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浅浅眼光闪烁一下,声音小了一些,质问她:“是你让季大少摧毁顾家的是不是?”
顾浅凝一脸坦然:“是又怎么样?你们顾家每一个人我看着都很不顺眼,于是就想看到顾家垮掉。”
顾浅浅的脸色都气白了,咬牙切齿:“所以你把自己出卖给季大少?你以为他是真心喜欢你么,别做梦了,你不就是他的一个玩物。他不想娶你,那些视频还有你其他的丑事也都是他爆到网上去的。你还真以为自己很值钱么?”
“我再不值钱,却值一个顾家的价码,你觉得这还少么?”她冷笑,故意锥她的心;“那些事我都知道,那又怎么样?他再不喜欢我,却肯为了给我出一口气把你们推到绝路上。而且给我丰厚的物质生活,这些你都看到了。你那么有骨气,以后千万别去卖,否则会让我笑掉大牙的。”
那些事她早就已经想到了,可她不是真的顾浅凝,再看不惯世间百态,豪门情薄,却不能像个真的顾浅凝那样感同身受,痛不可遏。
人类有不同的生存法则,豪门争斗就是如此。季江影不过做了一个强者该做的事。她是不喜欢他,却不能说鄙视,男人变成弱者被人拆骨入腹才可耻。
顾浅浅这个丫头无知的程度实在让顾浅凝汗然。告诉管家:“送她出去,以后别再放她进来。”
转身上楼,顾浅浅自然不想善罢甘休,她无论如何没想到顾浅凝听到真相会如斯平静。不等再说,已经被下人拖着出去。
顾浅凝只是在想,顾家还有一个大女儿也是嫁进豪门,生活很富裕,应该会接济顾家。
顾浅浅倒霉透顶了,出来之后才想起忘记让出租车等她。这下好了,打不到车,要走到山下去。
走得一双腿发软,就给安子析打电话。
“子析姐姐,你派辆车来接我吧,我在季大少山上的别墅那里,打不到车。”
安子析故做惊讶:“啊,你怎么跑那里去了。去找顾浅凝了,她怎么说?”
“她说她知道那些是季大少做的,可是她似乎不在乎,对现在的生活甘之如饴,真是不要脸!”
安子析开着免提,一跟顾浅浅分开,就来季江然这里了。所以他也听得很清楚,唇角顿时抿紧,眸内冷冷的仿佛结成细碎的冰晶。
林嫣然接到季江然的电话时,心都要跳出来了。无论如何没想到,一个陌生号码,接起来嗓音低沉,却很有礼貌:“林小姐你好,我是季江然。有时间吗?方便的话一起吃个饭。”
“季总?”林嫣然几乎破口而出。
那端低低的笑了声:“是我,突然打电话来实在冒昧。”
最后还是应承下来去赴他的约。
出门之前刻意化了精致的妆,在镜子前看了很久,直到心满意足,才拿起包出门。季江然就等在楼下,见她出来,风度翩翩的从车上下来,亲自为她打开车门。
林嫣然的脸就已经红了。
“谢谢。”
季江然浅笑,上了车问她;“吃西餐怎么样?”
林嫣然说;“可以。”
高档西餐厅,格调优雅,灯光微漾,有小提琴手现场演奏。
季江然叫了一瓶八二年的红酒,也只是说;“能喝多少就喝多少,不需要勉强。”
林嫣然没想到他这么细心又周到,细微之处流露大雅。
季江然喝的倒是很多,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大多时候看着她吃。悠悠晃动手里的杯子,把那一瓶酒都喝完了。
出来的时候起了风,冬季的夜本来就很凛冽。林嫣然的长发被风吹起来,不等缕顺,季江然的修指已经伸过来,帮她把脸颊两侧的头发别到耳后去。
林嫣然愣了下,季江然微凉的指腹不小心蹭到她的脸上。触感明显,蓦然抬起眸子看他。
季江然也在看她,眼睛淡淡眯着,眼睫毛很长,霓虹灯下有一层细密的光晕,越发衬得这个男人很好看。
他俯下身,林嫣然下意识地闭上双眼。而他的唇齿贴划着她的耳垂轻轻的吻了下,最后只将她揽在怀里,一只手穿过她的长发松松地圈在她的脖子上。
季江然今晚的情绪似乎不高,揽着她沉沉说;“我不能粘女人的脂粉,会过敏。”
所以才不肯吻她的嘴巴。
林嫣然沉在他的臂弯中羞涩得话都说不出。
最后季江然送她回去,像上次一样只送到楼下。看着她上楼之后,倚在车身上抽了一根烟才离开。
季江影比想象中回来得要早。
顾浅凝清晨从楼上下来,看到落地窗前站着一个人,白衬衣扯在皮带外面,望着窗外抽烟。
晨光洒下来,有细碎的光影,罩在他的身上像鸽子的羽翼。听到她下楼的声音,掐灭手里的烟转过身。
“过来坐。”
厅内没有下人,他双腿交叠,闲散的坐到沙发上。
顾浅凝知道他回了总部,一定是正事要跟她谈,端坐在那里看着他。
果然,季江影说:“我见过你的教官了,也跟她说了你的事,可他还不完全相信。其他信不信可想而知。所以还需要一段时间,我想这段时间需要给你安排个职位,让你有个合理的存在。”
1513的队员他最了解,都是死里逃生的高端人才。除了精通几国语言,有精准的狙击能力,还都是高学历,可以完美的胜任许多工作。
“我正好缺一个秘书,暂时你先做这个。否则这样子时间长了,别人会误以为你是我的情妇,我相信你一定不愿意。”
顾浅凝抿了一下嘴角:“我服从安排。”她的确需要一个身份打掩护,季江影的顾虑不是多余的。
“我会搬出去住,自己租房子。”
季江影看了她一眼:“应该的,这里离公司太远,也会不方便。”
顾浅凝很快办理了入职手续,职位就是季江影的贴身秘书,安子析以前就是这个工作。
安子析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惊得心脏狠狠的颤了一下,一股怆惶的念头热辣的滚向喉。不要说她,就连公司内部也小起一阵波澜。且不说季江影和顾浅凝的关系有多尴尬,就是顾浅凝是否真有那个能耐胜任,也实在值得考究。
有心人便会说;“长得漂亮也是本事,我们怎么可能比得了。”
“是啊,名副其实的睡美人,男人们喜欢没办法。”
……
安子析站在茶水间的外面听得清清楚楚,越发觉得难过愤慨。直接乘电梯上了五十三楼,“叮”的一声响之后,顾浅凝果然出现在视线内。看到是她,目色从容:“来找季总吗?”
