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者若是被去,天子就成了十足的傀儡,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有机会了。
公孙凉长嘆了声:「你说的是,刺奸司与虎贲军都必须保住。」
「我这便带人去捉陈殇,捉不住他,去扫那个与他勾结的庄园,定然能问出口供,不仅仅是公孙先生想要的,就是与莽山贼勾结的口供,应有尽有!」谭渊心念一转,恶狠狠地道。
在他看来,这是保住刺奸司与虎贲军的唯一机会了。
「时间来不及了。」公孙凉背转过身,望着窗外。
他们处在小楼之上,窗外便是咸阳城。
「先生定然有妙计!」谭渊在他身后行礼:「先生只管吩咐,为了天子,为了先生,属下万死不辞!」
「知默,你在稷下,便知忠于天子,任劳任怨,天子和我都是看在眼里。你还记得我上次在这里跟你说的话么?」
公孙凉话语一转,谭渊不明其意,便开口问道:「先生说的是……」
「唯有归政天子,清扫污浊,贤人君子立于朝堂,天下才能大治,莽山贼才能从根子上除去!为此便是有所牺牲,在所难免……」公孙凉又嘆息了声。
「我记……我记得……」
谭渊说到这,突然觉得胸口发闷,头也极昏沉。
刚才其实就有这迹象,他只道是自己极度疲累,因此并未有疑,可是此时,灵光闪动,他吃惊地看着公孙凉。
「既然大将军要刺奸司交出与莽山贼勾结的奸细,既然虎贲军中有不忠于天子的逆贼,那么我们交出来就是——只要交出来,刺奸司就有功而无过,虎贲军上下也正好可以清洗一番,换上更忠于天子的将校。」公孙凉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谭渊:「为此,谭知默,劳烦你牺牲了。」
「我……我……」
谭渊还想要求情辩解,但是胸腹剧痛,头昏眼花,他整个人都萎顿下来,直接跪倒在地。
他向公孙凉伸出手,公孙凉却仍然是淡淡地看着他。
谭渊终于倒在地上,口鼻间渗出大量的血迹。公孙凉看着他的身体从抽搐到不再动弹,将桌上的玉如意拿了起来,轻轻摩挲了两下。
「来人,将他抬出去。」公孙凉淡漠地道:「谭渊私自勾结莽山贼,擅自调动虎贲军,为刺奸司发觉,已畏罪自尽,所有证据,也一併带上,一齐送到咸阳令署去!」
第三三章、再回咸阳
温舒拢着袖子,快步走上阁楼。
在阁楼口,他看到谭渊被人抬了出去。
温舒只望了一眼,便不再关注,若是谭渊还活着,他少不得要注意一下,现在嘛,一个死人罢了。
「温司直,谭渊失手,罗运已死。」公孙凉缓缓说道。
「正常,若是事情那么容易,也就用不着我来了。」温舒微微一笑。
公孙凉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我为何要找罗运么?」
温舒眼睛眯了起来:「这不难推断。」
「哦?」
「公孙先生给我的条件,是三年前离开咸阳、曾经名声很大、风仪非凡、年纪当在二十至三十之间的男子,而且这个男子要经常出入大将军府……三年前这个时间段是关键,那么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最大的事情,自然是先帝大婚。」温舒咧嘴笑了笑。
「先帝的皇后,也就是现在的皇太后,乃是大将军幼女,大将军权势倒有一半是来自于其国丈的身份。那么三年前某位年轻有才风度翩翩的男子,因为经常出入大将军府邸,与大将军幼女相识。少艾思慕,在所难免,若是做出了什么糊涂的事情,那就更是人之常情。找到那个男子,找到大将军幼女与其私通的线索,找到当今皇太后曾经不贞的证据,皇太后还是皇太后吗,大将军还是大将军么?」
阁楼之上,除了曾经给谭渊倒毒水的枯瘦男子,就只有公孙凉和温舒二人,温舒侃侃而谈,毫无顾忌。
公孙凉又看了他一眼,向枯瘦男子道:「温司直说累了,给他倒茶。」
枯瘦男子去倒茶的时间里,公孙凉道:「你倒是大胆,也是个有本事的,我只给你这些条件,你就能猜出我的打算。」
温舒拱手长揖,几乎是一揖到地,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年纪要比公孙凉大近二十岁。
「公孙先生,你可知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谁的身影么?」他问道。
「谁?」
「江充!」
这个名字让公孙凉呼吸稍稍停了一下。
「江充,当年也是如同公孙先生一般大胆,也是如同公孙先生一般算无遗策,也是如同公孙先生一样擅于设局。便是烈武帝,也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那段时间,也是我们这些被称为酷吏者最为得志之时。」
「如今江充可是朝廷钦定的恶徒,他的尸体早就腐朽为泥了。」公孙凉不紧不慢地道。
「我不相信江充会那么容易死去,我一直觉得,他还活着。不过他是否活着,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已经发现了和他一样甚至更胜于他的先生您。」温舒嘴角浮着笑,他直直地盯着公孙凉,目光灼热,仿佛是看着自己挚爱之人:「先生,我这种人,并没有什么大的才华,也没有别的愿望,唯所愿者,就是天下的奸人听到我的名字就胆寒,世上的不法之徒一看到我的身影就发抖,我要比最恶的人还要恶,比最毒的蛇还要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