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骨都叫了两声,嘴巴便被堵住,拖远了带走。
银签单于嘆了口气:「有的时候,我真的很同意大单于与金策单于的说法,我们戎胡之中,蠢人真的太多……那伙秦人,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不仅仅是扫了我的颜面,更让秦人士气大振!他们必然会成我们的心腹大患,如果不能在他们回到北州之前解决掉他们,以后……我们想要给秦人当牧奴只怕都不能了!」
众人都是凛然。
呼都儿弥看了看周围,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既然这样,那为何还撤去石河关前的围兵,堵住石河关,他们就回不了北州。」
银签嘴角微微一翘,意味深长地道:「如果不这样,他们又怎么会老老实实地往北州走,又怎么敢出现在石河关下?」
第四五章、骊轩匠人
骊轩人安敦恐惧地望着周围。
落入秦人手中已经有好几天了,他从最初的不停求饶,到现在连声音都不敢发出,内心之中所遭遇的折磨可想而知。
秦人其实对他还算可以,至少不逊色于他们骊轩人对待那些被征服的邦国人,当然,布匿除外。每日骊轩人有吃的,总少不了他的一份,而皮肉上的折磨则是从来未有过。但是,秦人始终不审问他,这让他对自己未来的命运充满恐惧。
如果一被俘就被杀死倒好了,偏偏是这样拖延,而这又最让人煎熬。
不过安敦也明白这支秦人为何会如此。
他们正在逃亡之中,以少数人马袭击了犬戎人腹心处的要地,如果不拼命逃亡,那才是蠢到极致。
坦率地说,安敦其实看不太起犬戎人,在他心目中,犬戎人与骊轩北部的野蛮人没有什么区别,粗鲁,缺乏教养,没有艺术能力,唯一的长处就是作战——犬戎人的轻骑兵还是相当不错的,他们的勇气与战斗能力更是毫不逊色于骊轩人。
所以,一直以来安敦认为,在遥远的东方与犬戎人打得不停的秦人,应当也是蛮族,他们除了精美的丝绸和帮助人排毒的大黄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但诸神在上,赵和袭击工匠谷的行为让安敦认识到,这些秦人至少将军事指挥做出了一门艺术,少数人千里奔袭深入敌人腹心,这几乎让安敦想起自己的历史课上所知,骊轩获得内海霸权的那场战争中敌方统帅。
那位布匿人闪电家族的儿子,骊轩人的恶梦,亚平宁上的扫荡者……他也是如此,率领部队一场远征,几乎让骊轩的霸业夭折于起始。
所以,当赵和终于歇下来,记起还带着一位俘虏的时候,安敦对他的态度异常恭谨。
「杰出的指挥官、伟大的攻击将军、破墙专家、大无畏的领袖、充满活力的勇者、传奇酋长、战略高手、战术大师、着名胜利者……」
这是安敦向赵和行礼时从嘴中吐出一连串称呼。
樊令敢打赌,如果自己不是给了这厮一拳,这厮还可以滔滔不绝讲上一柱香,没有半点实际内容,尽是拍赵和的马屁。
不过挨了一拳之后,安敦搜肠刮肚找出来的所有称号,就被堵了回去。
正在研究一卷羊皮的赵和放下羊皮,微笑着道:「为何这样对待我的客人,先给他松绑,然后给他来碗热的肉汤吧。」
安敦喝了一碗肉汤,心中的恐惧稍稍收敛,他悄悄看了一眼赵和放下的羊皮,然后迅速移开目光。
他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他们这群工匠东来时画的地图,他们受聘于犬戎的同时,也肩负着骊轩交给的任务,骊轩当今那位大帝,面对越来越艰难地局势,迫切希望知道东方能不能成为骊轩人的退路。
赵和见他偷窥,不但不怒,反而将羊皮推到他面前:「你不是犬戎人,也不是西域人,应该就是那些犬戎人口中来自异乡的贵客?」
安敦陪着笑:「我只是受聘的工匠,为金钱效力,不是犬戎人的贵客。如果将军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为你效力。」
赵和没理睬他示好的话语,而是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些奇怪文字:「这是你们的文字?」
安敦略一犹豫,然后点头:「是的,这是我们的文字。」
赵和扬了扬眉:「这么说来,你们应当是一个大国。」
安敦讶然相望,赵和见他如此表情,又是一笑:「原因很简单,不是大国,不需要文字,用别人的文字就可以了,比如说西域的诸邦国,他们用我们秦人的文字,也用别国的文字,唯独没有自己的文字。」
安敦忍不住道:「犬戎也没有文字。」
赵和笑了起来:「所以在我心中,犬戎人根本不是国家,他们只是一个部族,一个从大秦中背叛出去的部族。」
安敦略一犹豫:「我理解将军所说,犬戎人只是一个部族,但为何说是从大秦中背叛出去?」
赵和道:「因为从血统上说,犬戎人与秦人实际上是从上古时同一支分化而来,只不过在很久以前,两支分道扬镳。」
安敦一惊,犬戎人从来没有告诉他这个。赵和笑眯眯地道:「你对此似乎能够理解,看来你们的国家,历史上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安敦嘴微微一撇,心中突然警惕起来。
看起来赵和与他聊的是文字、是犬戎,但实际上,对方已经通过这种无关紧要的话语,从他口中得到了很重要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