她穿着白色的修身套装,不可思议的高挑妩媚。
连妆容都很适宜,还从未在她的身上看到这种知性的美。
安子析的心头火烧火燎,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没理会她,兀自推门进去。
不管季江影是否不快,直接问他:“你让顾浅凝做你的贴身秘书是什么意思?”
季江影冷淡的眯起眼;“我需要一个秘书,而顾浅凝刚好有那个能力,可以完美胜任,你有什么意见?”
“她能完美胜任?”安子析冷笑:“她一个三流大学毕业,众所周之一无事处的破落千金能完美胜任一个ceo高级秘书的工作?你知道全公司的人都怎么议论你们么?让她做你的秘书就是一个笑话难道你不知道?”
季江影告诉她:“给自己留一点儿面子,真较量起来,只怕你要丢面子。”手中的钢笔“啪”一声扔到桌面上。明显的不耐烦;“她到底能不能有多少能耐,你不是没有见识过。如果你有什么龌龊的想法,我建议你收敛。这种自打脸的事你不要做。”
安子析感觉痛心;“江影,你从来都不在乎我的感受么?”
“这是公司,你没完了是吧?”
“你让我怎么有完?你们就这样没完没了的……”
安子析第一次在公司里跟季江影吵得这样凶,就算平时也很少有过。男人喜欢逢场作戏,这些她理解,不是想不开。唯独这个顾浅凝,她没办法容忍。
最后一甩门出去,恶狠狠的瞪了顾浅凝一眼,坐电梯下去。
顾浅凝上手很快,即便没做过秘书的工作,没几天就已得心应手。本来还有很多人想看她的笑话,结果大失所望。她一脸淡然,无论是否有同事刻意刁难,一经她手,总能云淡风轻的应对化解。
流言蜚语其实弱不禁风,渐渐传开,有人说她通几国的语言,而且说得标准流利。还有人说她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对古董也有精准独道的见解。
由其顾浅凝每天出入公司,鹤立鸡群。走起路来从来目不斜视,自信满满。那样子比起平面模特也一点儿都不逊色,再加上工作上的出色表现,竟慢慢由荡妇蜕变成完人。已经开始有男同事偷偷的拿眼光打量她,那点儿觊觎仿佛忍不住窥探。
晚上顾浅凝陪同季江影去参加酒会,做为女伴挑了晚装,出席盛宴。
款式简单的白缎子礼服,柔软光滑的布料紧俏的贴在身上,由上而下线条曼妙。款步行来,裙摆生风摇曳,盈盈如涟漪四起。
季江影携着她入场,金童玉女,宛如一对壁人。
本来这种场合该由安子析陪同,顾浅凝实则也不想过来。可是,安子析到现在还在跟季江影闹脾气,这几天班都没上。听说身体不舒服,请了病假在家里休息。
酒会现场盛大华丽。
一进场就有记者拍照,日后肯定说什么的都有,顾浅凝也不在乎。
人言可畏,要是忌惮那些活着,不如立刻就死。
才进去不久,季江然也到了。
这一次的女伴是林嫣然,他没有固定的女朋友,自打颜如玉死后,每一次的都不相同。不过这个林嫣然已经是第二次了,前几天也有一个盛宴,季二少就挽佳丽步入,还有人记得。
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十足风流倜傥的公子范。
林嫣然打扮得也很可人,本来底子就好。及膝的蓝色礼服,腰身下镶满细碎的钻,头发蓬松绾起,戴着一顶小小的皇冠,那样子像极了海的女儿。挽着季江然的一侧胳膊,笑容恬静。
才一进去,就有人猜。这个女人在季江然的心目中,或许有点儿不同。
顾浅凝躲在远处喝香槟,门口那一对也像他们先前一样被记者围上。太多人上去跟季江然打招呼。
季江然眼眸一抬,视线穿过众人远远的望过来。眸内星光如闪。
顾浅凝转身去吃东西。
忙了一天,直到快下班的时候季江影才说要她陪同他一起出度宴会的事。
所以顾不上吃饭,就回家穿礼服,她在市区很繁华的一个地段租了一套公寓,索性离公司不远,回家换衣服化妆没用多少时间。
季江影去接她,在楼下看到她,胸腔被什么撞击了一下,仿佛心跳过猛,隐隐作疼。
拉开车门:“快上去。”这么冷的天她只围了一件大披肩,虽然下摆的流苏一直垂到腰际以下,毛呢料的,可是仍旧不足以抵御寒冷。
车内的确暖和,顾浅凝抓紧披肩:“不是怕给季总丢脸么,那样的场合总要穿得体面点儿。”
季江影转首看她,如果不去刻意想两个人的身份,这个女人的态度在他面前算肆无忌惮,有一点儿小放肆,是她骨子里的东西。他看到过,在季江然面前她也是这个样子。温顺装都装不来,有的时候刻意表现出轻佻,更像是对一个人的轻视。
顾浅凝吃得差不多饱了,而季江影被人拉出寒暄。一转身,顾浅云朝她走了过来。
“浅凝,我跟你有话说。你跟我来。”
顾浅凝一直跟她走到外面去,才一踏出厅门当即感觉冷风噬骨。
顾浅云穿的也不多,只一件礼服。
却无比镇定,问她:“浅浅说的是真的?你跟了季大少?顾家是怎么回事?”
顾浅凝对这个姐姐一直没什么感觉,自打灵魂转换来,她早已经嫁出去了,见面的次数五根指头数得过来。
“你相信顾浅浅的话?”
“我看到你的确是跟着季大少的。”
顾浅凝笑了声,没说话。
顾浅云板着脸:“你真是为了报复爸,不惜把整个顾家都搞垮了?你的心怎么那么黑呢。我们顾家怎么说都把你养大了,你就没有一点儿良心么?让狗吃了?”
是个人都敢这么跟她谈良心,可是,顾家就真的有良心么?
顾浅凝也没有被人平白数落的喜好:“我只是想告诉你,摧毁和不挽救一样罪不可赦。你对顾家不是也在袖手旁观?”
那时候顾浅浅去山上的别墅撒泼,她就好奇,顾家倒塌了,顾家这个大女儿是什么态度?后来问过季江影,她这会儿趾高气扬的,其实不过听之任之。
顾浅云的夫家跟季江影有业务往来,利益当前,不会为了顾家触季江影的霉头。何况季江影撂出话,谁对顾家扶持那就是跟他过不去。他就是这种会将事做绝的男人!顾浅云的夫家畏惧权威,也让顾浅云一并不管顾家的事,不是袖手旁观是什么?
