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赵和再看向施同那边,只不过剩余两百余人,一小部分人愤愤不平,大多数人则是惴惴不安。
赵和看了樊令一眼:「去请施副尉来此说话。」
樊令嘿的一笑,然后快步走了过去,不一会儿,他便又跑了回来:「那厮说他累了,已经准备休息,不好再打扰都护。」
赵和嘴角轻轻往上一撇,神情有些无奈。
依他本心,并不想将自己的智慧心力,用在这种没有意义的勾心斗角之上,但是,总有些人或是觉得他年轻好欺,或是觉得自命不凡,要将他拖到这种勾心斗角的境地之中去。
他也没有再请,招呼众人都歇下,然后沉声对阿图道:「阿图,你与樊令辛苦一下,排好轮值,当心有变。」
阿图应了一声,樊令压低声音道:「那个李弼,似乎不怀好意。」
赵和点了点头:「我明白,也算不得不怀好意,只不过其人野心极大……看今夜吧,若他不妄动,我这里总有他立功的机会,若只是离去,也不用阻拦,让他走就是。」
「让他走?」樊令吃了一惊:「这行么?」
「不唯他,若我所料不差,施同只怕也会乘夜离开。」赵和又道。
樊令顿时怒了:「如何使得,不可令其离开,他知晓得太多了。」
赵和却是一笑:「一来他虽然离开,但不太可能投靠犬戎,二来他确实知道不少东西,但他却又一无所知!」
樊令有些摸不着头脑,思忖再三,嘟囔道:「行吧,反正这种事情,听你的总不会有错。」
因为要值夜,他与阿图各自领人前去休息,赵和与诸葛明等却在继续清点人数。所谓清点人数其实只是一个藉口,实际上是通过清点初步将这些秦人整编起来,以十人为一伙,五十人为一伍,临时任命伙长、伍长,通过这些伙长伍长将所有人掌控在自己手中。
这个过程之中,赵和有意将所有人都打乱编组,哪怕临时牺牲一点组织度,也避免出现小团体。
直到后半夜之时,清点才算完毕,众人按照新编的伙、伍,分别前去休息。
他们这边休息没多久,李弼便悄然起身,除了他本人之外,还有素来与他相好的十余人,这些人悄然聚在一处,个个看着李弼。
「诸位兄弟如今情形如何?」李弼沉声道。
「孟二郎得了一个伯长,吕麻子和洪大臂得了伙长,至于我们,都是小兵一个。」有人低声道。
另一人忍不住抱怨:「我瞧这位赵郎君,也不是个会用人的,咱们这些兄弟,竟然只得一个伯长、两个伙长,而且还都被打散,分落在各伙之中……」
李弼听到这,却是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
他心底其实也很不快,但刚才装睡之时,他想了许多事情,故此能够暂时比较冷静地看待赵和的整编。
在他心中,若自己处地赵和的位置上,只怕也会这样整编,好通过这个,将军力都牢牢抓在手中。
只不过这样一来,却对他的计划甚是不利。
如同赵和所想的那样,他确实是野心勃勃之辈,虽然在北州年轻一代军官之中,他是后起之秀,但因为出身资历等诸多因素,哪怕他打仗再勇猛,也不过刚刚勉强成为一个中层军官,根本影响不到北州的军略大局。
自认本领高强却沉沦于下位,倒是施同那样的平庸之辈身居高位,这让李弼非常不满。此前他没有办法,赵和的出现却让他看到了打破如今北州按资排辈的机会。
只不过,赵和面上对他客气,实际上却防着他几分,让他完全没有插手整编,他在底层军卒中的威望也就未能展出,这让李弼很有些失落。
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该如何选择。
「鬼眼哥,你说,咱们该怎么做,当真就这样么?」又有一人问道。
李弼看了看众人:「你们觉得呢?」
他目光信在了那位孟二郎身上,他得了一个伯长之职者。
在赵和临时建立的军制之中,伯长管五十人,已经算是不错的职司了,毕竟赵和这边总共的人数,也就只有七百出头。
孟二郎面色有些阴郁,他闷闷地看了李弼一眼:「我听鬼眼哥的。」
李弼又看了看其余几人,见他们纷纷出言说听他的,李弼嘆了口气:「若诸位兄弟都听我的,那么咱们就先各自归队,先睡上一觉,明日随这位赵郎君先离开,有什么事情,都等先离开这里再说!」
众人都是一愣,就在这时,却看到对面施同那边,两百余人纷纷从火堆旁站起。
李弼心中一凛,连忙摆手道:「先都回去!」
他们纷纷散了回去,李弼才回到自己位置躺下,便看到身旁有双眼睛直愣愣瞪着他。
李弼吓了一跳,正待起身,却被那人一把拧住。
李弼用力一挣,却没有挣开。
然后他认出此人,正是赵和身边的护卫樊令。
樊令冷冷地看着他,李弼恼怒地回瞪:「你这是何意?」
樊令呸了一口:「算你这厮走运,你这厮全身上下,都有马越那狗贼的气味,一见就知道是养不熟的,乃翁我原本想着你若生出反意,及早杀了免得后患,但你这厮倒是有几分机灵,晓得老老实实的……」
李弼不知道马越是谁,但听得樊令的话语,心中不免惴惴,然后冷笑问道:「是赵都护让你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