她们是一样的。”  “我们可是双子啊,从出生前就在一起了。你曾经组成了我世界的一切,虽然会和你吵架,但是我知道,只要有哥哥在,什么都不用担心。”  “哥哥,就像是你现在为我做的,我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我一点也不意外……但是,比起单纯的被哥哥保护,我果然还是更想和哥哥在一起。我想让哥哥活下来,我想救哥哥。”  “我会保护哥哥的,就像是哥哥保护我一样。”  “不管你付出了什么代价,不管你未来回去哪里,我是不是能见到你,但是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认出你,就像是现在这样。”  “因为我是无一郎,你是有一郎。我们是不能被分开的。”  时透无一郎在意识空间站起身——哥哥从未收回他对于改造这份空间的权限,因此,时透无一郎很轻易的就像现在的背景,转化为了过去小小狭窄的,只属于时透家的小木屋。  这是只属于他们的回忆。  时透无一郎坚定道:“哥哥,是你自己说的,无一郎的无,是无限的无——为了找到哥哥,为了保护哥哥,我绝对会做到我现在说的所有事情!发挥出无限的力量!”  意识之中,对方并未给他回复,但是时透无一郎的动作却僵在了原地。  因为,可以完全掌控这个空间的那个主人,在时透无一郎的面前投放了一个玻璃罐。  就如过去装着沢田纲吉马甲的那个罐子一样——其中,同样存在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有着长发的孩童,大概十岁左右,发尾染着和时透无一郎眼瞳相近的薄青色,双眼平和安静地闭着,像是陷入了沉睡一般。  时透无一郎和时透有一郎是双生子,他们的外形一模一样,几乎找不到区别。  可是,时透无一郎可以分辨出来——他眼前的,根本不是自己!  这个马甲是哥哥!这个身体是哥哥的!  “哥哥!!”时透无一郎几乎是惶恐地喊出了这个称呼,这个画面,给了他最不妙的猜想。  ——总不能,是哥哥要自己进入这个属于哥哥的马甲,然后顶替他的身体,完成所谓的复活吧?!  【……我真想撬开你的脑袋看看,你到底还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玻璃管里的男孩睁开了眼,眉眼间带着凶巴巴的味道,张口就是一句略显暴躁的发言。  时透无一郎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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