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卫玉闻到香味, 慢慢地从被窝里探出头来。

外间阿芒听见动静,一歪头见她爬了出来,只是还眯着眼睛, 倒像是个察觉太阳出来, 也想晒一晒的乌龟。

阿芒笑说:“玉哥儿你总算肯探头了。”

卫玉慢吞吞问:“是什么味道?”

阿芒说:“你不是不想吃东西吗?又问什么?”

卫玉确实不想吃,但是那味道香的十分独特,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小手在挠着她的心。

她忍不住说:“谁说要吃,我问问不行么?”

阿芒笑说:“行。那你在这里问, 我们先去吃了。”

卫玉哼了声, 决定不受拿捏,仍旧蜷缩回被子里去, 索性背转身不理他。

只过不多时,阿芒竟悄悄地走了进来, 那香味儿也越发浓郁。

卫玉赶紧回头,却见桌上放着一个青瓷碗,阿芒竟还没有走,很耐心地问:“玉哥儿,你吃不吃呢?你要不吃我拿走啦。别白放到这里,凉了就不好吃了。”

卫玉本来还想义正词严地拒绝,但是肚子饿的很, 本来只有两分饿,被那香味儿一撩竟就成了七八分。

她愤愤地说:“你急什么,是想饿死我么?放在那里就行了。”

阿芒咂了咂嘴,似乎有点遗憾:“那你快吃吧, 这种汤要趁热才好吃呢。”

等他出去,卫玉赶忙爬起来,起的太猛, 头有些发晕。

这两天劳心乏力的,气血未免不足,她定了定神,挪到桌边儿上低头一看,碗内是玉白的汤色,闻着像是鱼肉的鲜香,奇怪的是没有一点儿腥味。

卫玉疑惑地拿起调羹舀了一勺,想要先尝了尝。

唇边一靠,浓烈的味道缭绕,香嫩的鱼肉自唇间滑入,汤内还略有一丝辣辣的暖热之气。

舌尖儿上微微发麻,竟不知里间都放了些什么,才酿成如此独特诱人的气味。

卫玉还没细品出来是怎样,一口已经咽下肚去。

她一愣之下,赶紧又舀了一勺,低头看去,去了刺的鱼肉切的极细,火候恰到好处,入口如化,根本不需要咀嚼。

她微微闭上双眼,细细的品尝,在所有的鲜甜香滑之下,另外是一股压也压不住的熟悉气息。

“阿芒!”卫玉不由大声叫道。

外头阿芒赶紧跑进来:“怎么啦?”

卫玉问:“这是哪里来的?”

阿芒的眼珠咕噜噜一转:“什么哪里来的?是这六味脍吗?难道不好吃?”

卫玉盯着她道:“到底谁做的?别跟我打马虎眼。”

阿芒往外看了眼,说道:“什么……这、是船上的渔夫做的。不好吃的话我替你吃了吧。”

“渔夫?”卫玉直着眼睛看了阿芒半天,看的阿芒很不自在,卫玉本来想让他把渔夫叫进来,当面询问清楚,可转念间只说:“知道了,你去吧。”

阿芒没想到她就此打住,愣愣地望了她一会儿,还是退了出来。

卫玉抱着那碗六味鲙,慢慢地吃了个干净。

回头倒在榻上,肚子里暖意洋洋,不再像是先前那样又冷又空的了。

中午时候,江上顺风,飞也似地来了两艘船。

卫玉还没有起身,只听到外头吵吵嚷嚷。

但过不多时,却又偃旗息鼓。

两位执事相继跑进来,袁执事说道:“真真吓人,刚才那两艘船把我们的船夹在中间,说是什么青龙会的人……我看他们凶神恶煞的,还以为要像那天晚上一样了呢,谁知等我报了卫巡检的名号,他们忽然间像是见了鬼一样,一连声说是弄错了,叫我们不必在意。看着十分客气恭敬的样儿,那些船家都说从没有见过这些强人如此和气呢。”

平执事说道:“你这是什么话,说我们卫巡检像是鬼么?自然是因为我们巡检大人的名声遥遥远播,这些人也不敢招惹朝廷的钦差罢了。”