就那点儿微薄的接济,打发要饭花子还差不多。
顾浅云怔了下,忽然被她堵得没话说。
虽然很冷,顾浅凝没有立即转回去,这里很安静,仰首还能看到天上的星星。在城市里算是稀罕的,很大很明亮,这一颗那一颗的。蹲下身坐到台阶上,寒意迅速渗透衣料侵蚀肌肤。
随之而来的,一件西装外套已经兜头披到她的肩膀上。风中一丝清香略过鼻息,还带着体温。
“要风度不要温度?想把自己冻死是不是?你这是让谁心疼呢?”季江然已经坐过来,抬手将外套拉紧,把她包裹住。
他有一米八二的个子,而顾浅凝纤细得骨头突显,穿着他的衣服就像披着一件袍子。
还是暖和了一些。
顾浅凝没看他,盯着星空跟他道谢。
“谢谢季二少。”
季江然坐下来,掏出一根烟点上。淡淡的烟草味在凛冽的空气中迷漫,很好闻。其实他宁愿顾浅凝怨他,那样说明她对他原本存有希冀,把他当个男人看。即便他曾经亏欠她,还可以弥补。就是不要这样冷冷清清的,仿佛无所求。女人无情起来大抵就是这个样子!季江然晦涩得连抽烟的动作都狠了起来。
凶狠得自己的喉咙都发烫,呛得咳了嗓。
顾浅凝伸出手:“给我一支。”
季江然眯起眸子,狠狠的在她掌心拍出响。
“我说过什么?”
他不允女人在他面前抽烟,那个样子他不喜欢。
顾浅凝讪笑:“二少,我们现在又不是上床的关系,你管我?”
季江然没有办法不恼火,狠狠吸了一口,身体猛然前倾吻住她,将浓浓烟气渡给她。
接着放开,他的唇际不由得浮上一层冷笑:“够不够?嗯?”
顾浅凝弯腰咳起来,好一会儿喘顺气。骂他:“神精病。”起身往里走,再坐下去一双腿就要冻麻了。想起他的外套还披在肩头,转身送回来。
季江然没接,本来沉着眸子若有所思,这一刻抬起头来看她;“你真的打算跟着季江影了?他不会比我好相处。”
顾浅凝眉眼弯弯,就那样曼妙的笑出声:“你们季家两兄弟哪一个我都不屑跟。季二少,当你们选择放手的时候,就不要再想挽回的事。吐出的东西再吃下去,自己不会觉得恶心么?我不是顾浅凝,忘记吧。”
手一抬,将外套扔给他,裹着大披肩进去。
季江然将林嫣然放到路边好打车的地方,告诉她:“我有些头疼,自己打车回去吧,小心点儿。”将她的脖颈上的大衣扣子系好,大冷的天穿的也是不多。这样细心的动作眼里却不见半点儿温情。
林嫣然有些担心:“二少,你没事吧?”
本来去参加宴会的时候还好好的,后来就看出不大高兴,这一刹又吵着头疼。
季江然懒洋洋的:“没事。”
车子开到楼下,司机下车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顾浅凝觉得累,晚上又喝了不少酒,头昏昏沉沉的。回来的路上睡着了,等醒来就枕在季江影的肩膀上。车内光色暗淡,抬眸看他,侧影俊美,像一尊雕像。
不等从他身上起来,季江影修指扣紧她的下巴,已经低头吻上来。
他想亲她,或者对她用强,顾浅凝想反抗也要费一番力气。从来没有真正的较量过,还不知道到底谁更胜一筹。
季江影吻得她透不过气来,放开一点儿,仿佛看进她的心里去,似笑非笑:“我看过你的狙击率,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确很不错。而我……百分之百。”
她必然不会有反抗的能力。
季江影亲了她一会儿,没有再做进一步动作,一只手带着点儿凉意触及到她,满满一掌心。她没有穿胸衣,手感好的不得了。季江影微微笑,他们之前不是没做过,渐渐的,连尴尬也没有了。
顾浅凝撑开他的胸膛,脸上流露出不悦。
“长官这是在调戏我么?”
季江影挑了挑眉毛:“在你心里真把我当长官么?”
这些人痞的不得了,只会将自己的教官放在眼里,否则惹恼了,真能扒了她们一层皮。却不见得对长官也是毕恭毕敬,总以为鞭长莫及。
顾浅凝打开车门下去。
手臂被他捞紧,冷眸迷起,不似在开玩笑:“适当的任性可以,我并不见得就比你的教官脾气好,不会惯着你。”
顾浅凝低眉顺眼:“知道。”
看着季江影的车子开走,在冷风中站了一会儿,连骨骼肌都颤栗起来。
前面不远的背光处有一点闪烁的光火,男子斜倚在车身上吸烟,可是看不清楚模样。影影绰绰是个挺拔的轮廓,莫测的望着这里,连之前车里的那点儿光景都一并看得清楚。
季江然扔掉手里的烟,动了和安子析结成同盟的念头。
安子析不想去公司不是真的病了,知道季江影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去公司看到顾浅凝又忍不住动怒。不想在公司将事情闹开,会被人当成笑柄,到时候对她对季江影都没有好处。
却磨灭不了心中的抑郁,呆在家里不出门。
听到门铃响去开门,季江然摘掉太阳镜站在门口。
“嫂子,听说你生病了,过来看看,好点儿没有。”
安子析一点儿精神都没有,装也不想装,请他进来。
“你今天没上班?”
季江然似笑非笑:“你不是也没上班。”
安子析感叹,他这张嘴巴。
给他倒了一杯茶坐过来:“你不单是来看我的吧,有什么事?”
季江然喝了一口茶水:“我就喜欢聪明的女人。”
“你喜欢胸大的女人。”安子析毫不犹豫刻薄他。
季江然邪笑:“你的也不小。”
安子析尴尬起来,说到脸皮厚怎么也不如他。
季江然不再逗她,闲散地靠到沙发上。
一本正经;“你不去上班是因为晦气?老大没说哄哄你?”
安子析苦笑:“你大哥会哄人么?”这一点他不如季江然,总有办法哄得女人眉开眼笑。
季江然看出她这是心病,虽然不是医生,却能对症下药:“这样僵持下去,只会让你和老大关系不断恶化。不如我们合作,各取所需。”
“你想要顾浅凝?”兴致盎然:“你喜欢上她了?”
