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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洪力不远之处,皮肤白皙的孙飞脸色阴沉,冷冷地盯着审期。

「之所以说他们是嫌疑人,是因为尚未核对证据。」审期扫了孙飞一眼之后,徐徐说道:「多谢赵祭酒给我这个机会,这是我用墨家之学发现的一个新的侦办案件的方法。」

众人都盯着他,审期心中突然有些激动。

「我们在定立契文之时,在公堂留下口供之时,都会按指印,我以墨家之术,研究了七万九千枚指印,发觉这世上并无绝相同的两枚指印。」审期一边说,一边举起了自己的手。

底下人有大半,也都伸出了手,观察自己的指印。

「大拇指指印与食指指印不同,左右手指印不同,同胞孪生子的指印,也不相同。」审期又道。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长盒,打开盒子,将里面的东西呈给朱融等台上之人看,又微微弯腰,展示给台下众人看。

那是一根箭杆,还有一枚箭头。

「昨日行刺的刺客很小心,他们所用之弩,乃是大秦军中制式弩,稷下学宫蒙朝廷特许,建有武库,武库之中,便藏有此弩,所以他们以为,想要从武器之上寻找刺客,绝无可能,但他们却忘了,弩虽然是制式,箭虽然是制式,可他们的指印却都不相同。」审期又道。

此时底下已经有人惊呼:「我左手食指与右手食指指印,果然不相同!」

审期继续道:「这箭杆与箭头,便是昨日射中赵祭酒的,刺客必然在其上留有指印。我用黄腊加薄纸,从箭杆上取得了一枚指印。」

众人都是目瞪口呆,看着审期又拿出另一个盒子,盒子打开之后,露出里面的薄纸,而薄纸之上,隐约是有一个淡淡的指印。

「所以只要请嫌疑人甲、乙上来,核对一下指印,便知刺客究竟是谁了。」审期看向洪力与孙飞:「你二人,请上前来,我在这里现场取你们的指印进行比对!」

洪力与孙飞此时也在低头查看自己的手指。

不仅查看自己的手指,还将自己指头与对方的指头进行比较。

他们已经确认,审期所言不虚,每个人的指印确实不一样!

二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听得审期催促他们,他们都将手往身后一背,就是不肯上去。

这一个动作,已经让人看到他们的心虚。

审期转过身,面向朱融:「请郡守下令,让嫌疑人留下指印,方便下吏做现场比对。」

朱融咳嗽了一声,似乎起身要说话,旁边的孔鲫却伸手拦住他:「朱郡守,依朝廷惯例,学宫之事,学宫处置。」

朱融笑了笑:「可是如今事涉人命……」

「那日清泉寺中,赵祭酒杀黄峰,有人诉诸于朱郡守,当时朱郡守也是说,学宫之事,学宫处置。」孔鲫冷冷地道。

朱融点头,便不再作声,孔鲫看了一眼段回,又看了一眼审期,最后看着赵和。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他缓缓说道:「论辩既已分出胜负,诸生还不退去?」

他在学宫之中担任山长十五年之久,素有威望,这一声出来,哪怕明知他是在遮掩,还是有人一边窃窃私语,一边准备离开。

赵和眯着眼睛,却哼了一声:「我有说今日之事可以到此为止么?」

孔鲫闭起眼,大约过了一息,才睁眼低声道:「我必给你一个交待。」

「我只要真相,不要交待!」赵和冷笑了一声:「今日就用被你所鄙视、摒弃的墨家之法,揭露你所谓的仁义道德!」

此语一出,立刻有人喝骂赵和,但更多的人却是沉默。

孔鲫这种作法,确实让人无法接受,除了他的死忠,别的人都是不满。儒家虽然在稷下学宫中一家独大,但道家、法家还有其余诸子百家尚在,总有些人不愿意,为了儒家的颜面,却将整个学宫的利益绑架在一起。

审期一指那两名剑士:「休要让山长为难,上来留下指印!」

第四七章、意料之中

当审期向那两名剑士伸手一指,说出「休要教山长为难」之语时,孔鲫与段回心中突的一跳。

他们猛然想起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孔鲫新为稷下学宫山长,有意大刀阔斧进行改革,他有感于学宫之中百家充斥,认为这是杂乱无章,故此有意将部分即将消亡的学派除名驱出学宫,以节省费用,将更多的钱物人力投入到儒道法三家显学中去。

最先被列入除名的,便有墨家。

一来是因为墨家一向与儒家不和,二来则是因为墨家已经彻底式微,整个稷下学宫,从本院到下院,也只剩余审铨一个教谕,弟子也只有区区七人。

所以当初他们给审铨选择,要么放弃墨家改投别家保留教谕之职,要么就离开学宫。

审铨苦苦哀求,但是最初孔鲫还见了他两面,尽力说服他,后来被弄得烦了,干脆就躲着不见。

直到一日,审铨突破阻拦,出现在孔鲫面前,孔鲫依然带着笑,耐心听完他的理由,然后反覆解释,这既非针对墨家学派,也不是针对审铨个人,实在是学宫要革新要进步不得已之举。

在被审铨纠缠了大半日之后,在旁侍立的段回当时还只是一位博士,却再也忍不住,指着审铨,便是这样大喝:「休要教山长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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