卫玉只摇了摇头,没言语。

转头看向窗外,不知何时,江上升起了一层蒙蒙的白雾。

傍晚时分进了湘洲地界,湘州这边儿,教九流,各方部族,许多势力汇聚之地,极难管辖。

当初李星渊让卫玉选,其实也以为她会选豫州,其实连太子也不想她来此处……毕竟太过于艰难。

卫玉南下湘州巡视,湘州地方的官员、士绅,帮派众人早就知道了。

而她一路上所作所为,也早已传开,卫玉的船才一靠岸,岸上已经有人等候多时。

灯火通明中,岸边众位衣冠楚楚,华裳影动,如同幻境。

就在卫玉上岸之时,隔着十数丈,河岸边上的一艘船内,小侯爷罗醉笑望着这一幕,说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在他对面窗边坐着的少年,半边脸浸在暗影之中,墨画般的眉眼,他盯着岸上正跟众人寒暄的卫玉,缓缓吁了口气。

先前宿九曜负气离开,正被武威镖局的季安二公子撞见。

先前城隍庙,宿九曜跟银蛇剑于白雪皑皑的屋脊决战,犹如天人。二公子对他十分仰慕,如今遇上,又见他神色郁郁,二公子便力邀他到镖局歇脚。

宿九曜本不向理会任何人,只是季安年纪小,又是一腔喜欢,竟不惮被小九爷冷对,偏小九爷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被这少年的热忱打动,索性随着他回了武威镖局。

所以先前卫玉从定县启程,镖局的人在送别之时虽然发现了小九爷不在,但却没有人询问,就是这个原因。

小九爷在武威镖局住了一夜,次日,二公子却来跟他商量一件事。

原来武威镖局当然是不会去参加顺德府武林胜会的,可当天就有消息传过来,说是朝廷的钦差、卫巡检将亲自出席武林大会。

闻讯之后,已经有很多本来不打算去与会的各门各派也纷纷前往了。

武威镖局这边众人虽然疑惑,觉得卫玉并没有提及此事,但是这消息传的很广,他们也不便怀疑。

正好二公子季安想去开开眼界,而且他年少气盛,觉着不该被一鹭镖局打压了后就不敢出头了,只碍于镖局的人都不愿前往顺德府,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宿九曜,二公子心思活络,就劝说小九爷跟他一起同往。

宿九曜自然并无此心,可是季安说了卫玉会去,小九爷心里不由也活络了。

两个少年一个是面热心热,一个是面冷心热,竟是一拍即合。

当天,季安就同宿九曜私自往顺德府来了。

二公子熟门熟路,很快找了客栈入住,眼见到处都是些武林众人,他少年心性,十分欢喜。

次日两人在街市上闲逛,宿九曜虽想见卫玉,可又不愿让她知道自己会跟了她来,而且他因为生得过于出色,所到之处,总会被人盯着看,还有些好色的混账不惮靠近,言语调戏,虽然总被他痛打一顿,但每每平白生事,叫他很是不喜欢。

正好街道两边许多摊贩,其中就有卖面具的,宿九曜就选了一个遮住了面容。

不料两人入场的时候,狭路相逢,被一鹭镖局的人发现。

一鹭镖局本来也早听闻武威镖局不会来与会了,如今见他们如此胆大,便有人过来挑衅。

季安的武功自然比不得他们,又是偷跑出来的,只权且隐忍,一鹭镖局的人见状越发出言不逊,动手动脚,二公子几乎吃亏,还好宿九曜就在身边不远,察觉不对返了回来。

他一向寡言而决断,出手又狠绝,一个照面就把一鹭镖局的几个人打趴在地。

谁知当日在擂台上,一鹭镖局的总镖头在赢了一回合后,公开点名挑衅武威镖局。

原来总镖头听说了自己门中弟子被宿九曜打伤,自然认定是武威镖局之人所做,于是便想借着此次盛会,一来报复,二来教训,势必得让武威镖局的人从此不能翻身。

二公子在台下心头缩紧,可虽然知道自己武功不比人家,但人家已经指名道姓了,这时候又岂能当缩头乌龟。

正准备跟他拼了,冷不防宿九曜将他往后一拦,自己纵身跳了上场。

这就是开始之初,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

宿九曜本来以为卫玉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到了场中,他环顾周围,并没看到人影,只瞧见主位上郭知府高高在上,身边儿都是府衙跟城内的士绅等有头有脸的。

