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霍惜听到李石悟的决定,愣了愣。
“您让峪舅舅跟着我?”
李石悟点头:“你峪舅舅学识不如你屹舅舅,他比较跳脱,不如你屹舅舅更能沉下心做那教书育人之事。早些年他在京里就跟在我身后,对于庶务及人情往来,也算精通。”.
“可峪舅舅如今娶妻生子了,让他背井离乡,和舅母奕儿分开,这有些不好吧?”
“无妨,我跟你峪舅舅商量了,他是愿意的。要不是如今我年纪大了,我更愿意与你同去京师。但京师认识我的人不少,我怕坏了你的事。”
“这……那书塾那边可忙得过来?”
“放心,书塾那边再招个先生,容易得很。”
霍惜听他如此安排,便应了下来,心中高兴。
李石悟见她点头,笑道:“你峪舅舅一人怕是不行,我会帮你再找你外祖父之前用过的旧人。等寻好了,就打发他们去找你。”
“好,多谢外叔祖肯替我费心。”
“你这孩子,就是外道。我待你的心,就跟你外祖父是一样的,都是骨肉血亲。”
“是。”
既然李峪愿意跟着自己,霍惜便找了他父子二人商量了一番。
打算让他负责嘉兴的铺子,在嘉兴和南浔收些当地的货物,主要是收蚕丝,然后直接送到松江。
如今有李峪舅舅愿意两边跑,为了他与家人能常见面,就不安排他到京师的铺子,让他跑南浔和嘉兴,收了蚕丝直接运到松江。
到时在松江再开一家铺子,再租个大院子,让奶娘和马嬷嬷从织坊里出来,给她二人买几台织机,自家给自家织,想何时织就何时织,不受他人的约束。
到时再雇几个人与她们一起,到时一边织布,一边在松江收布。
让李峪舅舅两边跑,帮着收粮食和布匹,贩蚕丝。
南浔到松江快的话两天能到,慢的话三天足矣,也不影响他与家人团聚。
李峪听到霍惜的安排,高兴得很,原本以为要跟家人长时间分开,和妻儿正不舍分别,这样安排,他时常就能见到妻儿了。
点头应下。
霍惜与他商议了一番,给了他一千两银子,让他收些蚕丝送往松江,再帮着奶娘购几台织机。
奶娘与外祖一家也是认识的,倒不用霍惜亲自跑松江一趟。
事情商定,霍惜出来也十来天了,便准备回京。
李石悟一家都很是不舍,又给她备了好些土产礼物,吴氏拉着杨氏不放,说不完的话。
“您放心,两个孩子都是我和他爹的命,是我们掌中的宝。”杨氏宽她和李石悟的心。
吴氏连连点头,谢了又谢。
霍惜给他们行了礼,告辞离开。李石悟带着家人沿着堤岸一直跟到村口的河口,再看他们转入别的河道,看不见了才转身家去。
杨氏看着船上满满当当的东西,很是感慨:“你外叔祖一家送了这好些东西,咱送的那些礼都薄了。”
霍惜翻看了看,心中感动:“以后得空我会常来看他们的,年节也给外叔祖备上一份礼。”
霍二淮点头:“正该如此。以后得空了,爹再带你来。”
“嗯。爹,咱平江也有铺子,顺便上那看看吧。”
“好。爹也跟你巡铺去。”
杨氏一边归置东西,一边笑道:“你爹前些天到嘉兴铺子充东家,可把他扮出瘾来了。”
霍二淮嘿嘿笑:“那总不能让惜儿挡在前头?她才几岁,没得让人小瞧了她。”
霍惜笑着点头:“我爹本来就是东家。装东家的气势足的很呢。”
杨氏和霍二淮都笑,杨氏想起念儿,叹道:“咱这么久没回,念儿怕是想我们了。也不知会不会哭鼻子。”
被爹娘姐姐抛下的念儿还真哭起鼻子来。
这日下学,同窗们都高高兴兴地往外走,不到一会,就被家里的爹娘下人仆妇接走了,只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书塾门口。
踮着脚左看看,没看到舅舅。伸脖子右看看,也没看到舅舅。小脸瘪了瘪。
又等了一会,还是没见到舅舅。小肚子又咕噜噜叫唤起来。
皮小子看着路边书塾门口卖的各种吃食,捂着小肚子吞着口水。
自己不断给自己念经:“等舅舅来了,让舅舅买给念儿吃。念儿就在门口,爹娘姐姐说不能乱跑,被拐子拐跑了,就见不到爹娘了。”
守门的大爷见他一会跑这边踮着脚望,一会跑另一边伸着脖子望,有些心疼,招呼他:“念小子,来,到爷爷这里来。”
霍念脚步挪了挪,到底没过去。摇头:“我等我舅舅。”
“要不要跟爷爷到书塾里等?”
“不要,我就在门口等。”
守门大爷见他不愿进书塾,也不强求,只看着他。过了一会坐累了,自己进去了,没一会又出来看,见他还在那里,安了心。
进进出出的,不时出来看他一眼。
霍念也不知舅舅是不是忙得忘接他了,也不敢走开。在书塾门口走来走去,这里蹲一下,那里站一下。
到底肚子饿得狠了,往书袋里摸出荷包,捏着走到一处卖吃食的摊位前,掏了三个铜板买了一个馅饼。
蹲到书塾的一角,捧着馅饼就吃。刚吃两口,就委屈地哭了起来。
感觉自己像墙角那只没人要的小狗。
那小狗还盯着他手里的吃食,要上来跟他抢。皮小子撕了一块给它,赶走了小狗,又蹲回墙角。
不一会就委屈巴巴地哭了起来,先是小声地抽泣着,结果小金豆子越掉越多。
张辅下了衙,跟几个同僚约好到莫愁湖吃酒。
下了轿,信步走在莫愁湖边。
就听到一阵小小的抽泣声,寻声看去,就见一个小小子,正蹲在墙角的阴影里,小小的一团,捧着一个馅饼,咬一口哭一下,再抽一下鼻子。
委委屈屈的,一副小可怜模样。
张辅一颗心瞬间就软成一摊水。再定睛一看,竟是曾见过一面的。
那天这孩子从书塾里飞跑出来,脸上带着笑,挤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只看见满嘴的小米牙,直往门口接他的母亲身上扑。
这会怎的一个人蹲墙角了?
张辅左右看了看,见一个人都没有。书塾门口也冷冷清清的,还虚掩着门。
心下一软,朝那小子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