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姓张的还得了一众茶商和茶马司大小官员的连声称赞,花管事恨得直痒痒。
若大老爷得知他此番把事办砸了,又着了姓张的当,他怕是要被撵到庄子里当庄奴了。
眼见司丞就要落锤,把这批陈茶卖给君家,花管事冷汗直冒。
“大少爷,咱怎好跟世子夫人争夺她的心头好?来时大老爷不是还说之前咱两家有些误会,务必让你找机会跟世子夫人解除误会的吗?”
君若虚心里正暗自不爽,感觉被姓张的摆了一道。
听到花管事这么一说,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可不是,之前和世子夫人多有误会,我还想着如何赔罪呢,怎好再夺世子夫人的心头好。不成不成。”
看向大使,“大人,能不能通融一番?我两家都有一番为国为民之心。但方才听了世子夫人说起她娘家父亲和世子爷时常感慨军中无良马,不能壮我大卫国威,我深有愧疚。若之前世子夫人不曾说那番话,这批茶我定要买下,但听完世子夫人那么一说,我家怎可与世子夫人争功劳?我君家不过是一介商户,怎敢揽这么大的功劳?不可不可。”
一众茶商紧皱眉头看向他。
这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觉得被坑了?买得贵了,不愿出钱了?
这君家实在是个奸商无疑了,反复无常,让人不耻。
茶马司一众大小官员也看向他。
君若虚有些说不下去,硬着头皮:“众位都知道我大表兄是国公府的大少爷,若我此番把世子夫人的功劳抢了,回了昆明城,没得让人觉得我君家想壮大少爷的名声,与世子分庭抗礼,反倒成了我的不是。我君氏一族都要训斥我行事莽撞了。”
起身朝霍惜和大使副使拱手赔礼。
整个云南,谁不知穆府大少爷自小就把自己当未来的国公爷?
这忽然从天而降一个世子,压到他头上,只怕这位大少爷心里是大大的不舒服的。这若是世子不在云南还好,这世子忽然就被皇上打发来帮国公爷整肃军备了,大伙都等着看好戏呢。
这姓君的大大咧咧地把这对兄弟的关系在大伙面前掰扯开?
大伙皆不言语了。
两位大使眉头皱了皱,这牵扯到国公府的世子和大少爷,他们也觉得有些棘手。
按说,该站在世子这一边。但他们在官场,自然是知道世子还需在京为质的,也不知在云南能呆多久。这万一得罪了大少爷,世子爷走后,他们岂不要被大少爷清算?
再丢了职位?
有些牙疼。
看向霍惜。霍惜还没说话,巽五有些忍不住。
站了起来:“姓君的,方才你与我家夫人叫价,可一点没想到你那表兄!这莫非是见着价格提得高了,你君家嫌贵,买不起了?”
君若虚拱手:“巽五管事见谅,我方才确实是没想到我那表兄。也是世子夫人说起军中一事,我这才发觉自己行为多有不妥。”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大伙都不出价,我家夫人头一个叫价,你非要和我们夫人争!生生把价格提到一百又五钱!现在你嫌贵不要了。安的什么心!”
花管事跳了起来:“你们夫人方才还不是一直跟我们少爷抬价?若不是你们抬价,这价格怎会抬这么高!哦,现在你们不要了,功劳还都给你们占了,我们出钱出力呗?若想要名,就要舍得利,这两头都想占,没这个道理!”
“你!”
巽五快被君家这管事的一番无理说辞给气死了!“你们这分明是捣乱,见价格太高,买不起了!”
“谁买不起?我主家有的是钱!买不起的还不知是谁呢!一边说想为军中购良马,一边又光说不做,只肯嘴上说说,上下唇一碰,谁不会!还不是要我主家出钱!是谁没钱!”
“住口!”
君若虚喝止住跟巽五叫骂的花管事,狠瞪了他一眼。
给霍惜拱手:“我这厢给世子夫人赔礼了。下人不懂事,请夫人见谅。我这也着实不好跟世子夫人抢这功劳,不若我家和夫人一人买下一半?到时对外就说都是世子夫人购下的?我家定不与夫人相争这个。”
“我家夫人要你来相让!我家夫人不缺这个名声!”巽五气得很。
见双方吵了起来,各茶商面面相觑。
本来觉得是君家没眼力,非要跟世子夫人抢心头好,见价格高,又不要,都心里鄙夷他。
但这番听下来,是世子夫人为了给军中多购良马,要让他们这些茶商多出些银钱?故意抬价格?
穆府的大少爷和世子爷,哪一个都不是他们能得罪的。他们还要在此地生活。这滇地都在穆府的管辖之下。
“若世子夫人舍得,不若也让一些给我们?也让我们给军中出一份力?”
“对对对,我们也买一些。也出一份力!”
“是啊是啊,下回将士们骑着良马战无不胜,军中频传捷报,一想,还有我们的功劳,这心里就美滋滋的。”
茶马司的官员虽觉得君若虚不厚道,但到此时,也颇觉有些难办。
不若这批陈茶不卖了?
可是不卖就要烂在仓库里了,到时巡茶御史再斥他们一个看管不力,撸了他们的职,他们真的要回家吃自己了。
“夫人?”
大伙都看向霍惜,等着她的决定。
“既然君家怕麻烦惹上身,不想引起大少爷和世子反目,又有心把这份功劳让给我,那我就把这份功劳揽了吧。我张家几代从戎,我夫君还为平乱而来,我身为军中卷属,为军中将士出一份力,正是应该。”
起身朝一众茶商施礼:“大伙的心意我收下了。定要在国公爷和世子面前表诉各位的一番拳拳爱国之心。这批茶叶就由我全数购下了,我这厢感谢大伙承让了。”
“不敢受世子夫人大礼!”众茶商起身相避。
“不敢不敢。世子夫人高义!”交口夸赞。
见霍惜要把这批足有两万斤的陈茶全数购下,花管事急忙在心中好一番推算。两万斤,百斤一百零五钱,一斤就是一钱五厘,两万斤也不过是两千又五十两银子。
不贵。君家买得起。
看了霍惜一眼,总觉得一个世子夫人不会做这等无用之功,这茶,难道真有什么门道?要不然让大少爷也购下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