他抱着希望而来,此刻大失所望,心中本来就怀着一腔无名的怨愤。

又见有人公然挑衅季安,小九爷心中那股怒气升腾,无法遏抑。

台上,一鹭镖局那总镖头间对面是个戴着面具之人……虽看不见容貌,可只看身形就知道是个少年。

何况季安叫他“小九爷”。

那总镖头冷笑,觉着年纪这样小,自是不成气候,认定是不知天高地厚来送死的。

谁知两人才一过招,就吃了大亏。

宿九曜来势极快,直劈中路,总镖头躲闪不及,给他一锤击中胸腹,一口气上不来。

身边一阵风过,是小九爷擦肩而过,刹那间他脚下一踹,正踹中总镖头的膝窝。

总镖头站立不稳,猛然向前,单膝跪倒在地,人摇摇晃晃,捂着肚子趴了下去。

这一招都还没有完,已经分出胜负。

而直到总镖头跪地,台下那些嗡嗡然议论的声音还没有停,有人在议论上台的是什么人,为何看着年纪不大,也有人疑问为何会戴面具,更有些好事之徒在起哄,不屑一顾等等……谁知突然出现了这令人震惊的一幕。

顿时之间,满场死寂。

有人喃喃:“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除了前排几个德高望重功力深厚的宗派高人,几乎大多数人都没看清宿九曜做了什么。

总镖头被抬了下去,宿九曜并不留恋,刚要离开,却另有一人跳上来将他挡住。

一鹭镖局如此狂妄,杀了武威镖局的人,那“杨知县”还偏袒于他们,这自然是有缘故的。

武林跟官府之内,都有他们“交好”的势力。比如此刻上台的这位,就是五大宗派之中华山派的人。

虽然宿九曜一招就把一鹭镖局的总镖师打趴下了,但正因为他动手太快,导致许多人没看明白。

大多数人还以为,全是总镖师大意的缘故。

所以要赶紧找回场子。

“你是什么人?摘下面具!”那人厉声喝道。

宿九曜哪里理会这个,横竖打趴了一鹭镖局的人,已经完事,他转身就要下台。

不料那人见状,自然以为他是害怕了。当下冷笑了声,闪身上前拦住:“往哪里逃!”

宿九曜抬手挡住他的攻势,看此人来意不善,加上他心中的那股火尚未泄掉,当即正面迎上。

这一次,在场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看,同时也齐齐见证了华山派的惨败。

直到宿九曜一掌将那华山派的高手劈的踉跄退后,站立不稳掉下擂台,大家才意识到原来这少年确实非等闲之辈,竟是深不可测!

现场响起了倒吸冷气的声音,不约而同,“嘶”……像是一阵冷风平地而起。

如果说宿九曜打败了一鹭镖局的人,那也不算什么。

但是他能打败华山派的高手,这自然震惊了在场的各门宗师。

紧接着,又有人陆续下场,试探他的深浅。宿九曜也不再收敛,索性放开手脚,他纵然连战多人,但丝毫不落下风,看的现场众人目眩神迷,惊疑赞叹。

宿九曜并不是正统的武林中人,当然不晓得他们这些门派之别,什么大名山五门宗派之类。

他更不知道自己对战的是各个宗派的顶尖人物,而只是见招拆招,不慌不忙。

从小他的武功是被白石道长所教导指点的,但说起他的武功大成,却是在一次次的生死搏杀之中、跟西狄人对战的历练里融会贯通化出来的。

宿九曜的武功并不只是一招一式,而是杀人的功夫,只不过在此时他还克制着不曾下杀手,但就算如此,对于那些习惯了一直颐指气使,自以为身份尊贵的武林宗师耆老来说,被一个看着才十几岁的少年如此压着打,那简直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偏偏这些武林中人同气连枝,各个宗派之间彼此互有关联,比如华山派的被打败了,自有黄山门人站出来,而后峨眉派,嵩山……从最初袖手旁观到按捺不住,在场的五大门派逐渐下场,本来是想教训教训这少年,没想到这少年出手如此刁钻狠辣,可偏偏又瞧不出小九爷的功法来历,只觉得他的拳脚招式自成一统,很难察觉他的师门是谁。

于是渐渐地,有人便觉着宿九曜或许是什么隐居高人的弟子。

而一鹭镖局那边,却言之凿凿,说他是武威镖局的人,跟季二公子一同来的,季安在下面看的已然醉了,没想到自己家的镖局已经人尽皆知,名声大噪。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响起。

站起身来的是少林派的一位禅师。

少林派并不参与盟主之争,只是来做个见证。这禅师倒是见识广泛,看宿九曜跟众人打了许久,他便起身问道:“小施主,敢问你跟武当派有什么渊源?”

宿九曜哪里明白这些,就说:“我不知什么武当派。”

众人一听十分哗然,在场的武当弟子更是个个色变。

小九爷这一句话本来是无心的,可是听在他们那耳中,却仿佛是在藐视武当。

本来武当派的几个人还稳得住,正在观望,但听了小九这句话,一名年青些的弟子挺身而出:“你说什么?不要如此狂妄!”

