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让属下陪你去修政坊吧?”
沈杨冲到秦川身旁,苦苦劝道:“副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末将便是万死,也难逃其咎啊!”
说着,他扭头瞪向卢澍,吼道:“还在那杵着干嘛?过来帮我劝劝啊!”
卢澍看了副使一眼,目光有些复杂,随即摊了摊手,示意自己便是过去,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没事!”秦川有气无力摆了摆手,皱眉道:“刚才不是说过了么?”
“你负有本场裁定之责,不能擅离此地,况且到了街那头还有一队金吾卫随我同去,放心好了!”
见沈杨还要说些什么,他扯下腰间的佩刀,扔过去道:“回去吧!等我过了南街,就尽快恢复会武,别再耽搁了!”
“副……”
沈杨接过刀还想再劝,却见那一人一驴已经走远,便也只好退了回来。
经过卢澍身旁时,他纳闷问道:“副使为何不骑马过去?驴走得多慢啊!”
“跑得越快,肚子越疼!”
卢澍给出一个非常离谱的答案,见沈杨怒目盯向自己,他连忙抬手向远处指道:“副使说的!”
这话,还真不是秦川说的!
换成是他来敷衍沈杨,肯定会编一个更合理的借口。
但此刻秦川腹痛确实有所缓解,或许跟毛驴走得慢,多多少少也有那么一点关系。
几弹指后,他骑着驴晃晃悠悠到了会武两方的中间。
只见南侧坊墙下的长乐,只剩下不到二十人,而且他们中绝大部分还都有伤在身。
再瞧北面的泾阳,却是黑压压一片,看样子也就折损了十余人。
余下的那些蛛司探子,目光中毫不掩饰内心的恨意,齐刷刷盯向了秦川,看这架势,若非忌惮那一身官袍,怕是早就生吞活剥了他。
秦川微微一笑,丝毫不惧众人的威压,扭头看了回去,眼里还多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老子就是拉偏架!你们能奈我何?
泾阳本就对会武暂停极为不满,此刻见他一副嘲弄的嘴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立刻有几个蛛司探子冲出,扬刀冲秦川嚷道:“赶紧走啊!墨迹什么呢?”
沈杨看到这一幕,伸手一指,暴喝一声:“滚回去!”
金吾卫精骑随之勒缰架枪,做出冲锋之势。
不知是被那几个蛛司探子拿刀闪到了眼,还是被街口传来的嘶鸣声吓破了胆,毛驴突然连错几步,秦川一个不留神,竟是险些从驴背上摔下去。
见他手舞足蹈,忙活了好一阵才找回平衡,泾阳众人嘲笑声四起,就连廖大海的眼中,也流露出一抹轻蔑的神色。
沈杨在街口看得直摇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卢澍时,发现他倒是一脸的平静。
他侧了侧身子小声问向一旁:“副使……实力几何?”
“我哪知道!”卢澍耸了耸肩,“这不头一回上差嘛!”
“也是……”沈杨苦笑着刚说两个字,却见场内风云突变!
大黑驴似是从来没有被人如此羞辱过,竟是呃啊了一声,扬蹄朝着那些哈哈大笑的蛛司探子冲了过去。
秦川被它冷不丁这么一扯,身体不由向后仰去,双手赶紧撑在了驴屁股两侧。
泾阳众人笑归笑,但驴主人的官袍摆在那,况且外面还有精骑环伺,倒也不敢轻举妄动。
看到他们有所顾忌,大黑驴登时撒开了欢,左转转右晃晃,偶尔还尥几下蹶子,一时之间,北坊墙下乱成了一团。
廖大海见那憨货在蛛司探子里蹦哒了几圈,竟是调转了方向,朝自己这边拐了过来,嘴角忍不住泛起一丝冷笑。
他收刀回鞘,捏了捏拳头,一脚踏向身后。
既然杀不得,那就一拳撂翻了它!
正好也能让那狗官见识见识他的实力,以后若是再想搞些什么小动作,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大黑驴转向的那一刹那,秦川便把视线牢牢锁在了廖大海身上。
他将手缓缓探向怀里,握紧了刀柄!
自打肚子疼开始,他就有了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
那就是,杀了廖大海!灭了泾阳!
可办成此事的难度,不可谓不大!
一来廖大海身手非常好,一石一的实力,两人即便是一对一捉对厮杀,他都没有任何胜算;二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想要不被发现杀掉一个人,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这些秦川都心知肚明。
可是,哪怕这一次的赌局水很深,哪怕这场会武涉及到朝堂几方势力,哪怕他还没搞清长乐的背后,究竟是太子,还是圣上,还是……她!
但秦川还是执意要去做!
因为老葛一家的惨死,他始终没有忘!
因为老葛的弟弟,到现在都没找到!死不见尸,活不见人!
因为真按郑汐说的那般,走正常的路子,需要的时间实在太久!
而他……等不及了!
那就干特么的!
秦川为了确保自己可以进入南街,在肚子疼的时候,有意无意间提了一嘴医官,就是想让沈杨主动说出修政坊这个位置。
因为他在之前去青龙坊时,路过了那个亭子,也见过那个医官!
之所以将佩刀扔给沈杨,就是为了在事后的扯皮中,多了一个坐实自己没有兵刃的人证!
而此刻他怀里的那把刀,是卢澍的!
临走之前,秦川借着交代事情的由头,暗中借走了卢澍的障刀,藏在了自己的怀里。
卢澍也没让他失望,在沈杨的眼皮子底下,只是微微一怔,旋即恢复如初,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而大黑驴的暴起,更是秦川一手造就!
一头身经百战的功勋驴,怎么可能会在刀光下自乱了阵脚?怎么可能听到一阵嘶鸣声,便被吓得魂飞魄散?
一切的根源,还是出在秦川这里。
自从去开远门交接的路上黑驴独走,他就一直在研究它。
途中发现,这憨货虽然时不时会犯倔,但驾驭的方法却是有迹可循。
其关键就在于驴屁股两侧的痒痒肉!
若是想让它往哪跑,就拍它屁股的哪一侧,甚至连跑得快慢,都可以通过拍打的力道来控制。
所以大黑驴才会连错几步,致使自己险些摔下,所以才会绕了几个圈,还是奔着廖大海冲了过去。
眼看最终的目标离自己越来越近,秦川的眼里满是杀意,嘴角微牵,低语道。
“孙子!去死吧!”
霎时间,怀中刀,已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