季江然意味不明的笑着:“我只是不喜欢老大霸占我的东西,包括我睡过的女人。”
安子析很聪明,她不能与季江影相抗衡,她的话很明显季江影不会听。太僵持了只会让彼此的关系不可遏制的恶化。但如果季江然出手,那效果一定就不一样了。
他们这样真的算各取所需,在彼此看来是最好的。
“你有什么法子?顾浅浅不能再用了,她就是个废物。”而且不得不承认顾浅凝比想象中的聪明,心肠也够冷硬。
季江然沉吟:“以老大的脾气,要出手就要是狠的,轻来轻去不起作用。”
安子析盯紧他,想了一会儿:“我听你的,只要能赶走顾浅凝。”
她不是颜如玉,她的幸福不容窥探!
毕竟已经结婚了,季江影还是会给安子析一个台阶下。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再大的脾气也不会一直任她僵持下去。
下班回来的时候,捧着一大束玫瑰进来,一手还拎着蛋糕,都是上班的时候顾浅凝打电话帮他订的。
完全在安子析的意料之外,听到开门声,站在那里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季江影从来记不住她的生日,这一次却买花给她。
“傻站着干什么?不要么?”
安子析愣了一会儿:“你记得我过生日?”
“一年记不住,两年,两年记不住,这么多年也该记住了。”季江影好笑,只问她;“你不要?不要我真扔出去了。”
本来安子析这几天火气很大,这一刻一下平息了,暂且烟消云散。过去接过蛋糕和他手里的花。不确定他会回来,本来安家打电话来让她和季江影一起去那边过。被安子析拒绝了,还是在家里做了几个菜,没用下人伸手。如果他回来就过,不回来就干脆倒掉。
季江影还有礼物给她,一个首饰盒从西装裤袋里拿出来。
“给你的生日礼物。”
安子析打开来看,是一条镶着钻石的手链,很大的一颗,就连这个牌子也是她喜欢的。大半的首饰都在那家拿,前两天才去过,也没看到这样好看的,一定是最新款。
激动得就差掉眼泪,过来揽紧他的脖子。
动情的说:“江影,谢谢你。”
下人都很识相,这个时候早不知退到哪里去了。整个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安子析低微的笑声。
季江影换过衣服下来吃饭。
安子析已经把蜡烛点上了,氛围浪漫温馨,86年的拉菲摆上桌,两个人很久没这样共进晚餐了。
由其看着烛光中季江影俊美如斯的一张脸,安子心的心里有一丝得意和快感。就算季江影和顾浅凝真的有什么,也只是见不得光的。说出去,顾浅凝不过就是一个人人唾骂喊打的小三,登不上大雅之堂。陪着季江影到老的,只能是她。
而且,就连这种见不得光的日子,顾浅凝也不会拥有太久。
跟他碰杯子,几天来第一个嫣然笑意,倒是发自肺腑的。
季江影脸色稍微柔和一些;“打算什么时候去上班?公司少了你是会垮掉的。”
安子析“噗嗤”笑起来。
“哪有你这么讲笑话的,咒自己的公司么?”
季江影不冷不热的:“公司哪有人重要。”
他一定是说假话,安子析也心知肚名。这样的男人太冷静,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女是绝对排不到头里。
可是,他肯这样哄她,她已经很开心了。不是什么时候都有。
“我明天就上班,这几天在家里呆着更累,骨头都快散架了。”
安子析正常上班,微笑着跟公司职员打招呼。一进来就春风满面,当家女主的派头十足。
那种自信又坚毅的干劲又出来的,以前的安子析就是这样,仿佛无人能敌。
只一天的时间就把几天积攒下来的工作全部完成了,伸了一个懒腰,觉出累来,去茶水间喝东西。
总有女同事忍不住八卦,这种闹趣永远无所不在。
“你说安经理是不是不知道别人怎么说季总和顾浅凝?否则怎么还能没事人一样的来上班呢。”
另一个好笑:“传得这么沸扬怎么可能不知道?安经理是什么出身?涵养好肯定是一定的,怎么可能像个泼妇一样闹起来,那样季总也会很没面子。”
“也是,说到底安经理是名正言顺的正室,不入流的小三早晚要被抛弃。安经理是聪明人……”
门外头安子析咳了一嗓,扬着嘴角进来。
先前说话的两人已然色变,一脸尴尬的跟她打招呼。
“安经理好。”紧接着溜走了。
安子析心里痛快一些,连旁观者都将欲望都市看穿。像是顾浅凝那种不入流的烂女人,结局一定十分惨淡。
季江然不是闲人,却有时间四处瞎晃。
顾浅凝只听到电梯门“叮”的一声脆响,站起身迎上去,就看到季江然从里面走出来。
一脸漫不经心的笑意,桃花眸子微微弯起,邪气横生的一双眼仿佛艳光流转。一身黑色西装,严丝合缝。看到别样的顾浅凝,西裤将腰胯和腿型勾勒得实在好看,再往上,修身小西装下一件纯白色的真丝衬衣,托着那两团柔软很有型,让他忍不住吹口哨。
走过来,斜眸睨她,低低说:“系紧你的第二颗扣子,小心弹出来了。”
顾浅凝拿眼睛瞪他,没听到前台说他要上来,看来已经和季江影打过招呼了。毕竟这是季家二少,关系再怎么破碎至无型表面上却还是他的弟弟。
季江然自己推门进去,懒洋洋的叫了一声:“哥。”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上班太没劲了哎。”
季江影自办公桌后抬起头,十指自然交握:“上班没劲干什么有劲?”
打小他就很多事都不爱做,上学的时候天天吵着学习没意思,大考小考让他很不耐烦,代表全校参加奥数,或者篮球比赛的时候也觉得没意思,可是样样都能做到最好。看着又那么漫不经心的,很多人咂舌,他是怎么做到的?
