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友长听得两眼放光:“江遥,当真吗?”
“军中无戏言,”李江遥点点头,望向徐友长:“我们能给杨厉和夷陵水军的最大支持,就是猛攻叛军下游重镇,逼着包遇春不能不回防老巢。让敌人疲于奔命,总好过咱们跑来跑去。”
徐友长转头问聂先增:“你们有把握吗?”
聂先增朗声应道:“有!第十军拼死为兄弟部队护住水道安全,就像大都护当初说的,人能过得去、回得来!”
徐友长微微颔首,对李江遥笑道:“终于该我上场活动活动筋骨了!江遥,准备搞多大规模?半个军,还是一个军?”
李江遥沉静地看着他,淡淡道:“我给你三个军,直接打哭劳剑华,行吗?”
闻听此言,徐友长又惊又喜:“不是在说笑吧?三个军,十几万人?别说打哭他,我有信心直接打到杭州去。”
李江遥摆摆手:“那倒不忙。包遇春随时能率兵返回,大江路径还是无法完全掌控。这次,我想让第一军、第二军,第六军过去试试身手,顺便趟趟路,看一看南方叛军究竟深浅如何。”
徐友长望向地图,琢磨道:“我们就以夺取宣城为目标,自无为水寨对面的笆茅山至莲花山一线登陆,分东西两路向宣城攻击前进,合围包遇春的大本营!等他回来,我们就撤回北岸,你看如何?”
李江遥点点头:“和我想的差不多。如果能够顺利占领宣城,你可以继续让第一军适当的往杭州方向挺进一段路,吓吓劳剑华和李炝,加深他们对包遇春的不满。”
“我明白了。在确保大军能随时全身而退的情况下,多争取一些战果。”徐友长道:“渡江的运力怎么解决?船只的数量够吗?”
李江遥给他介绍道:“先增的舰队要保障掩护任务,最多可以提供两百艘大船运兵,一次可以送过去两三万人;民船约六百余艘,数量虽多,但是船体都小了些,一次差不多能运一两万人。算上抢滩作战和来回大江的时间,给你们三天时间,差不多了。”
徐友长认真想了想,点头道:“够了,三天够了。先让老杜的第二军打前锋,迅速扫清南岸防线上的敌军,并建立登陆阵地。接着是第六军渡江,向南边推进五到十里,继续扩大防御范围。最后,疾风第一军连人带马过去,负责接手突击任务,打掉前来增援的叛军,并猛扑宣城。第二军第六军紧随其后,跟进攻击。全体渡江后,三天之内向宣城城池发起总攻。”
徐友长亲自带队,李江遥当然放心,但他还是叮嘱道:“你和三个军的主将好好研究一下宣城的城防情况。路上的遭遇战我不担心,怕就怕打宣城用的时间太久,反而给了包遇春他们发挥的空间。”
说罢,他又补了一句:“要知道,这次的渡江行动还是非常冒险的。稍有不慎,你们可能就得一直留在江南孤军奋战,坚持到我们发起全面南征的那天了。”
徐友长知道他是跟自己开玩笑,笑着答应道:“放心吧,快渡快打快收,不动如山,动若雷霆!我会吓坏劳剑华包遇春他们的。”
李江遥转头对聂先增道:“你们也要做好万全准备。计划必须和陆军一起商量,共同议定妥当。他们十几万人能不能顺顺当当地回来,很大程度是看你们对这段水道的控制,以及近千条运输船的指挥协调。”
聂先增拱手应道:“卑职明白!我们立刻制定方略,赶在包遇春进攻夷陵之前,准备好所有渡江条件。”
就在叛军水师迅速集结,打算向上游朝廷舰队发起大规模会战的紧张时刻,位于庐州滁州一线的镇疆军也开始了秘密的动员。
敌我双方都在与时间竞赛,都希望能毕其功于一役,成功重创对手,夺取战场之上最为可贵的主动权。
茫茫大江,到处弥漫着冲天杀气;滚滚波涛,无情诉说着圣唐皇朝那跌宕起伏的命运。
距大江防线数百里之外的杭州,此时也正在召开一场高级别军事会议。
晋王李炤、相国劳剑华、骠骑大将军叶荣成、车骑将军谢豹等人尽皆出席。
他们正在讨论的,恰恰就是李江遥和镇疆军。
“殿下、相国,前线的情况大抵就是这样了。”叶荣成沉声讲道:“包遇春不顾大局,执意集结水军主力进攻夷陵,导致大江防线兵力空虚,李江遥麾下各军此时已经进入全面战备的状态,显然是想趁虚而入,突袭我军领土。宣城,将会成为他们的首要目标!”
