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若虚见霍惜一个女流之辈,半句推搪的话都未出,也不见有半句抱怨为难的话,直接就把这批陈茶爽快地从他手里接下来了。
还全数采购,便在心中暗自琢磨。
总觉得他是不是又错过了什么。
霍惜看了他一眼,暗自觉得好笑。
人就是这样,众人都去抢的东西,总觉得是个宝贝,如果大伙都不要,就自己要了,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冤大头?而等自己扔了不要,别人去捡,又觉得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心中又冒出不甘来。
猜忖到对方的心思,不由得出声……
“不若,钱我出,这批茶叶尽数归君家所有?也算是借此化解我之前与君家的误会。大哥这些年替我夫君守护滇地百姓,我夫妻二人常年留守京师,空有一个世子和夫人名头,深感有愧。这些年多亏了君家帮衬大哥,我这便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君若虚听得此话,怎敢答应。
由世子夫人出钱,他把这批陈茶拿走,他成什么人了!
他君家缺这点钱?到时昆明城里,各世家大族还不定怎么笑话他。
原本他还想着要不要与姓张的分一半,但她话这么一说,他再敢觊觎这批陈茶,岂不惹人笑话?
“夫人这是折煞我了。原本就是我君家不查,才给夫人造成了困扰,以至造成那么大的误会。如今夫人又出钱为将士添购良马,我岂敢抢了夫人的功劳。”
坚决不要。
原本茶马司召了各茶商前来,要他们征缴良茶的同时,顺便把库中的陈茶也采购了去,一为筹得马钱,二为清除库存。
如今世子夫人把这添搭头的事直接说成为国为民为军了。
茶马司的一众官员扭头一商量……
便对霍惜说道:“既然这批陈茶无人再举价,那就尽数归夫人所有。我等感佩夫人的一片心意,决定这批陈茶还按原来的底价五十钱给到夫人。”
一众茶商纷纷点头,“正该如此。”
要不是姓君的跟着抬价,原本就该是五十钱的。
霍惜推辞,“很不该如此。就按规矩来吧,若破了例,反而不好。”
“这……”
大使副使对视一眼,觉得以一百又五钱的价格把这批陈茶出售给世子夫人,觉得有些下不了手。
一方要以原价出售,霍惜这方却坚持要以举牌价购买,僵持不下。
易巴郎等人便提议道:“那既然君家不要,不若就以方才世子夫人最后举牌的一百钱为茶价吧。”
少五钱?两位大使还是觉得价钱太高了。
霍惜却点头:“甚好。一百钱正是我的底价。若两位大使肯关照,不若让我以百钱购入?成全于我?”
“夫人说哪的话。合该是夫人成全了我们。那就,一百钱?”
“一百钱!”
在一众茶商的见证下,霍惜以一百钱百斤的价格购入茶马司的这批两万斤陈茶。
当场钱货交割完毕。
巽五立即安排人手装车运到客栈租下的小院。
茶马司一众大小官员恭敬地把霍惜送出茶马司。众茶商在公署衙门也互相道别。
“世子夫人真乃我辈翘楚!”
众茶商看了霍惜的这一番操作,虽不知她购入这批陈茶有何用途,是帮茶马司筹得购马款项还是另有他用,都见识了这个世子夫人商道不输于人的一幕。
虽为女流,但于商道一途,属实老道。
“过奖过奖。”
“好茶怕耽搁,要不是我等要赶往边境,与番族易货,定要与夫人痛饮几杯。”
“好说好说。盼你们此行顺遂,平安归来。若我仍在昆明城,随时恭候。”
“好,世子夫人痛快!待我等从边境归来,定要递上拜帖,拜访夫人。”
霍惜点头,又朝众位茶商施礼:“你们为繁荣云南,团结夷汉做出贡献,我代世子深谢各位。”
众茶商慌得避开,“不敢不敢!”
“世子夫人折煞我等了。”
心里又极舒坦。
从来没有人为商户说过如此令人铭感五内的话,从来都是骂他们奸商,见利忘义。可世子夫人却说他们为繁荣云南,团结夷汉做出了贡献!
世子夫人真仍女中豪杰,这般的世子夫人属实是滇地百姓之福。
“恭送世子夫人!”
君若虚与花管事在一旁看着霍惜被一众茶商追捧,没有靠过去。他们君家从来不需要巴结任何人。
不过这姓张的,似乎真的不能小瞧了。
花管事眼见巽五喊了板车把最后一批陈茶运出茶马司公署,一车又一车,队伍浩荡得实在刺眼。觉得可能又上了姓张的当了。又被她摆一道了。
这姓张的,成为世子夫人之前,可是一名商人。
商人从来眼睛里都是利益,不做亏本的买卖。没有利润之事,商人是不会去做的。这姓张的,定是看出了这批陈茶不同以往。
但有何不同呢?这陈茶,受了潮,长了霉粒,还能干嘛呢?
还真能卖出大价钱?
“大少爷,我们会不会被这姓张的耍了?”让她白捡了大便宜!
“嗯?”
“这批陈茶似乎真的与之前几批不同。闻着似乎并没有刺鼻味,反而有股花香。难道,这姓张的,真的能变废为宝,挣出大钱来?”
那他们最后把这批茶让给她,岂不是又吃亏了?
君若虚看着霍惜被一众婢女扶着上了马车,收回视线。
“是与前几批不同。不过长了霉粒,是我们亲眼所见,确是霉茶不错。这霉茶难道还能当良茶卖?不通人话的夷人再傻,也不会花大价钱去买。”
想赚大钱,怕是白日做梦。
只是,他也觉得这姓张的此举定有什么关窍,走了三天山路过来,只为买下两万斤陈茶回去?钱太多了?咬手?
“命人盯着姓张的一举一动。若有不对的,随时来报。”
“是!”
就是君若虚不说,花管事也会盯着霍惜的。大老爷的吩咐,他还没做呢。盯着霍惜马车远去的背影,目光闪了闪。
回到小院,巽五安顿好采购回的陈茶,来找霍惜。
“夫人,这批陈茶是否有别的用途?”
巽五一问,大伙都围了过来,她们也好奇着呢。
不知夫人买两万斤的陈茶回来做甚。真的如夫人所说,为军中筹钱买马?连平时泰山崩于前不动分毫的马嬷嬷和逐风都看了过来。
“这陈茶,可是好东西!咱们这回又捡漏了!”霍惜神色中难掩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