那么多人费尽心思与努力也完成不了的事,他总能不费吹灰之力轻易达到。干什么都跟睡了一觉似的,打个哈欠,大功告成。
如今他又嚷着上班没劲,谁不知道他专权独断,从不给旁人插手的机会,打他觉得乏味那天开始,公司的一切却在他的手里井井有条。
顾浅凝端着茶水进来。
“二少,喝茶。”
转身就要出去,被季江影叫住。拿起一份文件给她:“把这个检查一遍,要是没有问题打印一份交上来。”
季家两兄弟做事有异曲同工之妙,在外人看来就是风格类似。
一些很重要的文件,季江影再忙也会亲力亲为,除了最亲近的手下,别人几乎看不到原档。
顾浅凝接过来,直接提醒他:“十分钟后有会。”
季江然视线淡淡尾随,很快又错开,抿了一口茶水。
“妈很想你了,问你什么时候带着大嫂回家吃顿饭。”
季江影倦怠的按了按眉骨:“这两天手头上的事多,没有时间,下星期吧,回去跟妈说一声。”
没几分钟拿起椅子上的外套穿上,连袖口的水晶袖口一并系好。
“我要去开会,你在这里坐着吧。”
季江然跟着站起身:“不了,你去开会我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
跟着他一块出去,顾浅凝拿上文件准备跟季江影一起去会议室。
季江然定定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还真是有模有样,那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倒真像身经百战的职场达人。
眸子转为深邃之前,已经将墨镜戴上。
顾浅凝下班回家的时候,季江然就等在她家楼下。
靠在车身上,两腿修长,指间的烟吸了两口,看到她过来,掐灭了。
顾浅凝淡淡的扫他:“季二少今天似乎特别闲?”
季江然好脾气的笑着;“二少哪天不闲?跟你日理万机的主子是没法比。”看她上楼,他也要跟上去。
顾浅凝面无表情:“你干什么?”
“你搬新家了,哥哥上去坐坐,怎么,不欢迎?”
顾浅凝点头:“嗯,不欢迎。”
季江然一本正经;“那你上我家去坐坐,我欢迎。”
“没兴趣。”
“不打紧。”他痞笑:“有性趣就行。”
顾浅凝穿着近十寸的高跟鞋,威力可想而知,一抬起踹在他的小腿上。
“耍流氓去别处。”
季江然真被踢疼了,半截小腿又痛又麻,没想到这个女人这样凶残,把他的骨头当木头踢。
弯下身痛不可遏,牙缝里挤出声音:“顾浅凝,你要把哥踢残了,下半辈子归你养活。”
顾浅凝伸手挑他的下巴:“这副皮很像样,就算断了一条腿,卖去当鸭也一定饿不死,何苦赖上我。你不是性趣浓厚,这样应该最合你意。”
季江然伸手拉她:“你当我跟你开玩笑呢,我真疼。”
“疼死活该。”顾浅凝拎着包上楼。
她虽然不是真的顾浅凝,可她这人最不能容忍背叛。单是对这种情绪的排斥,就算不去报复那些人曾做过的事,也足以在心理一辈子跟他们老死不相往来。
让她跟一个人的心靠近,太难了,真的太难太难。
所以季江然才要说;“原来女人真有铁石心肠的,比男人还要可怕。”
他从没这么耐着性子去讨好一个女人,就算她言词冷淡,话语刻薄,字字如刀刃,他都不跟她计较。可那个无论如何不为所动的模样,就跟冰山一样。他一日一日的挖,仿佛挖到死,也只能是冰山的一角,想真的融化她,只怕比登天还难。
无论他厚着脸皮蹭到五十三楼赚她一声恭敬的二少,和一杯茶水喝。还是他带了各种各样女人喜欢的礼物到她家楼下等她,她却没哪一次让他上去坐一坐。
眉眼间冷冷清清的颜色,无论多久,一成不变又亘古。
季江然真要服她了。
林嫣然笑着问他;“你说的是谁?”她猜可能是他喜欢的一个女人,他有很多女人,即便他不说她也知道。
季江然眼光动了动,灿烂如窗外的暖阳。坐在那里懒洋洋的,没有回答她的问。
只问:“你们学生快放假了吧?”
其实已经放了,早有同学陆续离校。由其大一大二的学生,几乎走得差不多了,有的时候回学校,总觉得空空荡荡。
只是她不想回去,家里是南方的,一走就要等到开学才回来。那样就是过了年以后,要几个月。
“是快了。”
季江然出手阔绰:“放假喜欢什么想要带回去,我买给你。”
林嫣然笑了笑:“想想再说。”
他给她的东西已经很多了,前不久才帮她换了大房子。她之前租的那套公寓没有暖气,温度低的时候,只能缩在被子里,手都伸不出。可是价钱便宜,对于她一个学生来说,只能负担得起那些。
那天晚上他送她上楼,进门抱住她,她即便不打粉,他也不吻她的嘴巴。已经成了习惯,埋首在她的脖颈里,一会儿就放开。
“你这屋子太冷了,怎么不开暖风?”
便是连空调都没有。
季江然当晚马上就离开了,第二天他的助理便来帮她搬家,说他给她找了新房子。搬过去兴奋不已,又大又暖,平时在家里连外套都不用穿。
林嫣然转动着手里的杯子,很想问他,他为什么喜欢她?
又害怕问出来心灰意冷,或许他并不喜欢她。
有些温情不该贪恋,能得到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不能用手去抓,本来就摸不着看不到,太执意的伸出手,才会发现那不过一场水月镜花。
只是这个时候林嫣然还不懂那些道理。
顾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清算的时候本来就已经两手空空了。说什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底多拮据只有自己知道。
从顾家出事,顾老爷子的身体就一直不好。最开始还能在医院里住着,可是后来支付不起昂贵的医药费便不得回家来养。
之前没想过会这样,都大手大脚习惯了,根本不会算计着花。
渐渐的,就连顾浅云也支付不起了。她每月的生活费虽然不受限制,但总不能拿出一大笔来支付娘家的生活。
何况那个花钱法,也不是几个钱就能打发的。
只顾浅浅一个人每月两千块的零花钱都吵着不够,花钱如流水,两天就没有了。又想在人前撑面子,之前还能向同学借,可是时间长了,都知道她是真的没有钱了。不仅没人借她,连以前玩得好的都开始疏远她。
她不得不认清,世态炎凉是什么道理。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现实。
再伸手向顾夫人要,每次拿到的越来越少,由几百块变成几十。现在就连几十块顾夫人也快拿不出了。
由心说:“浅浅,你以后要懂点儿事,不能像以前那样花钱了。家里那点儿积蓄还要过日子,而且你爸爸吃药打针也需要花钱……”
顾浅浅每次听到她说这样的话都特别烦燥,总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她。
跟顾夫人歇斯底里的说话:“我们家为什么会这样,还不是因为那个不要脸的顾浅凝。她现在不是被人包养,你向她要钱去啊,她本来就欠我们顾家的,就算把她自己卖了也还不清。”
顾夫人也试着联系顾浅凝,可是顾浅凝回来之后换了新号,只有季江影一个人知道,只要不撞到面想联系她别提多困难。
顾浅浅这个学期的期末考试考得一塌糊涂,每天被这些现实的问题困扰,心思根本没办法用在学习上。
她就像一尾缺水的鱼,弄不来钱,只怕没多久就要窒息而亡。
无路可走,找上安子析,还以为她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安子析接到她的电话一阵烦燥,可是明面上不好说出来。不确定以后是否还用得到她,只得将人稳住。
笑吟吟的;“浅浅啊,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顾浅浅拿着鸡毛当令箭:“子析姐,你以前说我没有钱花的时候可以朝你要,这是真的吗?”
