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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死尸堆里杀出来的煞气,那个年长的,手底下的人命没准都有三五十条!」老卒哼了一声:「你们这些新兵蛋子,若非两年前的大战折损了不少人手,哪里轮得你们来充这门面?」

「这怎么可能,怎么一眼就有如此威力,我倒不信了!」

与他们一起的另一个兵卒,原本只是混日子的,此时不免有些不服气,他向着陈殇与赵和追来,口中还叫道:「你们二位站住!」

他一叫,陈殇与赵和都齐齐停下步伐,两人几乎以同样的动作回头望来。

正奔向他们的兵卒脚步一滞,只觉得仿佛是两头猛兽正盯自己,到嘴的喝问顿时变得温和起来:「呃,你们二位,可有需要小人效力之处?」

「守好你的门。」陈殇淡淡地说道。

「是,是!」那兵卒恭声连应。

见陈殇与赵和回身继续前进,他才松了口气,跑回到老卒身边,结果老卒一巴掌抽了过来:「你这厮自个找死,莫要坑了我们!」

后边的耳光声传来,赵和与陈殇都没有回头。

他们大步踏入大鸿胪寺的仪门,绕过仪门后的屏风。

「知道那厮在哪里么?」赵和问道。

「呃,你不知道么?」陈殇反问道。

赵和侧过脸盯着他,陈殇尴尬地笑了起来:「我没打听那么多,只是知道他此时一定在大鸿胪寺,你且等等,我找个人问一问。」

他张望了两下,然后直接闯入一处厢房,在门上敲了敲问道:「大鸿胪寺行人孙谢何在?」

厢房里一名官员正翘着腿,手边放着一杯热茶,面前摆着一副公文,看上去看得极为仔细。陈殇连问了两声,那人才回过神来,用手揉了揉眼:「啊……你问谁?」

「孙谢何在?」陈殇不耐烦地道。

「孙谢?我哪里知道他在何处,去去去,寻别人问去,莫要找扰我处理公务!」那小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他原以为这样就可以将陈殇打发了,却不曾想,陈殇听到他的话,笑了一笑,然后大步上前,一把将他面前那本公文抓起。

公文还是倒放的,原来这厮做出仔细看公文的姿态,实际上却在那里神游物外,不知为何发呆。

「你要做什么,这是大鸿胪寺……」

「知道这是大鸿胪寺,如今又不是先帝在位之时,万国来朝,你们忙得脚不沾地。如今西域通道被隔绝,安西都护府都有二十年没了消息,你们还能有什么公务?」陈殇将那本公文拍在那小官的面上:「看得出乃翁我是来做什么的吗?」

那小官怔怔望着陈殇,显然不曾想到,咸阳城中竟然会有人这么大的胆子。

「看清楚点,乃翁我是来找麻烦的,找孙谢的麻烦,若你想为他顶着,那你就咬紧牙什么都别说,若你与孙谢没这分交情……」

陈殇一边说,一边将那小官的面拍得啪啪作响。那小官不等他说完,忙不迭地道:「没这分交情,我与孙谢没有什么交情,他就在东厢,东厢丁字厢房!」

「这就对了嘛,你可以来看热闹。」陈殇将公文丢回桌上,然后走出来。

迎着赵和,他笑道:「如何,这大鸿胪寺不愧是与外邦打交道的地方,这里的人就是懂礼,好说话,只不过呢,骨头似乎软了些,或许该给他们多炖些骨头汤补上一补。」

他扬声说话,丝毫不掩饰,不仅赵和听到了,许多大鸿胪寺的官吏也都听到,一时之间,诸多官廨之中,纷纷伸出人头来,向着他们这边观望。

「谁在说这话,谁这么大的胆子?」有人叫道。

也有人将头往回一缩,只不过陈殇与赵和正往这边望,看得清清楚楚。

陈殇笑了起来:「孙谢,孙行人,不要当缩头乌龟了……不对,你们大鸿胪寺就惯常当缩头乌龟的,说什么韬光养晦……我呸,无非是缩头乌龟装惯了,结果装出真的软骨头病了!」

他这话将大鸿胪寺上下都骂了,大鸿胪寺这里原本就是与藩属外邦交涉的衙门,里面不知多少舌辩之士、能言之辈,顿时有人不服:「你安敢如此说我们,你又是什么东西?」

「我是什么东西?我是陈殇。」陈殇扬声道。

他一报名,大鸿胪寺里的人顿时安静下来,众人不约而同,都望向东厢丁字厢房。

「我在前方与犬戎人一刀一枪血战,身上多了十余处伤疤,流的血比你们这些耍嘴皮子的喝过的水还多!乃翁我没有死在犬戎人的刀剑之下,却被你们大鸿胪寺的人在背后捅刀子!」陈殇一边说,一边走向那间厢房。

「胡说八道,谁捅你刀子了,陈横之,你不要血口喷人!」那厢房之中,刚才缩回头去的孙谢情知躲不过去,他昂然而出,衣冠楚楚:「你……」

只不过他才开口,陈殇就叫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全咸阳人都知道我瞧中了清河郡主,非她不娶,也知道清河郡主瞧上了我陈殇,非我不嫁……」

他这样说时,赵和都不免为他脸红,这可是两人起先商量之外的东西,完全是陈殇这厮福至心灵自我发挥了。

「你这贼厮鸟,却将乃翁我喜欢的女人,拱手送与外邦……这不是夺妻之恨是什么,这不是在背后捅我刀子是什么?前方半士浴血拼命,后方却将其妻女送与外虏,你们大鸿胪寺中竟然有这等人,你们究竟是为大秦效力,还是为蛮夷番人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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