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孤一直喜欢你

卫玉并不知道太子要做什么, 正全神贯注的看着他。

听到那一句“这就是孤的答复”,她还立刻竖起耳朵,要听个清楚。

直到太子垂首靠了过来, 温热的唇骤然贴近。

刚蜻蜓点水般一碰, 卫玉像是被热水烫着了似的, 本能地向后闪避。

她猝不及防, 浑身僵硬,吃惊的瞪着太子殿下。

竟是不明白李星渊这突如其来的所为是什么意思。

李星渊只觉得唇上一点儿暖润。

可他还没来得及仔细体会那种感觉, 卫玉已经即刻闪开了。

太子先是一愣, 他当然并不习惯被人拒绝,甚至在俯身倾向卫玉的时候, 也没想过她会闪开。

但同样的,在吻过去之前, 太子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这样做。

只不过在卫玉磕磕巴巴问出那一句的时候, 李星渊竟然无法按捺。

其实相比较卫玉的难以出口、不知如何询问……太子殿下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

李星渊只是同样的有点不知道如何回答、如何去揭开这层窗帘纸而已。

所以这所有的反应, 也都是临时起意。

此时太子还是负手俯身的姿势, 他望着卫玉。

这帐子之中, 光线更暗。但两个人相距很近,他仍能看清楚卫玉脸上那点儿惊慌跟不知所措。

短暂的凝视过后, “殿下……”卫玉下意识的抓住了被子,茫然、惊愕而无措地唤了声。

太子却是很快反应过来,他先笑了笑。

“你不用慌。横竖你知道了孤的心意就行了。”太子回答。

卫玉的眼睛瞪得更大。

李星渊在心中忖度自己该说的话,想要尽量安抚卫玉:“本来, 并没想会吓到你……”

除了他的声音,卫玉也只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她整个人就好像是噗通一声跳进冰水,双耳也被闷住,一声一声发出的沉闷响动, 夹杂着冰寒带来的刺痛。

这些天在东宫,虽然崔公公表现的毫无破绽,但卫玉能感觉到处处的不自在。

情感上她不想让自己面对呼之欲出的真相,但理智却又时时刻刻提醒着她。

直到今天晚上,梦回之时竟看到太子出现在自己的房中。

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虽然心里对那个答案已经有数,可太子这“别开生面”的回答仍是大大超出她的意外。

毕竟在卫玉的心中,因为有那一世的记忆,她认定,倘若太子知道自己是女孩儿,一切都会天翻地覆,甚至……前方不远就是天牢。

她也曾设想过说破之后的后果,但就算卫玉想了成百上千种可能,也没预计到如现在的情形。

卫玉甚至怀疑太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真的明白她想问的是什么吗?

此时此刻,简直像是她仍在梦中,突兀而荒谬。

卫玉不得不问:“殿下,你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你真的知道吗?”

李星渊唇角挑起一抹笑,无奈:“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你觉得孤是断袖分桃,跟靖王一样的?”

这自然表明了太子是知道她是女孩儿的。

没有错。

可听着太子云淡风轻的解释,卫玉在震惊之余,又有一丝怪异的违和感。

为什么太子的反应会是这样自然而然,波澜不起。

为什么他一点儿的恼怒都没有?而且听他的语气……就好像是早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

卫玉盯着太子,望着他含笑的眉眼,他的唇,忽然想起方才他亲在唇上的感觉……

脑中轰然一声。

这些日子,她每天都能见到太子,跟太子相处的时间简直能跟当初在纪王府媲美。

此时看着太子殿下闪耀如星的眸子,卫玉想到他这些日子以来,总是言笑晏晏的看着自己。

那些时不时流出来的笑意,眼角眉梢挡不住的宠溺。

也正是唤起她疑心的种种蛛丝马迹。

再加上刚才的那个吻。

太子竟然……

可卫玉想不通。

为什么太子会知道她是女儿身?或者……是从靖王别院回来之后,崔公公给她换衣裳发现了。

这是最大的可能。

但是按理说,在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之后,不是该把她下放天牢的吗?

就算这次不是有人检举、不必要闹得太大……那从发现真相到坦然接受,甚至于对她表露出喜欢之意,是不是太快了?

她毕竟是骗了太子,他竟然一点儿都不生气?

卫玉茫然不解,心中涌起了千万种的念头和设想。

那些疑惑跟猜疑在心底飞来飞去,弄得她的头开始剧痛。

卫玉抱着头。

“怎么了?”李星渊握住她的手。

“头疼。”卫玉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

太子看着她难受的样子,回头扬声:“传太医。”

卫玉想阻止他,可那股剧痛袭来,让她不得不抱头伏身,咬紧牙关一声不响。

李星渊情急之下坐在床边儿,扶住她的双肩:“玉儿怎么了?快传太医!”

