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果单手攀住望楼上的栏杆,猛然发力,人如鸟飞一般腾起,三步两步上瞭望楼。他面无表情弯弓搭箭,嗖的一声响,一名逃出的虎贲军盔甲护不住的大腿中箭,应声倒地。
这只是开始。
李果居高临下,虎贲军中虽然也有神射手,但这等情形之下根本无法与他抗衡。他连珠一般射箭,那些从庄园门处逃走的虎贲军,只要动作稍迟,便被他射中大腿、膝弯这样铁甲护不住的地方。
不过他上来得终究晚了些,谭渊与另外几个虎贲军士卒还是成功远离了他的弓箭范围。
此时火场之中的虎贲军被烧杀殆尽,大火与牛车反而成了他们追击的阻碍,而落不能将这群虎贲军尽数杀灭,众人都会有些麻烦,故此不待陈殇说什么,庄丁便牵来骡马,清理出道路,他们带着好几十名庄丁呼啸而出,追击谭渊去了。
只不过此前当谭渊追击他们时山林是他们的掩护,现在则倒了过来。虽然他们将另外几个虎贲军一一杀死,可是谭渊还是沖入了山林之中。
「不能让这厮逃回咸阳,你们回去和庄主说一声,马我们先借用了!」在确认失了谭渊的踪迹之后,陈殇仍然不准备放弃。
得到庄丁回报,赵和与赵吉对望了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样的情形下,谭渊仍然能够逃脱,这厮倒是命大。
「这个讨厌的一字眉,若是给他入了咸阳,只怕还要带人来找麻烦……庄子不要了,咱们换个地方,反正我家庄子多!」赵吉心念一转,当机立断。
赵和有些无语,也不知从未谋面的赵吉父亲做的是什么营生,竟然豪富如此。
赵吉说的不错,谭渊终究还是摆脱了陈殇等人。
他回到京城时,浑身褴褛,有如乞丐。入城后直奔刺奸司,刺奸司大门前守卫的兵卒想要阻拦他,却被他喝开。
此时他筋疲力尽,跨过门槛时连抬脚的气力都不够,被门槛绊了一下,踉跄着摔倒在地。他爬了起来,用沙哑的嗓子道:「公孙先生何在?」
有认出他的兵卒指明公孙凉所在位置,将他掺扶着带到公孙凉面前。公孙凉正在观看一卷文牍,见他狼狈模样,微微嘆了口气。
虽然没有喝斥,但公孙凉这一声嘆息,已经让谭渊愧疚非常。
他跪倒在地,呜咽着道:「先生,先生,是陈殇……陈殇……」
「给谭中郎一杯温水,喝了水慢慢说话。」公孙凉摆了摆手中的书,看了旁边随侍的一个瘦高男子一眼。
那瘦高男子很快端了杯水来,谭渊端起一饮而尽,然后继续说道:「卑职找到了罗运,但陈殇先卑职一步,争夺之中他们将罗运杀死。在下不甘心,便追袭其后,却不知这是个陷阱,他与终南山中一坞堡勾结,伏击卑职……卑职仅以身免!」
「罗运死了?」公孙凉脸微微一扬:「早就听说此人博学多才,非空谈之辈,我心嚮往之,一直希望能与他同殿为臣,共佐圣君……他就这么死了,实在可惜!」
谭渊微微愕然。
既然只有他一人逃了回来,他自然要耍些小手段,毕竟直承是自己大意导致罗运自尽,他背负的罪责会更大,倒不如全都推到陈殇身上去。
「在罗运那里,你有没有找到什么东西?」缓了一缓之后,公孙凉才又问。
「属下没有找到东西,但是,在属下之前,陈殇已经带人搜过罗运的庐舍,属下猜测他有所获,故此才对他穷追不捨。」
「陈殇……他怎么会在?温舒翻看案牍,这才发现罗运是关键人物,陈殇怎么会知道?」公孙凉用手中的文牍轻轻敲打着桌子,自言自语道:「要么是我们走漏了消息,要么……有人比我们更快一步?」
「只要将陈殇捉来,卑职愿给他上刑,必让他吐露出来!」谭渊面目狰狞:「公孙先生,陈殇杀死罗运,证明罗运确实是关键人物,现在唯一能提供口供者,便只有陈殇了!」
公孙凉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你说的不错,但为时有些晚了。」
「什么?」
「这一日一夜间,朝堂上风云已经有所变幻,刺奸司再交不出与莽山贼勾结的内奸,就要被取消了。」
谭渊瞳孔猛然一缩。
「所以必须交出人,这份案牍,是咸阳令呈给大将军的,你看看吧。」
谭渊接过公孙凉手中的文牍,打开一看,是咸阳令指认虎贲军中有人与莽山贼勾结的劾文。
「这件事情不是交给了我们刺奸司么,他咸阳令怎么插手进来了?」
「咸阳令掌管都城政务,他插手此事,也不能说逾越,只是这份文牍,人证物证俱在,实在是让虎贲军难以辩解。大将军自己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劾文呈与陛下,然后一群党羽纷纷指责,说刺奸司空耗人力物力,却不能查明这么明显的线索,实属无能,虎贲军身负国恩,却与贼勾结,更是不忠,故此要取消刺奸司,罢虎贲军。」
「万万不可,先生,刺奸司与虎贲军是天子心腹倚仗,万万不可,必须保住!」谭渊叫道。
这应该是大将军的反击……大将军此前没有什么动作,但一出手,就要从根子里断绝天子的臂助!
五位辅政大臣执掌权柄,朝堂上下,尽是他们的党羽,而刺奸司是天子付出沉重代价才设定的一个新衙署,算得上是天子的耳目爪牙;虎贲军乃天子亲卫,不象羽林军那样被大将军掌控,天子能在皇宫中安睡,很大原因就是有虎贲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