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语出后,一些稷下学子想到此前他的所作所为,竟然情不自禁点头,甚至为他鼓起掌来。
「我令程慈盯着黎应,是怀疑黎应背后有人指使。诸位知道,黎应与我并无怨仇,我今日去清泉寺也是行踪隐秘,他却能及时赶到清泉寺,鼓动同行之人围攻于我……他背后若说没有指使之人,那未免将我视得太蠢了。正如你,你也是屡次三番为难于我,可是与我有仇?」赵和又是一指曾灿。
这一次曾灿的面色真变了。
「若是与我有仇有怨,你这样做我能理解,但若与我无仇,你好端端纠结着我不放,我岂不怀疑你背后有人指使?更或者,你本人就是幕后指使那黎应之人?」赵和又道。
「你……」
曾灿刚要自辩,旁边的程慈突然大叫道:「我想起来了,那黎应回到学宫之后,首先便是去了你的屋舍,他首先去找你,然后又去找了一位名为彭绅的教谕!」
曾灿愣了一下,黎应来找他时,他本人并不在屋舍之中,因此不知有此事,现在程慈说了出来,让他猛然生出不妙之感。
「彭绅彭教谕何在,可有此事?」赵和在屋顶上问道。
众人的目光四处搜寻,很快,一位面色有些发白的中年教谕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看了看曾灿,又看了看程慈,最后看了看孔鲫。
孔鲫微微点头,彭绅这才振袖道:「确有此事,我原本对赵祭酒上任颇有不满,而黎应是我弟子,故此我在他面前曾有怨言,他方才去找我,便是希望我能替他说情,免得赵祭酒追究于他。我听说他在清泉寺之作为,便喝斥了他,将他驱出院舍。」
说完之后,他又看向曾灿。
曾灿的脸色更为阴沉了。
「至于他是否去过曾灿屋舍,因为不曾告诉我,故此我并不知晓。」彭绅又道。
曾灿微松一口气,但是立刻有学子道:「这个,我倒是看到黎应去寻曾灿,他未寻着人,出来时还问了我一句,可知曾灿去了哪儿……」
这下曾灿的脸完全变成苦瓜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曾灿的面上,曾灿讪讪地举起手:「赵祭酒,黎应虽然曾与我说过要寻赵祭酒晦气之事,但他并非我所指使。」
赵和面无表情,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周围的学子也都看着曾灿,与他离得近的,甚至还有意走了几步,和他保持距离。曾灿这会儿算是体会到方才赵和众目睽睽的感觉了。
「我……我……」
他咬了咬牙,似乎想要说什么,可就在这时,众人听到了「嗡、嗡」的两声响。
站在高处的赵和应声落下,而曾灿则满脸愕然。身为学宫山长的孔鲫双眉紧紧皱起,萧由惊呼出声!
第三七章、刺客身份
谁都不曾想到,原本被赵和扳转过来的局面,竟然又会出现反覆!
更没有人想到,在稷下学宫之中,会有人用弩箭刺杀赵和。
所以当两声弦响之时,绝大多数人都在发呆,萧由意识到不对,也只是厉声喝斥,倒是年迈的山长孔鲫,大袖挥动,猛然上前。
但这个时候,赵和已经从屋顶上栽倒下来!
樊令嗷的一声,冲过去撞开屋下的几名学子,一把抱住赵和。
却见赵和身上插着一枝箭,脸色苍白,嘴唇发青,只是勉强还保持着意识。
「带我走。」赵和低声道。
樊令二话不说,将赵和抱起,转身便走,萧由紧紧跟在身侧,随他们来的靡家护卫、随从,也都快步跟了出来。
孔鲫慢了一步,看到樊令将赵和抱走,扬声说道:「赵祭酒,学宫之中有医所,有良医!」
「学宫之中,还有刺客。」萧由回头冷冷说了一句,目光扫在孔鲫脸上,向来从容不迫的神情竟然多了些狰狞:「孔山长,若这就是你所愿望的,你就等着吧,你很快就会知道当今天子与赤县侯关系有多亲!」
孔鲫面色铁青。
虽然面上仍然还保持着镇定,但他心底却是怒火翻涌。
身为大儒,又是稷下学宫的山长,哪怕他不管什么庶务,可消息怎么会闭塞,怎么会不知道刚刚登基的天子与赵和关系如何!
他甚至知道得还要更多些,赵和此行,名义上来当稷下学宫祭酒,实际上还肩负有别的使命,监督巡视齐郡事务,特别是为可能出现的饥荒做准备!
他虽然不喜赵和,不愿意赵和这样的人成为学宫祭酒,但他更不希望学宫因为赵和的事情而激怒朝廷,要知道学宫一直保持着半独立的状态,赵和遇刺,将是朝廷全面控制学宫的一个最好藉口。
「自求多福吧!」萧由抛下最后一句,小跑着跟上了樊令。
孔鲫厉声道:「闭住学宫诸门,找到刺客!」
现在唯一的补救措施,就是尽快将刺客找出来,然后交给赵和处置——假如赵和没有性命之忧的话。若是赵和被刺死,那么就算找到刺客,学宫也将面临天子与大将军的雷霆之怒。
天子虽然只听政不干政,但大将军绝对不会容忍他在与犬戎作战时,后方出现这样的事情。
孔鲫想到这个后果,心中怒火更是翻滚不休。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痛呼。
却是愣在那儿的程慈,此时反应过来,已经扑到了同样呆住的曾灿身前,挥拳就给了曾灿下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