看着她微微发抖的肩头,太子忍不住将她揽入怀中。

外间,崔公公赶紧命一个腿快的小太监去传。

太医飞跑而来,诊断过后,只说是思虑过甚,急火上攻。

喂她吃了两颗“宁神丸”,又开了一副汤药,叫人立刻去熬。

那“宁神丸”有助眠之效,卫玉慢慢安静下来。

太子一直等她睡下,才回到外间。

崔公公见殿下眉头微蹙,面有忧色,小心说道:“殿下,太医说小卫她无事的……您别担心,这里有人守着,您还是抓紧时间回去歇歇吧,明儿还要上朝呢。”

太子置若罔闻。

其实,因为刚才卫玉那下意识的闪避,让太子的吻落了空,李星渊的心里还是有一点儿说不出的微妙的。

但他不愿意往坏处去想。

太子领受到了教训。

比如上回在紫薇巷,因为他的偏执跟赌气,才把卫玉打发到了湘洲,一路上经历了多少磨难。

要不是老天眷顾,她怎么可能安安稳稳的返回京城?

还有之前卫玉出了意外,流落到豫州,那是他得的第一次的教训。

第二次就是圣旨之下,打发她去湘州。

故而这一次,太子暗中告诫自己,一定要耐心,绝不能再犯错。

不管再怎么猜疑也好,生气也罢。他都要按捺自己的脾气,不能随意再冲动赌气了。

其实说来也怪,对别的人,上到皇帝皇后,下到臣子奴仆,太子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涵养极佳,八风不动。

可唯独是面对卫玉,他总会忍不住的闹出些阴晴不定的小情绪,伤人伤己。

崔公公见他不回答,壮胆道:“殿下,小卫……知道了?”

这些日子,卫玉虽在东宫安分守己,但就如同卫玉知道崔公公是个人精一样,崔公公也知道卫玉心细如发,故而彼此心里都有些揣测了。

私下里崔太监也担心两个人的事什么时候才能挑明。

毕竟在崔公公觉着夜长梦多。

没想到择日不如撞日。

刚才他在门口惊鸿一瞥,看见了太子殿下俯身吻落的那一幕,只是从他的角度却没看到卫玉躲开。

还以为太子真的……

面对崔公公的询问,太子淡淡说:“大概到底是有些突然了,玉儿有些受惊。”

崔公公听了,自然要为太子纾解:“殿下不必多虑,奴婢觉着,这半夜三更了,小卫睡了一觉刚醒,只怕脑袋还没清醒过来呢。”

这个说法让李星渊略觉满意。

一手负在腰后,右手搁在腰前,太子徐徐往前走了一步。

因为对卫玉的反常举止有了一个合适的解释,他的眼前豁然开朗,心情重又转好。

虽然说今天晚上跟卫玉说破,并不在太子的意料之中,但这是迟早晚要发生的事。

本来李星渊也在想该什么时候、如何捅破……这样一来也不用再左思右想、总琢磨着找个好时机了。

所谓万事开头难,如今最艰难的开始已经过去……以后,自然该好好的。

太子顿时踌躇满志起来,脸上甚至多了些笑意。

“你说的对,好好叫人照看着玉儿,她有什么话、或者要见孤之类的。都顺着她。”太子特意吩咐。

崔公公看太子笑了,也乐成了一朵花儿:“殿下放心,知道呢。”

他叫了小安子进来,低低嘱咐了几句话。

本来以为卫玉这番头疼只是偶然,受了点儿刺激所致。

谁知下半夜她就发起热来。

小安子觉着不妥,吓得赶紧去找崔公公。

当时太子才歇下不久,崔公公不敢惊动他,小跑过来查看。

摸着卫玉的头滚烫,崔公公脸色都变了,问太医:“这是怎么回事?先前还好好的。”

之前卫玉从靖王别院回来,正是这位张太医负责调理的。

张太医擦擦额头上的汗,说道:“我看这是之前服药之后中了迷/药之后的余毒、终于……终于发了出来了。”

崔公公满脸惊疑,似信非信:“余毒?”

张太医回答:“多半是这样。之前不是说小卫学士的头还常常地作疼,发晕,就是因为余毒没有清除。”

正在此时小安子从外跑进来,道:“公公!殿下来了。”

崔公公吓了一跳:“什么?是哪个多嘴耳报神惊动了……”

还没抱怨完,一转头果然看到李星渊快步走了进来。

原来太子虽然睡下,但心里总是想着跟卫玉的那几句话,以及同她相处的情形。

想了一会儿这些,不免又想起先前跟她在纪王府的旧事,想到那些贫寒与共的日子,太子忍不住唇边带笑,可一会儿又觉得微微心酸。

但在这所有之外,他想的最多的,却是以后。

以后……

心好像被什么煎熬驱使着,大概是一种叫做喜悦和期盼的东西。

如此一来,他如何才能睡得着?竟是越来越清醒。

外头小安子叫崔公公,太子早察觉了,本来想等崔太监过来禀告,谁知崔宇竟一声不吭鬼鬼祟祟的走开了。

太子当即叫了留守内侍来问,才知道卫玉不太好。

当下起身,只披了狐裘大氅就赶来了。

李星渊先到床边儿仔细看卫玉的情形,借着灯光发现她的脸上略有些红扑扑地,沁着汗。

太子回头问太医,听了张太医的解释,他摆摆手。

众人正在惶惑不安,崔公公会意,急忙示意叫他们退下。

室内,太子打量着身前的卫玉。

用帕子擦了擦她脸上沁出的汗,李星渊略有点懊悔。

太子用只有自己听见的声音喃喃道:“难不成是受了惊吓?亦或者真的是余毒未清。”