安子析无奈的“嗯”了声。顾家这几个女儿除了顾浅云头脑正常一点儿,其他两个简直让人哭笑不得。一个个都像没有脑子一样,竟做这种稀奇古怪的事。
顾浅浅还很高兴:“子析姐姐,你先借我点儿钱吧,我现在的手头有点儿紧,不过你放心,我将来一定会还你。”
拿什么还?
安子析不会抱那个希望,再多的钱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顾浅浅那个样子想有出头之日只怕不容易,除非命好到天上掉馅饼正好砸到她的头上,会有人将钱扔到她的手里去。
一边允诺借钱给她,一边在心里盘算。对付这么一个不经事世的毛丫头实在太简单了。
这样一想,语气不禁轻松起来;“晚上六点在上次见面的那家咖啡厅见面,我把钱给你送过去。”
顾浅浅千恩万谢。
安子析自然不会去,顾浅浅那个人像贴狗皮膏药,粘乎上了,一定就会没完没了。
给一个很好的朋友打电话,以前就听说她有一个不务正业的弟弟,比顾浅浅大个几岁,长得倒是不错,很得女孩子喜欢。就是风流成性,玩过的女人不在少数。
如果给顾浅浅找一件事情做,又有了金主,就没有精力再想着纠缠她了。
而那就是个花花公子,家境殷实,一个女人还是养得起的。玩够了要怎么样,就不是她的事了。这段时间事情多,焦头烂额,先将顾浅浅拖住就好。
那个女人跟安子析有几分交情,听到她有事求她,还是一口应承下来。
问她:“让小存泡她一段时间就行吧?”
安子析笑笑:“顾浅浅长得还挺漂亮,我想小存应该会喜欢,玩多长时间我不管,最好长一点儿。我现在的事情挺多的,真怕顾浅浅太闲了进来搅合。”
女人说:“你放心吧,我马上让小存过去找你。他最听我这个姐姐的话了。”
安子析从公司里早走一步,开车去跟段存碰头。
认得他的车牌号,见到之后走过去敲响车窗。
从上面下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一米七几的个子,长得倒是不错。街面上经常见到的时尚达人,穿着流气的衣服,不过能看出都是名牌。头发也挑染成不同寻常的颜色,泛着耀眼的酒红。
下车问安子析:“你是子析姐吧?”
安子析笑笑:“我是,小存,你好。”
两人打过招呼,认识之后。安子析拿出一千块钱给他,让他送到那家咖啡厅去,到时候交给顾浅浅,就说她有事不能过去。
又问:“你姐姐跟你说了整件事吧?”
段存眼眸露出一点儿邪恶的光:“她都跟我说了。”
安子析放心的点点头。
段存按着安子析的描述,准确认出顾浅浅,大喇喇的坐到她的对面去。
“你是顾浅浅?”眯起眼睛打量她,看长相的确不错,比他现在的几个女朋友还要漂亮,忽然开心起来。
顾浅浅怔了下:“你是谁?”
段存笑起来:“我是子析姐的朋友,她临时有事不能过来,让我把钱给你送过来。看你的样子不大,十几岁吧?”
顾浅浅接过钱,有些局促的看他。
“已经过了十七岁生日。”
段存点点头:“既然是子析姐的朋友,那大家都是朋友了。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吃晚餐。”
顾浅浅本来拒绝。
段存哄女孩子还是很有一套的,摆出迷人的笑容。
飘飘说:“只是想请你吃一顿饭,又不会吃掉你。还是长得漂亮的女生都不喜欢给人面子?”
顾浅浅真的无话可说,跟他一起去。
段存带她去了家极高档的餐厅,以前顾浅浅还常来,自打顾家破产就再也没来过。
看出段存是个有钱人,出手大方。况且他衣服的牌子她都认得,知道那不便宜。
吃过饭段存又请她去看电影,路过花店,还给她买了很大一束火红的玫瑰。
顾浅浅捧在手里,看到路人羡慕的目光,虚荣心不断膨胀得到满足。侧首看着段存,风格也是她喜欢的,忍不住美滋滋的笑起来。
只是简单的吃饭看电影,从电影院出来,段存规规矩矩的送她回去。
路上给她讲笑话听,逗得顾浅浅合不拢嘴。还说:“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跟我说。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再请你吃饭。你不会拒绝我吧?”
顾浅浅坐在近百万的车里,看两侧的风景呼啸而过。一颗心都要飞起来了,高兴的说:“怎么会拒绝,我们不是朋友了么。”
段存抿动嘴角笑出声,一直将她送到楼下。
以后的日子顾浅浅快乐的不得了,那种感觉就像中了六合彩,阴郁的生活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在她看来段存的出现就像黑夜里的一束光,她要顺着这道光才能爬上天堂,简直就是天意。
段存几乎每天都给她打电话,不是请她吃饭就是送她礼物,天气好的时候还带她出去兜风。年轻人能玩的东西很多,想多刺激都能办到。每天疯得不得多,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却最多只是拉拉她的手。
顾浅浅从没见过这种无可挑剔的人,拉着他到朋友面前显摆。请他们吃饭唱歌也都是段存请客。出手阔绰大方,实在给她赚足了面子。之前失去的那些,又加倍的挽回来了。
越来越多的同学给她打电话,叫上她一起玩。只要顾浅浅出场,段存总会适时出现买单,面面俱到。
在顾浅浅眼里,段存就像阿拉丁神灯,可以满足她的一切愿望和虚荣。
如果出身不够好,能嫁个有钱人,也是一本万利。顾浅浅想,虽然顾家没落了,总算她的命还不错,上天派了这么一个十全十美的人来疼惜她。
顾浅凝在大街上还撞到过,开着她那辆红色迷你划过去的时候,就看到顾浅浅依偎在段存的怀里笑得花枝招展。
不禁自镜中多看了一眼,没想到顾浅浅堕落得这样迫不及待。
那是个完全没有大脑的千金大小姐,从小趾高气扬,却不知道世态险恶。又习惯贪图享乐,一点儿苦日子都过不了,只怕自己最后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
到餐厅的时候,季江然已经点好餐坐在那里等她了。
她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牌子的酒他都了如指掌。他甚至邪气的说:“连你身上的敏感带我都一清二楚,我知道怎么让你最舒服。”
这样亲近的关系,搞到今天要像陌路人一样,难怪季二少的心里不痛快。
于是时不时去找她,频频在她眼前出现,要像没到手的猎物那样费尽心思讨好她。
就连顾浅凝也觉得,季二少能这样做实在不容易,但是没必要。她不会领情,更不会重蹈覆辙。
季江然说:“顾浅凝,我真是把你惯得越来越坏了。”那时他喝多了酒,迷离着一双眼灼灼的盯紧她,说的倒像是肺腑之言。这个男人假话说多了,或许只有喝大的时候才能不自知的冒出一句真言。
真是堪比金贵。
顾浅凝也是觉得,季江然风流倜傥,何必这样委屈自己。他不知是陷入哪个误区里去了,出不来,搞得大家都很不安宁。
她今天来赴宴,就是想跟他说明白。过去的就真的过去了,再耿耿于怀的纠缠不清,就实在很没意思了。
或许他觉得是她逃掉了,所以很不甘心。在他眼里是不是她就像一根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从来只有他季江然甩别人的份,多狠都是情理之中的事。但是哪个女人落跑了,他就要这么不死心?
