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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发现这些可疑的铜钱之后,石轩已经做过一番调查,于阗没有文字,因此他只能询问那些宿老和行商,从这些人口中得知,于阗与北疆诸国,也已经失去直接联繫达十余年之久。

「犬戎人呢,该死,我们在凉州时擒获的那些犬戎人怎么没有露一点口风?」赵和眼中泛着杀气。

此时远在敦煌,正在马越马前马后效力的两位犬戎部落首领,不约而同觉得冷气逼人,都情不自禁紧了紧衣裳。

他们的动作看到马越眼中,马越轻蔑地瞪视着他们:「如今这天气,你们就冷得受不了啦?我听闻大漠之北有白毛风,吹至人身,哪怕身裹三层羊皮也会冻死,你们犬戎人怎么熬过这白毛风的?」

「若是真起了白毛风,那就是一个部族一个部族的冻死。」奄顿年长,经验丰富,因此说道。

格鲁丹也点了点头:「人还好些,若是羊群冻死了,那就只有去抢别的部族,抢不到就死。」

马越呸了一声,冷笑道:「蛮夷!」

格鲁丹心里有些不服气,他也知道,这马氏此前也算是胡人,不过入秦百载,就以秦人自居,称呼别的胡人为蛮夷了。他不敢正面对驳,只能侧面迂回:「不知大秦是否有这等灾患,若是遇到,又当如何?」

「大秦地域广博,自然也会有些灾患,不过大秦自二代圣主以来,便有救济赈灾之策。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所以大秦为礼仪制度之邦,而犬戎是蛮夷禽兽之国。」马越昂然说道。

虽然大秦的救济赈灾制度还有这样那样的缺陷,虽然常会有拖延敷衍之处,但比起犬戎这种,那是要好得多了。

以马越所知,大秦水旱之灾,从未间断过,每年都会有约十分之一的地盘受到或大或小的灾难,但大多数灾难所造成的饥荒都不会太久,因为朝廷总会想办法从别处调来粮食,哪怕是最贪腐的官吏,在这个问题上也不敢不稍作收敛——所以河北、齐郡前些年又是犬戎入寇又是浮图教谋反,诸多事情下来,却仍被大秦扛住了。

「呃……」格鲁丹觉得马越是在吹牛,他才不相信大秦有马越说得那么好。不过他很明智地避免与马越争执,而是向马越问道:「都尉,我们何时返回?」

如今格鲁丹、奄顿两部已经投靠大秦,作为内附犬戎放牧于凉州——他们在剿灭参狼羌中颇立功劳,所以从原来参狼羌的牧场里划出一大块给了他们。但大秦的宽厚是有条件的,两部的青壮逢三征一,需要为大秦敦煌都尉所效力,因此他们也就成了以副都尉之职代行都尉之权的马越的嫡系。

「我不是说了嘛,巡视边境,巡视一番就回头。」马越有些不耐烦地道。

「可是……」奄顿瞧了瞧前面泛着白色的沙堆,喉结动了动:「这已经到了白龙堆……」

「继续向前。」马越冷冷道:「粮水充足,士气正盛,你们怕什么?」

奄顿与格鲁丹当然害怕,这里已经是犬戎的势力范围,他们这两个叛徒犬奸,怎么会不怕被犬戎金策单于盯上?

只不过现在他们更怕马越一些,毕竟马越就在面前,而金策单于还不知道在何处。

「过了白龙堆,可就是楼兰了……」奄顿干巴巴地道。

「到了楼兰,可以休息几日,然后回军。」马越面无表情地道。

他当然知道,到了楼兰还不会回军。

按照他与赵和的约定,他必须在九月之前领兵抵达于阗,幸亏他所带的兵不多,否则便是粮草支应,便足以让他这个敦煌都尉所破产。

看了看身前的数千人马,还有这些人马驱赶的羊、驼,马越摸了摸鬍鬚,心中不由得烦躁起来。

不只是格鲁丹与奄顿不安,马越自己同样也不安。他以巡边为名出兵,其实是深入西域,这可是违背军律的事情,也就只有他这样胆大之人敢这样做。而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赵和临别时的一番话。

「我能让你当上这个副都尉,自然也能让你丢了这个副都尉。九月之前,也就是八月三十一日你必须到于阗,若是不到……你知道我有的是办法。」

马越可以不把赵和当回事,但却不敢把赵和的威胁当回事。

第七五章、所失所得

赵和与石轩虽然非常关注那有可能还倖存了部分人员兵力的大秦西域都护府,但西域都护毕竟在北疆,他们现在则在南疆,不唯路途遥远,更重要的是隔着大沙漠与天山,即便是于阗人都有一二十年没有得到北疆的确实消息,他们急切之间,也没有什么收穫可言。

更何况,他们还有迫在眉睫的麻烦。

七月二十七日,就在清河登基为于阗女王的次日,消息传来,于阗宗室尉迟密勒在西城自称为于阗王,举兵反对清河与大秦。派往西城宣谕的使者,为其所斩杀。

七月二十八日,于阗银城,前于阗王的银城王妃以宗室尉迟祥理为子,自称太后,起兵反对清河与大秦。

七月三十日,于阗托赖绿洲截杀女王使者……

八月一日……

诸如此类的消息不断传来,一时之间,大半个于阗都已经陷入叛乱之中。而于阗周围诸国,也利用这个机会,声称要替原于阗王讨还公道,要将秦人驱离于阗,纷纷增兵边界,甚至性急的已经出兵,夺取边境上的小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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