不由分说跳上前,跟宿九曜对招,可两人越打,彼此心中越是诧异。

小九爷也察觉了,跟自己过招的这武当道士的路数间仿佛有几分熟悉。

心里正疑惑,只听“哈哈”两声,之前掉下擂台的华山派的那掌事站起来,叫道:“不要打了!果然是武当的路数,差点儿被迷了眼,罢了,你们武当派嘴里说着不争这盟主位子了,如今自己又跑来演这场戏,是把我们都当做傻子吗?”

武当派的众人面露愠色,青年弟子身后一个长须道人喝道:“休要血口喷人。”他看向小九说道:“你是哪里跑出来的什么人?敢情是到过我们武当山偷师了吗?”

小九爷听着这话刺耳:“我已经说过了,我不知道什么武当不武当,也从没去过!”

“胡说!你的招数虽然古怪,但明眼人仍能看出,根本是脱胎于我们武当的形意拳跟八卦掌!”

宿九曜哼了声,索性不开口了。

正在这时,少林派的那位禅师道:“不知这位小施主,你的师父是何人?”

小九爷看他态度温和,犹豫了一下道:“我没有师父。”当初姜白石教导他的时候也说过,他不当小九爷的师傅,充其量只算是半个。所以宿九曜这回话并不是故意隐瞒。

但是周围的人自然并不信服,只当这少年确实藏有什么不可告人。

武当派众人更是强忍怒火。

只有那禅师还是和蔼说道:“可是我看小施主的拳脚功夫里仿佛有几分武当的影子,难道没有人教过你么?”

宿九曜才说:“当然有人教我,但他不是我的师父。”

禅师又问道:“那此人现在何处?”

小九爷说:“在豫州,纯阳观。”

一句说完,武当派的那掌事眼神一变,问道:“他叫什么?”

他们这些江湖人士正在交涉,而就在看台之上,郭知府也在询问身旁的人:“这少年是何人?”

此刻现场观战的众人之中也有来自定县的士绅,有一人认出了季安,便告知知府,将二公子传来询问。

二公子因为看到那许多高门宗师围着宿九曜,心中有些后悔,生怕小九爷吃亏。见知府大人问自己宿九曜的身份,季安索性就告诉了,小九爷是跟着卫玉来的。

这一句话说出,定县那士绅也想起来,忙道:“对了,卫巡检身边确实跟着一个美貌少年来着……只在后面她离开的时候却不曾见跟随。”

郭知府闻听大惊失色:“什么?这少年是卫巡检的人?”

季安趁机说道:“知府大人,确实如此,小九爷要有个万一,卫巡检一定不会高兴。”

郭知府闻言越发狐疑:“怪了,之前本府亲自接了卫巡检,想请他留下,他只顾要走,也没有提过此事……”

正在这时,郭知府身边儿一位幕僚上前,擦着耳朵小声说道:“大人,我看……也许卫巡检是故意的呢。”

“什么?”知府茫然。

那幕僚低笑两声:“大人仔细想想,您原本就担心这些武林人士是不好控制,如今少林禅师说这小爷是跟武当相关,偏偏这小爷又是卫巡检带来的……您看这不是两全其美了吗?”

郭知府本来正一头雾水,被这人两句话点拨,顿时眼前一亮,脱口而出:“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

知府大人举一反——卫玉是东宫的人,宿九曜是卫玉的人。

若让小九爷成为武林盟主,那么整个武林势力岂不是就在东宫之下了?

如今这么“巧”,宿九曜仿佛跟武当派大有渊源,正好顺理成章推他上去。

郭知府想通了这点,又“明白”过来:“怪不得我亲自相请,卫巡检还是不肯逗留,原来他是故意离开,就是避嫌,实际是为了给小九爷机会……高明,实在是高明,不愧是太子殿下的心腹之人。”

本来对于宿九曜的突然出现,郭知府还心存疑虑。

现在确定了小九爷是朝廷的人,且又有武当一方面的渊源。他心里当然就想即刻奉宿九曜为武林盟主。

本来众目睽睽之下不好操作,可偏偏小九爷的武功出色,先前已经力压五派群雄,风头一时无两,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无话可说。

剩下的只有一点,假如要他名正言顺的成为武林盟主,那自然最是需要前任盟主武当派的认可。

毕竟就算是郭知府有心想要扶持宿九曜,小九爷自己的功夫也过得去,但倘若没有江湖上的大背景,只怕这些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江湖人士也不会十足信服。

就在郭知府思索此事该如何处理的时候,武当派那位掌事询问教宿九曜功夫的是何人。

宿九曜不喜他们咄咄逼人的,冷道:“他俗家姓姜,都叫他白石道人。”

