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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珍鼻子一歪,几欲吹须瞪眼。

向歆则轻咳了一声:「我略通天文,这天气若是下雨,恐怕不是一两日可停,少则七日,多则十日……若是如此,我恐便是沿途有所准备,也于事无补!」

几人正说话间,突然觉得面上一凉,他们不约而同都抬起头来,只见天空之中,点点滴滴雨水落了下来。

虽然还不是大雨,但这已经是明显的徵兆了。

「我虽是不太通兵事,但自古以来,骄兵必败,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也。」田珍忧心忡忡地道:「陈公,此等情形之下,个人得失只能先放上一放,我欲去直谏,还请陈公为我后援。」

他说到后面一句,声音提得高了些,那些早就在注意他们小动作的官员都听得清清楚楚,一个个脸色也变得奇怪起来。陈阳眉头抖了抖,这田珍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傢伙,此早在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却不曾想对方竟然能做到这一步,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他这番话说得大公无私,以赵和一向的脾气性子,哪怕他说的话与赵和的打算南辕北辙,赵和也不会深治其罪,最多也就是轻轻敲打一番罢了。

无论陈阳心底是怎么想的,至少在容人纳谏这一问题上,赵和是有古之圣君风范的。

而且他当众这样说,也是将陈阳架了起来——陈阳若是不闻不问,自然就是庸碌之辈,可是他若也参与进去,承担主要责任的就应当是陈阳了。

陈阳自己也是在官场久混惯了的,因此哼了一声,厉色说道:「田公此语是何意,莫非巧言令色意欲卖直沽名?」

田珍没有想到陈阳说翻脸就翻脸,将他的一点心思竟然当众揭破,顿了一顿之后,立刻大怒:「直言进谏,乃汝这御史大夫本份,汝这三是御史,素来只知逢迎,平日里无大事,便容你这闲人清客也无妨碍,但如今举朝南征,干系重大,一不慎则数年之功毁于一旦,更有甚者有不测之危,岂容你这窃位之辈继续弄权遮掩!」

既然陈阳撕破脸,田珍也同样撕破了脸,说完之后,一抖衣袖,当真向着赵和行去。

只不过他还没有靠近赵和,便被军士拦了下来。

「护国公有令,大雨将至,全力扎营,各自休息,不得无故扰动军中秩序。」那军士硬梆梆地对田珍道。

第五二章、迁都之意

这一夜对于整个大营来说,都是睡得甚不安稳。

虽然营地选在了地势比较高的缓坡之上,再加上按照行军兵法,在营地周围开挖出排水的沟渠,但是雨水还是让一切都变得湿漉漉的。再加上又是初冬寒夜,故此几乎所有官员都在瑟瑟发抖。

至于升火取暖,又因为害怕引发火灾的缘故,有着诸多限制。

田珍一夜难眠,干脆一早就等候在赵和的帐篷之前。

到得帐篷里传来动静的时候,田珍立刻迎上去。不过几乎同时,在他身后,又传来了脚步之声。

田珍回头瞥了一眼,发觉陈阳阴沉着脸行了过来。

田珍冷冷哼了一声。

大秦如今实行改制,御史大夫虽然仍是位高权重,但朝堂上丞相与御史大夫的实际权力,分散到了六部之中。昨日虽然与陈阳撕破了面皮,但是田珍心里并不是十分担忧此事——反正谁都管不了谁,最多就是都跑到赵和面前去告状罢了。

陈阳同样也没有理睬他,而是径直向着帐篷行去。

田珍会被拦住,陈阳身为御史大夫这点优待还是有的,他可以随时见到赵和。

当他进到帐篷之中时,看到赵和已经在亲卫服侍下洗漱了。

「护国公,这淫雨连绵,我听太史令向歆说,雨势恐怕要持续七八日,我也问了附近老农,他们也都说本地有谚,『十月放晴晴半月,十月有雨雨十天』,如今已过一夜,雨势不减,我恐前行艰难,不如择一城暂且驻休,以避阴雨。」

赵和没有同意也未曾否决,而是招了招手,示意将田珍等人也放进来,不一会儿,他这小小帐篷里就挤得满满的。

「准备些吃的,今日诸公在我处用早饭。」赵和吩咐道。

自有亲卫前去通知伙房,又有人给挤进来的这些文官奉上马扎,赵和这才徐徐道:「方才陈公建议我择地暂休避雨……诸位觉得如何?」

此时除了常晏之位,朝中重要文臣几乎都在帐中,就是萧由与段实秀二人,也缩在某处角落里冷眼旁观。听到赵和询问,众臣纷纷出声,包括田珍在内,都是贊同这个建议。

田珍甚至进一步道:「江南伪朝,败状已显,内乱不止,自取灭亡,护国公只需坐观成败,便可扫平不臣,何必劳师动众,南下冒险?如今天气不好,不如就此回转,重回咸阳。」

「说的甚么糊涂话!」田珍话声才落,向歆突然喝斥道。

田珍一愣,只见向歆昂然上前,向着赵和拱手:「护国公率虎狼之师,弔民伐罪,岂可半途而废!行到中途,寸功未有,就此回师,必令天下耻笑、诸侯轻视!」

田珍与陈阳都对其人怒目而视。

向歆却恍若无觉,又开口说道:「况且,此时大军返回咸阳,所费需得十日,而此时雨水,最多也不过十日,也就是说,大军回转咸阳,天气便会放晴,若真如此,是不是又要再次出征?」

陈阳眯起眼睛,隐约觉得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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