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三十七年,七月初三。
左丞相李斯、右丞相冯去疾,御史大夫冯劫联名上书,罗列中车府令赵高十大罪状,请以凌迟极刑,以正国法。
一时九卿附议,群臣响应。
嬴政迫于压力,不得不暂时将赵高收监,以待候审。
于是,一脸懵逼的赵高,人生第二次下了诏狱......
诏狱,地牢。
一间闷热难耐,却还算干净的牢房中,赵高呆坐在角落里,微微有些发懵。
怎么就突然被群起而攻之了呢?
难道上一次陛下特赦他的事情,这些人这么快都忘了?
为了等嬴政挂掉,扶持胡亥上位,他已经隐忍低调了很久好嘛?
这些瞎逼,难道看不到老子已经有所收敛了嘛?
越想越气!
虽然他笃定嬴政不会舍得杀了他,但这该死的诏狱地牢,难免又要坐上一段时间了。
“喂,死太监!你又祸害了哪家的姑娘,才又被扔进来了?”
“哈哈......”
“嘿嘿......”
“哈,老东西嘴真毒,他一个死太监,哪来的那快活物件?”
“张大人此言差矣,太监们的花样,那才叫一个多呢!”
“嘿嘿......,想不到啊,想不到!如日中天的中车府令,也有二进宫的时候。”
“怎么样?小高!这次还能出去不?”
地牢封闭空旷,放个屁都能听见回响,何况是这些人扯着嗓子的冷嘲热讽。
赵高面色渐沉,一双色目异瞳,陡然黑白两分。
一瞬间,整间牢房的地面都变的漆黑无比,透不进半分光亮。
阴风、腐臭、凄嚎,好似一扇通往阴间鬼域的地狱之门。
数只散发着浓浓恶臭的半腐臂膀,自漆黑冥土中挣扎着缓缓伸了出来。
“吱......咣!”
“国师大人这边请,就是最里面那间。”
地牢大门的开合声,与狱卒的恭维声,几乎同时响起。
赵高双目骤合,打断了地狱之门的传送。
“国师?”
“我大秦什么时候设立了这个官职?”
“唉,十年啦,十年啦......”
云麓默然!
他也被关过,很明白那种暗无天日的孤独与恐惧。
“大人,就是这里!”
狱卒很识相的直接打开了牢门。
云麓拍了拍狱卒的肩膀,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暂且回避。
然后一脸笑意的看着赵高,带着女扮男装幽月,跨进了牢房。
“原来是你!”
赵高恍然,但为时已晚。
风声入耳,鲜血飙射!
云麓也不废话,一剑废了赵高双目,免得一会儿挣扎起来,还要提防他的瞳术。
“赵大人别来无恙,吾心不安啊!”
云麓唇角勾起,弯出一个残忍的弧度。
“啊——!”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陛下定不会放过你!”
“啊——!”
“我要杀了你!”
空旷的地牢,顿时嘶嚎大作,听的一众狱卒与囚犯皆心惊肉跳。
赵高满地打滚,痛的要死要活。
“你平素迫害他人之时,可也曾想过他们比这更甚百倍千倍的痛苦?”
一身黑衣狐面的幽月,缓缓摘下了黑狐面具。
“你是谁?”
“今日之痛,他日必万倍奉还!”
赵高歇斯底里!
幽月冷笑!
她早已不是那个只能眼睁睁看着家人死去,却无能为力的小女孩。
为了报仇,她自小就随恶人习武,吃尽了苦头,抹尽了眼泪!
为了报仇,她从十岁开始杀人,流了腔血,冷了心肠!
“噗!”
手起剑落,五指齐断!
“啊——!”
“我的手!”
“这一剑,替我阿弟的哭喊!”
云麓看着因仇恨而狰狞的幽月,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
“留他一口气就好......”
话落,转身出了牢房。
“啊——!”
“我的脚!”
“这一剑,替我小妹的绝望!”
身后又传来一声嘶嚎,云麓却似充耳未闻,径直走到了隔壁间的牢房之前。
隔壁是个花白头发的老人,也不知犯了什么大罪,似是被嬴政关了很久。
“老哥,进来几年啦?”
老人先是吓了一跳,继而嘿嘿一笑,向云麓竖了个大拇指。
“小伙子可以啊!整死他,老头儿给你磕个头!”
“啊——!”
云麓有被逗笑。
“怎么?老哥也是被这太监送进来的?”
“那倒没有,就是一直看这死太监不爽!”
“啊——!”
“我的腿!”
云麓哈了一声。
“老哥尊名?”
老人略显混浊无神的双目,顿生一抹莫名的神采。
“猜猜?”
“啊——!”
“我的鼻子,我的鼻子!”
云麓在心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别说你一个关了十年的老家伙,就是现在活跃在朝堂之上的那些官员,云麓都记不清几个。
“总要给点提示才好......”
本着闲来无聊打发时间的目的,云麓还是嘴贱的问出了口。
“韩国......”
“啊——!”
“我的耳朵,我的耳朵!”
“啊——!”
云麓摇了摇头。
“太少!”
“李斯......”
“啊——!”
本来云麓只是玩玩,没想真猜出个所以然来。
然而关键词一出,却是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好奇心大起。
云麓重新审视了一番老人,隐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再来一个!”
老人嘿嘿一笑,眸绽精芒。
“小伙子可以啊,这么快就猜到了。”
韩非子!
云麓愕然!
眼前这个老人,莫非就是相传早已被李斯毒杀的韩非子。
这可是号称先秦七子的名人啊!
关在诏狱二十余年,实在是天理难容,外加暴殄天物。
不过今日得见,谁说不是一种冥冥之中的缘分呢?
“老人家身体可还硬朗?”
“再活个几年,应该不成问题。”
“如此......”
“爹!”
幽月一声轻唤,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云麓这才突然意识到,赵高好像已有一阵没惨叫了。
于是匆忙撂下一句话,直奔赵高所在的牢房而去。
“活着,我想办法!”
看着云麓匆忙转身离去的背影,老人目透奇光,缓缓牵起了嘴角......
云麓自负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然而当他走进赵高的牢房时,还是差点被眼前的一幕恶心吐了。
鲜血,喷溅的到处都是。
四肢,零落了一地。
五官,早已不知去向。
即便是保存还算完整的躯干,也是沟壑纵横,犹似千刀万剐。
云麓头疼的抚了抚额。
尼马,真·大卸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