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只有她这样喊,太后婶婶,赵珍儿每次听到这个称呼都忍不住翻白眼,这次也不例外。
“太后婶婶,你误会了。我们可没有薄待薛姑娘,更加不可能让她当丫鬟。我婆母怜惜她是个孤女,早就决定要收她做义女了。李岩也同意的。只是薛姑娘身体不好,一直在养病,等她病好些就要办认亲礼的。”
雍王妃道:“太后,的确有这回事。她和李岩情同兄妹,并非男女之情。不信的话,一会儿太后直接问李岩好了。也不知道薛姑娘对长公主是怎么说的,倒让长公主起了当红娘的心思。”
薛微后背直冒冷汗,三言两语,错全成她的了。
赵珍儿道:“她亲口对我说,她和李岩两相情悦。是你们不让她进门,还非要逼他们拜成兄妹。你们这是以权压人,不就是仗着自己”
“青云。”太后威严的看向她,“身为大盛长公主,怎可如此失仪?”
赵珍儿话言戛然而止,面上一红。
培风道:“太后婶婶也别怪长公主,想是薛姑娘说错了什么话让长公主误会了。”
薛微心下骇然。
她偷偷侧头去看姜培风,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培风也看向她,对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太后神色不变,扫了跪伏在地的薛微一眼,仿若她只是一只蝼蚁。
愚蠢。
太后摆了摆手,不耐道:“罢了,今日是皇后的千秋节,别为这种事扰了心情。说到底这是你们李家的事,是非曲直外人不了解,还是回你们府上自己去处理吧。”
即刻便有内监上来,细声道:“薛姑娘,随奴出宫吧。”
尽管薛微内心还有千言万语要说,此时也不敢再吐露半个字了。
她费尽心机搭上长公主来到太后面前,竟然还是无功而返。
她早就听说雍王权倾天下,但仍没想到太后忌惮雍王到了如此地步。
大势已去,可她就是不甘心啊。
是她最早认识李岩的,她比任何女人都更早认识她。
凭什么她连屈求一个妾室的位置都不行
薛微走后,众人又在宁寿宫坐了一会儿,有说有笑仿佛刚才的事不过是落在桌面的一抹灰尘,根本不值一提。
只有赵珍儿皱眉看着培风,又输了。那薛微为何如此软弱愚蠢?民间妇人不是最爱一哭二闹三上吊吗?刚才她若硬气一点以死相逼,姜培风肯定下不来台。
又看到坐在一旁的李如月,赵珍儿心里更加气闷,一个二个都是废物。
随后她们来到长乐宫。
长乐宫里极热闹,大家都围着皇后说着吉祥话。
皇后打扮得雍容华贵,仪态万方,年方十九的她如一朵徐徐绽放的牡丹,带着端庄的笑颜和命妇们说话。
皇后司寇缨出身武将世家,她爷爷是威震天下的将军司寇涛声,早年雍王还在他手底下打过工呢。
太后看中司寇家,想用他们在军权上制衡雍王,因而决定纳司寇缨为后。
没想到司寇缨入主中宫才三个月,原本身体硬朗的司寇老将军就溘然长逝了。
司寇涛声的三个儿子都战死沙场,后生辈里也没有出彩的,根本无法与雍王对抗。
司寇家无用,太后对皇后也就冷淡了下来。
皇上和皇后的感情也一般,他陆续选进妃嫔,皇后的长乐宫逐渐冷落。
前两年的千秋节都是按着规矩来办,并不如何热闹。今年太后因为赏赐美人的事怕和武将们的内眷离了心,为皇后大办千秋节不过是她笼络人心的手段罢了,今日进宫的武将内眷或轻或重都收到了太后的赏赐。
培风在殿中坐得无聊。雍王妃人人巴结,姜培镜也有聊得来的好朋友,都有各自的圈子。她和所有人都不熟,尬聊也是难受,遂走出大殿透透。
长乐宫的位置好,宫殿开阔宽敞。今日皇后千秋,又因到了年尾要准备大年节,处处都布置得极喜庆。
她和阿苹转过一条长廊,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原来这里是一个茶花园。
此时红红白白的茶花开得正盛。
“该死的东西,把你全家砍了都赔不起本宫这条裙子。”
花丛后忽然传来一道尖细的女声。
培风驻足。
一道厚密的花墙将两边都挡得严严实实,谁也看不到谁,只能听到声音。
“奴知错了,请贤妃责罚。”是一个内侍。
“责罚?”贤妃尖叫起来,然后便是一阵凌乱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了耳光声,在安静的小花园里像放鞭炮似的。
阿苹脚下微动,培风抬手拦住了她。
宁嬷嬷不在,阿桃忙店里的事,阿梨又要照看府中事务又要调查醉生梦死楼,今日只有阿苹随她进宫。
“好了。”贤妃再开口语气已经平和了许多,“看在你也没有真的弄脏本宫衣裙的份上就饶了你。若有下次,本宫定要把你剁碎了做花肥。”
“谢贤妃娘娘。”内侍的声音略有些含糊了。
一阵脚步声过后,花园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贤妃一行人从另一边走了。
培风问:“身上带药了吗?”
“带了。”
阿苹身上常备各种治跌打损伤的药,此时从袖中拿出一只雪白小瓷瓶。这是刘益和专门为雍王府调制的金创药。
两人转过花墙,见一内侍跪在地上,旁边是一只打翻的水桶,他肩膀轻耸,正在无声的哭。
听到脚步声,他赶紧快速地抹了两把脸,捡起水桶起身。
见来人是姜培风他又连忙跪下,“奴见过锦宁郡主。”
也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怎么今天遇到的都是凶神。
“起来吧。”培风亲自将他扶起,感觉他抖了一下。
阿苹把金创药递给他,“拿着,每日睡前抹一遍,三天就看不出来了。”
内侍不敢接。
锦宁郡主打完人后故意给他们抹辣根做成的药膏,他可是听说过的。
阿苹也想到了此节,无奈地旋开盖子扣出一点抹在自己的手背上,“这可是前太医令亲自做的。你真不要?”
那药盖一打开就有一股清凉药香,他知道这的确是好东西,这才颤抖着收了。又跪下给姜培风磕了两个头,连声道谢。
“你叫什么名字?”
“奴叫烟霞。”想是很多人说过他名字像个女人,因而紧跟着解释道,“只因奴的娘亲生奴的时候烟霞漫天,算命的说奴是大富大贵的命”
说到最后声音已近蚊呐。
“起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