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和哈哈一笑,心里却更是佩服。
《海上浮生录》比起《大秦西行记》更为冷门,而且是朝廷禁书,只在民间有手抄本流传,这位隐士能看到,当真可以说是博学。
而且这人风度还很好,哪怕口出恶言,也不显凌利,让人如沐春风。
只不过听他刚才骑驴吟诗,似乎心中还是藏有惆怅之事。
当下赵和将自己曾听老人们背诵过的一些书文拿出来向这位隐者请教,这位隐者一一回应,大多都一针见血,少数他不知晓的,也不胡乱解释,只是承认自己未曾看过此书,或者看过而未求甚解。
偶尔二人沉默之时,这位隐士会拿出一块绣帕,紧紧握在手中,怔怔地看着。乡帕上隐约有字,不过因为不曾摊开,赵和瞄了两眼,却不知道具体写的是什么内容。
直到申时三刻,雪才稍止,只不过天色还是阴沉沉的,看起来还未落尽。那终南隐士起身向赵和告辞,只不过他才到驿亭门前,还未上驴,就脸色一变,向后退来。
驿亭之外,传来熟悉的人声:「你就是罗运?」
第二七章、自身难保
自称「终南隐者」的人又退了两步,向来人拱手:「旧日姓名,早已忘怀,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你是罗运就没错了,有人让我们来找你讨回一样东西。」外边的人说道。
罗运皱着眉:「不知是何物?」
「唔……里面去谈吧,正好烤烤火,这鬼天气,冷死了。」
外边的人一边抱怨一边走了进来,一共是四个人。
罗运有些无奈,他将这四人引到东厢房,却发现原本在此的赵和已经不在了。
「不知几位是受谁人之託来,所要者又是何物?」
「托我们来的人没有说自己身份,只说找到你,然后问你要东西你就明白了。」来人中为首的那位竖起一根食指:「一块锦帕。」
罗运脸色微变,目光闪动,好一会儿长嘆了一口气:「既是如此,我就将这……」
话还没有说完,外头突然又传来急促的马蹄之声,而且这马蹄声到了驿亭前并未停下,而是向周围散开,明显是将驿亭包围了起来。
「各位……啊哟!」
上前去说话的驿卒呼了一声痛,应该是被抽了一鞭子。
「围上了,别走脱一个人。」又一个声音响起,紧接着,有人大步走进。
为首者正是谭渊。
谭渊身边是虎贲军,个个手执兵刃,还有不少带着手弩,他们进来之后,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然后停在了罗运这边。
「呵呵,陈殇,你不呆在刺奸司听侯发落,却在这时出现在咸阳城外,看来我猜想的不错,你果然与莽山贼有牵连!」谭渊看到罗运身边的陈殇,冷笑着道。
陈殇愕然。
谭渊明明在丰裕坊里搜集线索,怎么追到这里来了?
「笑话,谁都知道,除夕之夜是我在丰裕坊击溃了莽山贼,我们怎么会与莽山贼与牵连?」陈殇身边,戚虎挺身而起,有意无意将罗运挡在身后:「倒是你们虎贲军,当日有人与贼勾结,我有好些人证!」
「人证何在?」谭渊不紧不怕地问。
「就在咸阳城中。」
「那你们就随我一起去咸阳城好好问一下,如何?」谭渊道。
陈殇默不作声,手已经按住了剑柄,旁边俞龙嘆了口气:「这里没有小孩,落入你手中,少不得要受刑讯然后灭口……嘴巴上就不用多说了,且看是你能生擒我们,还是我们破围而出。」
「只要我们中有一人能够破围而出,你就死定了,便是天子,也救不了你!」陈殇接口道。
谭渊看了他们好一会儿,忽然一笑:「你们说的极是,我当真很害怕……不过是与你们开个玩笑,既然你们出来不是与莽山贼勾结,那还呆在这里做什么?」
「什么意思?」陈殇心突的一跳。
「放你们离开,若我数十声,你们不离开,那就是有意耽搁我招待公务,官司打到天子与顾命五辅面前也是我有理。」
李果拉了陈殇一把,旁边的俞龙、戚虎也望向他,陈殇却是神情异样。
「一……二……三……四……」谭渊开始不紧不慢地数起了数字,陈殇额头微微汗出,然后叫道:「且慢,你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寻找与莽山贼勾结之人。」
「是谁?」
「与你无关!」谭渊接着往下数:「五……六……」
陈殇额头冒出汗来,他看了看身边的三位兄弟,又看了看谭渊。
「那好,我们先走,你们且让开路来!」
当谭渊数到九时,陈殇终于长嘆了一声。
他不能让挚友与他一起冒性命之险。
谭渊微微一笑,举了一下手,在他身后,虎贲军左右分开。陈殇四人去了马棚,牵来自己的马,经过谭渊时,陈殇深深看了他一眼。
「我们四人既然离开,你行事就要小心,千万要遵守法度,若是有什么违法之事,你知道后果。」陈殇警告道。
谭渊没有理睬,等陈殇他们都出了门,他上前两步,目光在人群中扫过。
「谁是罗运?」他缓缓问道。
虽是提问,但目光早就落在了罗运身上。
罗运脸色有些发白,缓缓向前一步:「山人归隐之前,用过罗运这个名字,不知将军寻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