顾浅凝将她的想法说给他听。
季江然晃动着手中的杯子,苦笑连连:“顾浅凝,你觉得我这样是心有不甘,耿耿于怀?你当我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么?还是长不大的小孩子?我比你大,见过的风浪比你多,这些道理不要跟我讲。”
顾浅凝无奈的坐在那里;“如果连这些你都不想听,那我们真的是无话可说了。”想了一下,又问他:“你是觉得我跟季大少扯不清,所以才像现在这样?”
就像小孩子被别人抢走了玩具,就算不稀罕也要夺回来。在他的眼里,她估计就跟个玩具差不多。抢回来丢弃到一边,但就是不能握在别人手中。
季江然抿压了一口红酒,没进唇沿,瑰丽又妖娆。
“我要真的心里不痛快呢?”
顾浅凝提醒他:“你的不痛快没必要,跟我也没有关系,我只是季大少的秘书,给他做事,拿他给的工钱,就这么简单。”
“为什么非得是他?”季江然捏着杯子的指腹发白,动作悠闲而狠戾:“你要想做秘书,来我这里,薪水不会比他给你的少。”
顾浅凝轻笑:“我觉得他是很好的老板。”
季江然更觉得她这样是在恶心他。
整顿饭下来,只顾浅凝一个人吃得欢畅,季江然一口没有吃,喝了几杯红酒,心情仍旧觉得不好。
吃过饭,不等顾浅凝站起身,他已经拿起她的外套替她披在肩头。顾浅凝才穿好,一只手臂伸到胸前,从后面紧紧抱住她。
咬着她的耳朵状似感叹:“气死我,你开心是不是?”
顾浅凝手臂挣扎了两下,他抱得很紧,她苦笑:“季二少,你在跟我开玩笑么?我没想到你这么玩不起……”
季江然蓦然将人转过来,一只手捧着她的脸吻住她的唇齿。一开始就猛烈滚烫,像贪婪的水蛭,带着席卷一切的霸气,凶狠的想要吃掉她。
没用顾浅凝推开,他自己就已经放开了,头一错揽着她,气息微重,埋在她的脖颈中,嗓音低沉沙哑:“你就那么玩得起么?跟季江影睡过几次了?嗯?”
顾浅凝怔了下,季江然这种低靡叹息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给人一种错觉,仿佛真的在乎。但怎么可能在乎,这才是十足的混世魔王,万花丛中过,片草不粘衣的得道高人。
骗其他小姑娘还可以,可是,顾浅凝连人心都不相信,又怎么会相信他。
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放开。
“二少,你想说你是跟我玩真的么?要是信了你的话,我顾浅凝死了都没法得道成仙。去找你其他的女伴吧,乖!”
季江然咬牙切齿,狠不得掐死她一了百了。大手在她腰上狠狠的掐了一计,真的掐疼了她。
顾浅凝吸了一口气,恼气来:“季江然,你疯了。”
季江然扯动嘴角邪气的笑起来:“比第一次还疼么?”
再怎么提醒她都没有用,即便这是顾浅凝的第一个男人,却不是最后一个,也不是唯一个。顾浅凝早同他说过这样的话。当时东窗事发,满城风雨,两个人多么不堪。他可以招开记者会澄清一切,说他是一时糊涂,她却连立足之地都没有,走到哪里都要被人戳脊梁骨。如果是真的顾浅凝,时至今日一定已经不在了,哪里活得下去。
所以顾浅凝说,算了,他给的感觉再好,可以让她很舒服,但是那种身体上的贪恋弥补不了一切,心灵上的龟裂和创伤最可怕。这些公子哥们又如何懂得。
他们从来不懂得人心的可贵。其实就连顾浅凝自己也不是十分明白。
这样的两种人纠缠到一起,只能算一晌贪欢,不会有好结果的,不如趁早悬崖勒马。
“二少,什么样的女人你都找得到,她们很乐意为你承欢。别再来找我,丢下的再拾起来,它真的很令人厌倦。”
季江然抿紧唇角,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样子深沉。今晚他穿了一件白衬衣,边缘镶着金黄的边,刺绣上去的,纹络精湛。就连袖扣都十分讲究,亮晶晶的黑色钻石,奢华魔力。
这个男人喜欢一切漂亮的事物,包括女人。却难得有心,摒弃起来轻而易举。不论多难得到的,也不问当时花费多少心思。只要厌倦了,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他不怕失去,因为他可以轻轻松松再拥有,而且是更好的。
唯独这个女人,他像菟丝一样缠住她,让人拿他很没办法。
像个执拗的小孩子,攥着她的衣角不放手。他在其他女人面前的样子顾浅凝不止一次见过,像个王者,即便笑着,眉眼清淡,仿佛不温不火。或许优雅就是这么体现出来的,他花心又风流,在整座城里被女人迷恋的指数却很高。
偏巧她不喜欢。
两人从餐厅里出来,顾浅凝跟他挥手道别。
“二少,再见。”
季江然如影随形:“送我回家吧,司机送我过来的。我不习惯打出租。”接着把钱包拿出来,打开来让她看,之前刷卡付帐,才发现里面没有一分现金。
像是无可奈何又没有办法。
顾浅凝说:“我有。”掏出来就要给他。
季江然很节气地挑起眉:“怜悯我?你这是施舍么?如果你真这么好心,收留我一晚得了。”不等她说什么,他已经过去打开她的车门坐到副驾驶上。
顾浅凝头疼,男人一旦难缠无赖起来,比女人还要可怕。
“回哪里?”他狡兔三窟。虽然住在大宅,可是房子就有好几处。
估计这样可以满足欲望如潮涌上来的时候,哪一路上段都有去处,方便随时随地滚床单。
顾浅凝邪恶又鄙视的想过,不会认为他是为投资才购置的房产。
季江然闲散的靠到椅背上:“回城南的别墅。”拢紧风衣,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操手瞌目,懒懒说:“到了叫我。”
这一栋房子离吃饭的地方最远,开了近一个小时的车还没有到。