再看卫玉脸上满是痛苦之色,李星渊又觉心疼:“可怜的玉儿。你是怕什么?难道怕孤会不喜欢你。”

房间里一片寂静,没有别的人。

太子心里的话就这么冒了出来,他倾身靠近卫玉,几乎凑到她耳畔去:“孤一直喜欢你呀,所以才不想你离开,你难道不知道吗?玉儿,一直留在我的身边好不好?”

卫玉含糊了几声,虽然没说什么。

太子又是怜惜,又觉得好笑。

他叹了口气,指腹在卫玉的鼻头上轻轻蹭过:“平常那么伶牙俐齿的,怎么这会儿就变呆了呢?傻孩子。”

刚说完这句,只听见卫玉低声含糊的说:“救我……殿下、救我!”声音十分凄楚哀苦。

太子本来正喜欢,闻言一惊。

他瞪向卫玉,再度俯身靠近:“玉儿,你说什么?”

卫玉闭着眼睛,显然并没有醒来,刚刚的也许是梦话。

太子惊疑不定,但又一想——是了,她一定又梦见了在靖王别院的那些不堪,所以才在这昏迷不醒的时候让自己救她。

李星渊的心猛然又软了下来。

轻轻的抚上卫玉的脸颊,太子温声:“玉儿别怕,孤在这里。一切有我呢……绝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卫玉又慢哼了几声。

太子满眼柔情,握住她小小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亲了亲。

卫玉仿佛真的被安抚了一样,安静下来不再出声。

崔公公众人在外头等候,崔宇一再向太医确认卫玉是否真的没有大碍。

眼见小半个时辰了,太子并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崔公公提心吊胆,走到那门口向内打量。

却见太子仍旧端端正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崔公公之前悬心,是怕太子按捺不住……或者做了什么冲动错事。

可眼见太子竟仍是规规矩矩守在床边上,他却又有点儿莫名失望。

“忙了大半夜,好不容易躺下又爬起来,就算是守在这里,好歹也上去歇会儿,总是这么直直地坐着,难道不累?”他自顾自的抱怨。

想进去劝劝太子,又知道有些话不该旁观者去说。

横竖要如何,只凭太子自己的意思罢了。

半晌汤药熬好了,崔公公送进去,本来想自己喂给卫玉。不料太子又接了过去,竟是自己一勺一勺地给卫玉喂着吃了。

寅时。到早朝的时间了。

崔公公蹑手蹑足地到了里间,

太子一宿未睡,这会儿摸了摸卫玉的头,已经不热了。

他站起身,身形一晃,原来腿都麻了。

崔公公急忙跪地给太子推拿揉腿,又忍不住道:“殿下,这是何苦呢?”

李星渊拧眉,腿麻了的感觉极为难受,好似有虫蚁乱爬乱咬,又酸又痒又麻。

他强忍着,只压低声音道:“多留几个人在这里看着,不许再有什么意外。”

崔公公早就做足安排,又忙着回内殿伺候太子更衣。

正洗漱完毕,换了朝服,外边有一名东宫詹士急匆匆的来到。

“殿下,刚刚得到一个消息。”

太子头也不回:“怎么?”

詹士稍微迟疑,怔怔的看着太子的背影说道:“据说……靖王殿下、失踪了。”

太子才听见说“靖王殿下”四个字的时候,正在心里想靖王又闹出什么新鲜花样了。

这段日子来,两个人一直相安无事,多半是因为靖王一直不在京中,彼此未曾照面。

自从上回别院发生的事情后,两人在御前不约而同的一起瞒天过海。

事后,靖王借口风寒,竟是跑到城外的别院里调养去了。

太子也有耳目,听说靖王夜夜笙歌,招了不少的美貌男女进别院,花天酒地,胡作非为。

李星渊丝毫不觉着稀奇,他当然知道靖王为什么要出京的原因——毕竟如今良妃才薨逝,只有到了城外才可以更放肆无度的,免得在城里破格逾矩,会有一些大胆的御史言官之类向皇帝弹劾。

出了城在自己的别院里,到底是更自在些。

太子也懒得管他,横竖井水不犯河水而已。

此时听见了这句密报。太子讶异:“怎么回事?谁说的?消息可确凿?”

“今儿早上城门一开,外头就有跟随靖王殿下的人进城,说王爷已经失踪了好几天了。”

太子定定神,面无表情地张开双臂。

崔公公有条不紊地替他整理袖口,领口。只听太子淡淡说道:“这倒也不大稀奇。兴许靖王是觉着别院里不够玩。就又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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