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岛之上,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下百里中庸一人还留在岛上的亭子内。
不多时,以湖心岛为中心,湖水开始泛起阵阵涟漪,并且幅度越来越大,很快就变成了一波波的浪花。
拥有选择的鸟兽昆虫开始不要命地撤离,没有选择的鱼虾拼命地跳出水面,徒劳地重复这一行为。
幸运的是百里中庸的愤怒并没有继续暴走的迹象,深谙修身养性之道的儒门圣人已经快要记不得自己上一次愤怒是什么时候,但他很清楚这一次的愤怒会永远地烙印在自己的记忆之中。
一直以来,百里中庸都对自己的心性感到自豪,觉得这是比自己的武功还要值得骄傲的东西。
但是现在,他突然觉得这是一种诅咒,他想的是狠狠地对天怒吼,是立即冲到此刻城外的那艘大铁船之上,对着那不懂得尊敬为何的小白脸狠狠地揍一顿。
可自己现在的行为,每一件都在印证了那个臭小鬼说过的话,他无论内心多么愤怒也做不到真的表现出来。
同时他也是真的无法判断对方的意图,只能选择一个最为稳妥的小动作,而最后沮丧地发现这个小动作和游历提供给自己的选择一模一样。
“所以秦朝之后的五千年,那些海外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百里中庸这段时间越发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他倒是从没有对海外人中华遗民的身份表示质疑。
不算之前那场让他气到现在的会面,海外人之中除了那个混账将军之外,其他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中华本土的气息,那种说话和寒暄的方式化成灰也是中华特色,这是绝对不会错的。
但这样一来反而问题更大了。
百里中庸想道:“如果对方真的不是什么冒名顶替的货色,而是真正的中华海外遗民,那他们向大陆发起的挑战就成了孰为正统的竞争了,这是绝对不能输的!”
仇恨最深的永远是同行,在认为原始位面的威胁大于极道魔君这件事上,百里城主总算是站在了时代的前列。
“围棋的事情我帮不了什么,从那两人的反应来看的话,五指五峰的那些老家伙似乎并不保险,我就接着这次寿宴将消息尽量传播出去,广邀天下棋手前来好了,至于五指五峰的人高不高兴就不是我的事了。
还有别以为明天的寿宴这么简单就能过得去,看你们不顺眼的人可是多得很,你们还没有见过真正的大陆顶峰武者!”
想到这里,百里中庸默念儒门真言,对着自己书房的方向遥遥地说了一个“来”字。
真言出,文气涌,书房之中的几卷文字受到感召,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飞到百里中庸面前。
百里中庸面对着盘旋在自己面前的书卷,微微一笑,一股淡淡的紫气从他全身的毛孔逸散而出,一个紫气凝聚而成的百里中庸随之形成,大笑着扑向那几卷卷轴,紫气将卷轴包裹在内翻涌着一盏茶的时间之后,伴随着经过思考后的信息又重新回归道百里中庸的体内。
神乎其技,御气之道,儒门无上!
百里中庸开始沉思道:“来的宾客之中高手不少,但万事都要有一个由头,只要有人开了这个以玉鼎武道对战原始科学的头,之后的那些人就算本身没这个想法,为了中华武道的面子也不得不出手对付海外人了,而这个由头……就你吧。”
第二日,太阳东升的一刻,祭天大典开始。
没错,就是祭天大典。
这个世界的儒门并没有到达独尊天下的地步,但在有些方面却比原始位面的中华犹有过之。
原始位面的封建时代,读书人代表的儒门势力凌驾于皇权的梦想在玉鼎得到了实现,整片大陆之上依旧存在的合法皇权唯有儒门管辖之下,实行君主立宪制的天凤皇朝。
很多在原始位面是仅仅只有皇帝才能做的事情,一些拥有圣人修为的儒门高层也能做,祭天大典就是其中之一。
祭天大典上庄严肃穆,一切都井然有序,这是属于儒门的盛事,所有宾客都聚集在远处的阁楼上进行观礼。
幸运的是寿宴只有一天,所以这场祭天大礼是经过简化的,只需要一个上午便可以了,即使如此也还是很无聊。
游历感觉自己快要忍不住打哈欠了,果然这种中式的聚会都是小圈子主义,如果你是一个从域外而来,还浑身上下都是要挑战中华正统传闻的人的话,没人鸟你是正常的。
当然这是比较给面子的说法,实际上游历这就是被刻意疏远了,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边空了一片。
反倒是昨天那一场友谊赛之后,来自原始位面的五位棋手变得颇受欢迎,尤其是金家的人走后,段家因为棋怪段生涯在场没法作妖。
其他的棋手都是将昨天的棋局从头观察到尾,对这几位的棋艺赞叹不已,此刻没了那充满暗示的目光,纷纷上前去和几位交流心得。
游历自然不会做一些小气的事情,要是就这么会儿的交谈就能让水平达到能威胁自己这边的地步,那还不如乘早打道回府。
这么看来的话岂不是只有自己一人被当成坏人了?
游历又是一阵叹息,顺便启动了情报搜集系统,将庞达又杂乱的交谈声仔细甄别,从中提取出有用的信息,将对自己有敌意的存在标记为红色。
下一刻眼中一片浓度不一的红色,游历盯着血红色的两个区域,开始进行窃听。
巧的是这两片区域一片一个云家人。
云不羁身边是一个有着红色酒槽鼻的胖老头儿,云不羁的身材已经算得上是高大,但和这胖老头儿一比,顿时就弱势了起来。
云不羁显然和他很熟,一向重视威严的他,就算是被那胖老头勾肩搭背也没有介意的样子。
“我说小羁啊,你怎么和那帮海外人混到一起去了,该不会是你这些年到处找女婿,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了吧?”
云不羁听了这话顿时急了:“王老头你别瞎说,谁说一起来就算是一伙儿的了,我不过是和那些海外人有生意要谈,觉得那大铁船有意思,就一起坐着过来了,你别给我到外面瞎胡说。”
“我想也是,按理说你云不羁该是最看那些人不顺眼的了,我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事先和你通个气儿,今儿个要找那些人麻烦的可不少,来头可大了。”
云不羁露出一丝怪笑,似乎是想到了之前自己吃瘪的事情:“有点意思,说给老子听听来头有多大?”
王姓酒槽鼻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老子的老头够不够?”
“你?”
……
另一边的云笙儿,被两名男子同时围住,那两人一边说着酸话,一边向游历这边投出毫不掩饰的杀意。
“云仙子,你真的和那个海外人一路同行?”
“姓谢的你给我闭嘴,难道你是在怀疑云仙子吗?这分明是那海外人胁迫云仙子和自己同行的,你连这点信任都没有还敢自称云仙子的婚约者,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哼,不过是一个三年前才认识云仙子的,你哪里来的底气这么说话,我可是还穿兜裆布的时候就和云仙子认识了。”
“有点儿自知之明吧,既然那么早就认识了,那为什么我还会被伯父选中,我看你分明是被嫌弃了还不自知。”
“我不和你在这里做口舌之争,这男人靠的是自己的实力说话,今天我会把那海外人的头掰下来,给云仙子当花瓶。”
“真是粗俗不堪的野蛮人,你看着吧,先对付那群海外人的是我!”
……
游历看了看云笙儿不可置否的表情,感觉上她有点在煽风点火的意思。
这么看来的话这位仙子也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纯良。
游历看了看时间:“好吧,至少再过两个小时三十七分钟,无聊总算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