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和当然也知道,但这是唯一有可能的办法。
他又向外看了看,温舒正在指挥众人,似乎马上就要进攻这座茶楼了。
赵和目光在人群中扫过,突然看到了萧由。
萧由身为咸阳令下属吏,安安静静地站在衙役当中,眯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和心中突然生出一个想法:若是萧由在此,他肯定会有计策。
然后他想到萧由当初将「用斧伤人」改成「甩斧伤人」之计,心中突的一跳,隐约想到了一个办法。
「没有别的主意了?」陈殇带着希望,看着俞龙与戚虎,这二人才是他们咸阳四恶中智计最为出众者。
俞龙与戚虎都是皱着眉,一筹莫展,他们自己想要脱身容易,可是想要救下陈殇与赵和,难度实在太大。
「拼。」李果仍然是那一句话。
「等一下,有办法了,我们放火,然后你们抓住我们!」赵和猛然叫道。
「什么意思?」众皆茫然。
……
《旧京闻见录》:旧京国子监近礼仁坊,坊中多妓家,诸生颇有倚红偎翠,流连花丛以至耽搁学业者。监中诸教谕乃于仪堂以诗书诲之,通宵达旦,诸生皆苦之。欲驱妓家以绝其惑,事未成,或曰,乃监中诸教谕不许也。
第三八章、知法玩法
温舒在茶楼底下,看着虎贲军的人将茶楼团团围住,他又侧过脸去,看着与自己同时而来的咸阳令。
温舒心中有种快意。
他也担任过咸阳令一职,那还是烈武帝在世重用酷吏时的事情,因此,他看到眼前这位咸阳令王鑑,心中颇为不屑。
这不过是尸位素餐之辈,所以咸阳城才变得这么混乱,陈殇这样的所谓咸阳四恶,堂堂咸阳令竟然拿他没有办法。
今日就让他这位前任,来教教后任该怎么做事。
「尊令觉得时机是否到了?」他捋须向王鑑问道。
「我只是奉命辅助刺奸司行事,非我主职之事,我不会插手。」王鑑断然道。
他还不知道被围在茶楼中的人身份,温舒保密做得非常好,但是咸阳城中权贵云集,随意一个士人背后都有可能牵连出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所以他也只会做好自己的辅助工作,绝对不会为了出风头而去替温舒做什么决定。
温舒噗的一笑,笑声很轻蔑:「尊令这般推诿事责,难怪可以在咸阳令这位置上安稳坐着,或许任满之后还可以升一升,成为九卿之一呢。」
他讥嘲之意几乎是不加掩饰,王鑑却泰然自若,倒是王鑑身边的属下,颇有面露不快者。
「准备——」温舒不再理睬他,举起一只手,准备令虎贲军强攻。
可就在这时,王鑑身后不远处的萧由眼睛一眯:「且稍等!」
温舒不满地扫了他一眼,正要训斥之时,萧由不慌不忙将手一指:「看,有异变!」
温舒向茶楼望去,只见茶楼之上,方才赵和露出头的窗子处,突然又伸出两个头来。
是赵和与陈殇。
俩人不但伸出了头,而且每个人手上还拿着一样东西。
火把。
点燃了的火把上,火焰在跳跃,赵和与陈殇熏熏然,仿佛喝多了酒。赵和伸长手,将面前悬起的灯笼点燃,陈殇也做了和他一般的事情。
「这厮想要自焚,给我攻——呃,嗯?」温舒下令的话又被堵了回去。
因为在陈殇与赵和身后,俞龙、戚虎还有李果出现,他们一把冲上来,将陈殇与赵和抓住。
「什么意思,内讧?」温舒心念一转。
但见戚虎伸出头,向下边笑道:「上元节时,竟然有人在咸阳纵火,被我当场擒下,我乃北军中郎将杨禹下属校尉戚虎,咸阳令署可有人在?」
正在看热闹的王鑑眨巴着眼睛,不知道为何自己的衙门被点了名。
不过戚虎的名字他还是知道的,在咸阳为令,能象他一样做到第三年,早就有自己的一份护官符。他知道戚虎是一位北军中下级军官,更知道戚虎的背后是谁。
朝中某位九卿级别的大员,兵家传人,戚虎与其女订亲。
紧接着俞龙也报了自己名:「国子监太学生俞龙在此,与戚校尉一同擒住醉酒纵火之人。」
「李果,故右将军彻侯李扬之孙。」李果也报出自己的身份。
虽然俞龙与李果的直接身份算不得什么,但背后牵连的势力也让人头疼。国子监不必说了,天下官员,一半出自其中,虽然派系林立,但也意味着每个人可能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网。李果的祖父李杨曾是彻侯,后因罪失侯,自刎而死,但李家在军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就是温舒带来的虎贲军中,颇有几位将校听到他的名字时面露异样之色。
温舒皱着眉,这三人与案件并无直接关系,而且既然有名有姓,就可以随时去抓捕,暂时放过他们倒也无妨。
但他心中隐约觉得,对方玩出这一手,恐怕并不是为这三人脱身而用。
「你们能捉捕纵火之犯,自是忠心为国,我会为你们记功。」为防夜长梦多,他扬声道。
「人会交出来,但依照大秦律,于都城纵火者,当由咸阳令并尉会审,所以请咸阳令的衙役们上前来接人吧。」俞龙在上道。
温舒顿时寒毛一竖。
他熟悉律令,以玩弄律法自傲,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咸阳乃天下之都,大秦对其安危极度重视,故此凡有在咸阳纵火者,无论火势是大是小,都被视为重罪,由咸阳令署的令与尉共同审理,若有必须,朝堂上还会派遣九卿中的一位参与审理——可是无论怎么审,都与他刺奸司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