谢豹瓮声瓮气地应道:“绝不能让他们得逞!否则的话,整条防线都变得摇摇欲坠,麻烦就大啦!”
劳剑华微微点头,对居中而坐的李炤分析道:“宣城距离杭州不到四百里,其间几乎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一旦被镇疆军夺下,我们的都城势必危如累卵。唉,之前老夫曾劝了包遇春好几回,让他谨慎应对,只可惜,他已经被之前的连番失败搅乱了心神,完全听不进去。”
李炤发愁道:“师父,如此危局,可有何良策?”
“我目前想了三个办法,”劳剑华应道:“其一,调集重兵严防死守,确保江岸不失、宣州不失;其二,继续敦促包遇春改变想法,重新分配舰队、封江布防;其三,叫黄蜂设法拖住镇疆军,不让李江遥从容的排兵布将,打我们的主意。”
叶荣成顺着他的话说道:“要想挡住镇疆军,宣城方向的兵力还须加强。除了原有的十六万人马,至少……再补充六到八万才行。”
劳剑华看了对方一眼,沉声道:“六到八万……六到八万恐怕都不够。最新的情报显示,李江遥这回下的决心极大,或许不是之前我们猜测的一个军的兵力。”
他冷峻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镇疆方面若是出动两个或三个军,你们有把握挡住吗?”
谢豹大嘴一撇:“给我二十万兵马,保证把李江遥徐友长消灭在宣州城下!”
“有信心是好的,但还要讲究实际。”劳剑华摇摇头:“我们的军队,比突厥人还是差了很多。镇疆军既然能把罗尼亚的二十几万铁骑消灭在渭南平原,那他打咱们二十万军队,就肯定不是什么问题。谢将军,切莫轻敌。”
谢豹显然非常敬畏劳剑华,见他说得如此郑重严肃,连忙老老实实地拱手道:“相国大人教训的是,末将一定注意。”
劳剑华转头对叶荣成道:“叶大将,老夫再给你调派十二万兵力,加上之前部署在宣州的部队,近三十万主力,务必挡住镇疆军。”
叶荣成站起身来,朗声应道:“请殿下和相国放心,有如此雄厚的兵力,我们一定不负众望。还请相国麾下的虎贲旅多多协助,严密探查敌军情报,以便让我等做足完全准备。”
劳剑华点点头:“说起此事,老夫正想跟尔等讲呢。近段时间,镇疆军的飞马斥候营与虎贲旅连番激战,双方互有人手冒险渗透对岸,杀得难解难分,全都在铆足劲头探查对方情报,同时又拼命阻止对方侦查自己。这种情况,恰恰说明李江遥对此非常在意。”
李炤冷笑道:“越是在意,越能证明他们即将动手了。”
劳剑华轻抚胡须,微微颔首:“依老夫猜测,对方动手的先决条件,还是在包遇春。水军一天不在上游展开会战,李江遥一天不敢轻易渡江。”
“那事情倒也简单了,”谢豹连忙道:“包遇春包信岩那边一开打,咱们这边就严阵以待,估计镇疆军很快便来。”
“此乃正解。”劳剑华笑道:“以水军的行动为参考,李江遥的举止就变得不难揣测。”
李炤叹道:“只可惜包遇春把舰队全都带走,不然咱们就可以趁着镇疆军过江,击之半渡了。唉,这个老包,真是越来越误事。”
听他这么说,叶荣成与谢豹暗暗对视一眼,目光中都有几分得意之色。
劳剑华则神色如常,淡淡道:“殿下不必过虑。包遇春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因为想要立下大功,好给殿下交代。控制大江,终究离不开阔海水军。”
李炤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师父的意思,转而说道:“叶将军,谢将军,多余的话,本王也不说了。咱们相识多年,感情自然比旁人更深,只要你们忠心办事、克敌制胜,本王绝不会亏待。”
一众玄甲系的将领连忙起身拱手、高声应和:“我等愿为殿下效命!晋军必胜!”
杭州会议结束后,不到三天工夫,叶荣成和谢豹便率领劳剑华拨给他们的十二万生力军匆匆赶赴宣州前线。他们是不能不抓紧时间,因为包遇春派人送来消息,他的舰队已经开始向夷陵进发了。
这就意味着,宣城方向的战斗,很可能随时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