“果然……”武当派的那位掌事抿了抿唇,面色灰败,他狠狠看了宿九曜一眼,回头对身边众人低语了几句,又走到少林寺那禅师身边说了两句话,便要带人离去。

郭知府见状,赶紧上前拦住,探问究竟。

他毕竟是封疆大吏,武当派也不得不给他这个面子。那掌事迟疑说道:“如果不错的话,这少年的师父就是当初我们掌门的师弟,也算做是我们的师叔。所以这少年并非偷师学艺,而是……”他打住,道:“此是我们宗门之中的旧事,不足以宣扬,但他既然也同是道门一流,我们在此自然不能与之相斗,告辞。”

虽然武当的人退了场,但有了他这句话,知府大人心头一块石头落地,简直要载歌载舞。

一方面,是宿九曜力压群雄,另一方面,是郭知府推波助澜。

故而纵然宿九曜的年纪轻,在江湖中也毫无名号。但经过这次武林盛会,竟是一战成名。

与会的众位英豪等也尽数知道了小九爷原来是武当脉流,自然也得给份薄面。

这样也正好,本来大家都在心怀鬼胎,不知除了天玄道长之外,谁还能当的起这武林盟主?如今的少年恰逢其时,那些就算不服的人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湘州河畔。

小侯爷罗醉看着对面的宿九曜:“说话呀,你到底想怎么样?”

宿九曜道:“我不知道。”

“这有什么难得,你要么就去追上他,要么就跟我回京赶,赶紧决断吧。”

“我为什么要回去?”

小侯爷叫道:“你不要害我,我已经给你顶了罪名了,你早点跟我回去,还可以弥补,你要不回去,皇上一怒之下连我的脑袋都要落地。”

宿九曜哼道:“谁叫你自己逞强,我可没让你担罪。”

罗醉深呼吸:“没良心的,我真是白操心……”他盯着小九爷的脸,忽然道:“你这个人也是奇怪,你想要卫玉怎么样?之前他那番话当然也有道理,他得为自己着想,普天下当官的人都这样。倒是你,你到底为什么对他这样好?”

小九爷沉默了半天:“我总觉着他跟我小时候……一个认识的……长得很像。”

罗醉这问题问了两次,这一回他终于回答了。小侯爷一下子坐直:“那个人是谁?”

宿九曜说:“不知。我甚至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罗醉眼珠转动:“这么说你跟着卫玉,单单是因为他长得跟你旧识的那个朋友相似?对了,你那个朋友是男是女?”

小九爷低声回答:“她是个女孩子。”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色有点忸怩。

罗醉嗤的笑了声:“女孩儿,你喜欢那个女孩儿?”

小九爷扭开头不回答。

罗醉哈哈大笑,拍手说道:“你既然喜欢那个女孩儿,可就算卫玉跟她长得再像,姓卫的可是个男的。”

小九爷的脸上有点儿苦恼,罗醉察言观色:“我看你也别多想了。你既然记挂着那个女孩子,那就尽量找她就行了。何苦跟着个影子?你听我的,跟我回去面圣,只要皇上高兴了,封你一个大官儿,要找那女孩儿也不算难事……对了,就算皇上下诏书让天下人帮你找也不难啊。何必浪费时间在卫玉身上呢?他长得再像,他也是男的,不是你心里的那个人。”

宿九曜思索了一会儿:“我知道你说的对,但是我一看到他就……”

他欲言又止,罗醉睁大眼睛:“你不会喜欢他吧?你喜欢男人?”

小九爷怒视着他,过了会儿又叹了口气:“你不要胡说,我不喜欢这话。”

罗醉道:“难道我喜欢这话?我只是不忍心看你糊里糊涂的而已。你这个人。什么时候拿出带兵翻过青屏山直取西狄人城池的魄力。或者武林大会上连战数派宗师的锐气就好了……怎么在面对卫玉的时候就这样、这样……”他寻思着,皱眉:“这样小娘子一样,还给他做吃的呢,我叫你做你怎么不做。”

宿九曜沉默。罗醉叹道:“小九九好兄弟。你跟我回去,我答应你,一定帮你找那个女孩子。挖地尺也把她找到,好不好?”

“真、真的?”宿九曜回头,原本清冷的眸子里泛出几分脉脉的光。

牡丹在旁边儿听着他两人对话,此刻含笑看向小侯爷罗醉。她知道自己的主子又在哄人了。

只是牡丹心里也着实好奇,能让小九爷惦记了这么多年的女孩儿……到底会是怎样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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