外面又下起了雪,越往山上走越不敢快开。车灯照着前方路况,昏黄的一段路,也是朦胧不清的。
顾浅凝那样小心翼翼,双手握紧方向盘一点儿不敢懈怠,认真看前方路况。一扭头,季江然还真的睡着了。睫毛覆下来眼窝处投下阴影,他睡觉的时候喜欢微抿唇,呼吸均匀,歪着头跟小孩子一模一样。
如果不去细想他的邪恶与花心,这个男人还有一丝丝的温暖。
只是被他盯上的女人很麻烦,优雅阳光的外表下长着一颗吃人不吐骨头的心,这就很麻烦。
一不留神,车子跑偏,忽然一下就熄火了。
顾浅凝纳闷,有些搞不清状况,下检查,不像是轮胎的问题,黑通通的,又看不出哪里的事情。
冷冬的夜,漫天飞雪,冷得叫人骨头打颤。风丝夹着飞雪在耳畔呼啸,顾浅凝只穿了一件七分袖的羊毛衫,薄薄的一层。打开车门上来,一下将季江然震醒了。
神态慵赖,迷离着一双眼睛看她。连嗓音都微哑,看来真的睡得很沉。
“怎么了?到了?”按了一下眼角,向外看,漆黑一片,不禁讶然:“这什么鬼地方?你把车开到黄泉路上来了?坑我是吧?”
顾浅凝也没好气:“谁知道你这什么破地方,外面下雪,路根本不好走。车子出状况了,你看看哪里的问题吧。”
季江然烦燥的直皱眉:“就说你这几十万的车子不顶用。”倾身看了一眼,蓦然抬手敲在她的脑门上;“笨死了!长脑袋干什么吃的,车子没油了你不知道啊?”
顾浅凝一看还真的是,一箱油加好几天了,本来上下班再撑个几天没有问题。工作陈杂,便没放在心上。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油了,这个时候上哪里找油去。
“那怎么办?离你的住处还有多远?”
季江然懒洋洋的靠到椅背上,困意还很浓重,哼着鼻子说:“远着呢,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能在车里过一夜了。”
顾浅凝怔了下:“那还不冻死。”
雪越下越大,只怕等到明天早上,就算加上油,车也开不出去了。
季江然眯起眸子,要笑不笑的;“怕冷?怕冷到我怀里来,我抱着睡。”
顾浅凝白了他一眼:“不能在这睡,给你的司机打电话,让他来接你吧。”
“那你呢?”
“不用你管,我在这里等到明天早上死不了。”再恶劣的环境她也能经受,可是他一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肯定不行。
季江然骂她:“死脑筋。”催促她下车;“去我那里将就一晚吧,没有多远了。”
顾浅凝坐着不动,伸手去扯大衣,车厢内渐渐冷下来了。
季江然已经绕过来,打开车门将她拉下来。
“你跟只母老虎一样凶悍,还怕我吃了你不成?”瞪了她一眼,恶狠狠:“你想得美,真当我饥不择食?”
最后还是跟他回别墅,季江然的家里又大又暖,可比逼仄的车厢里好太多了。由其到半夜,温度降到最低,根本没办法睡觉。
季江然脱下风衣扔到一边,告诉她:“你睡楼上第三个房间,里面有浴室,上去休息吧。”
顾浅凝拿着包上楼,跟客厅里一样暖和,床也特别大,坐上去又松又软。华丽程度根本不像客房,她租的那套房子已经很不错了,却比她的主卧还要有模有样。
准备洗澡睡觉,才脱掉毛衣,只剩一件胸衣的时候,房门忽然打开。
顾浅凝转首看了一眼,季江然单手插在西装裤袋里,拎着一件白衬衣进来,漫不经心的看她,虽然没有像其他女人那样宛如惊弓之鸟的缩到床上去,还是看出一丝局促和尴尬,随手扔到床上去。
“当睡衣穿。”
他的衫衣随随便便一件都是几万块,顾浅凝挺着背站在那里,没看他:“谢谢,不用。”
季江然没说接着转出去,反倒走过来。
“矫情是吧?以前你还少穿我衣服了么?”靠近来,抬手帮她把胸衣的暗扣打开,指腹微凉,碰触到她光滑的肌肤上。
顾浅凝没想到他会有这一手,胸衣下滑,她马上伸手按住。
季江然视线飘飘的扫过来,痞里痞气的吹口哨。
“怎么一点儿都不见长呢,你们女人这东西是成年之后就不长了吧?”
顾浅凝狠狠的瞪他:“你是好奇宝宝?当年学生理卫生的时候干什么了?”
季江然好笑:“上学那会儿老师也没给我们讲过女人啊。”坏笑一声往外走,慢条斯理:“这样将来喂孩子,谁知吃不吃得饱。”
顾浅凝上班迟到了,本来早上有会,也没能及时赶回去参加。
她的迷你车被埋在大雪里,本来要挡季江然的车子回市区。
可他昨晚在书房工作到很晚,早上就不想起来了。
有浓重的起床气,闷着声音说:“外面雪那么大,车子开不出去,别折腾,让我睡会儿。”头又埋回到枕头里,良久才说:“你要睡不着,去给我做早餐。”
顾浅凝也得正视实际情况,雪太大了,道路不清理,一定没办法走出去。
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银装素裹,还是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她看着有点儿恍神,所以季江然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也不知道。
他从身后揽住她,下巴垫在她的肩膀上。洗过澡,一身清爽,只声音懒洋洋的。
“让你做的早餐呢?”
顾浅凝扯开他的手臂转过身,季江然一身米色家居服,看着笔挺舒适,眉眼间竟掩不住的一丝柔和。
“就知道你这种没良心的女人指望不上。”他转身去厨房,很随意的说;“我给季江影打过电话了,已经帮你请了假。”
顾浅凝怔了下。
抬眸望向他,心中警觉,却说不清道不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