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廷言府上,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向来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庞廷言难得地大宴宾客,襄城有头有脸的名士富豪们无不应邀。
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席间小庞观不断地为众人添酒祝辞,妙语连珠,往往逗得宾客捧腹大笑。
经过王沅英身前的时候,庞观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沅英姐,今天晚上只要没有经过我手的饮食,一样也别碰。”
他今天专门从庞廷言处讨来佐酒一职,又在手心中暗藏试毒银针,就是为了严格把控王沅英的饮食,防止有人在其中做手脚。并且在每次经过王沅英面前时出声提醒。
王沅英似乎已经有些醉了,自顾自地与丁氏嬉笑着,完全没有理会庞观。
庞观无奈摇头,好在他一直在暗中观察王沅英这边,并未见到庞鉴或者黄朋靠近过她。
酒过三巡,庞廷言端着酒杯站起来道:“诸位且听我一言。”
喧闹的宴会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我庞某命浅福薄,老年得一子庞观,甚是爱惜,是以殚精竭虑,不敢有丝毫懈怠。
天有不测风云,观儿前日不幸染上顽症,寻医问药,劳而无功。
所幸得遇神医,妙手施救,药到病除。
下面请诸公同我一起,以一杯薄酒相敬神医。”
庞廷言这次设宴有个重要目的,那就是帮曲怀瑾出名,让他融入襄城上流圈子。
曲怀瑾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扶正头冠,双手捧着酒杯,起身道:“庞公过奖,神医二字曲某担待不起。
襄城物华天宝,人杰地灵,雄州雾列,俊采星驰。
今赖庞公之雅望,高朋满座,棨戟遥临,襜帷暂驻,腾蛟起凤,紫电青霜。
曲某三尺微命,不学无知,今兹捧袂,喜托龙门。正应学习诸公,君子见机,达人知命。
庞公老当益壮,不移白首之心,曲某便知穷且益坚,应怀青云之志。
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曲怀瑾厚着脸皮,从千年后名篇的《滕王阁序》中七零八凑地背了一大段,然后将酒一饮而尽:“今日得见诸公,实在是晚辈三生有幸,若蒙不弃,还望日后多多指教!”
曲怀瑾原本就生得器宇不凡,神采出众,这个逼装下来,引得满堂喝彩。
连庞廷言也开始重新审视这名不但医术过人,而且文采不凡的年轻后辈,更在心里钦佩方峻慧眼识珠,教导有方,培养出如此优秀的弟子。
方圆也是第一次见到曲怀瑾出口成章,她本来担心曲怀瑾落水后已将方峻悉心传授的课业也忘得七七八八,此时见曲怀瑾文采更胜从前,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满心欢喜地帮他理正衣襟。
一名老者站起来竖着大拇指道:“听说要治好疟疾这等绝症,至少要医教三境以上的修为,这小神医看起来还未到弱冠之年,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说话者正是王沅英的外公,丁瑞。
庞廷言狡黠一笑:“丁老哥,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这位小神医可是地地道道的儒教修者。”
丁瑞紧皱眉头,寻常人仅修一教,便需倾注毕生心血,怎么会?
“不知小神医是什么来历?”
庞廷言笑道:“他是原京兆尹曲翊文之子,大儒方峻的高徒,曲怀瑾。至于他旁边那位,是方峻之女方圆。”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有人惊诧于曲怀瑾和方圆的来历出身,也有人惊诧于庞廷言胆大包天,竟敢公然藏匿逃犯。
庞廷言话一说完,便有人来到曲怀瑾与方圆这桌敬酒,也有人为免惹火上身,偷偷招呼家人准备离开。
庞廷言目光如炬,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提高声音道:“袁进把持朝政,残害忠良,名为太师,实为国贼,天下英雄无不高举义旗共讨此贼。如果襄城中有人黑白不分,助纣为虐,导致曲公子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休怪庞某反面无情。”
原本准备离场的几家人闻言,讪讪地笑着,重又回到座位上。
丁氏见曲怀瑾与方圆相伴谢酒,眉目传情,用肩膀挤了两下王沅英:“沅英,你看他俩多亲密啊,男未婚女未嫁,大庭广众之下,也不知道害臊,真不要脸!”
曲怀瑾看着方圆温柔的侧脸有些陶醉,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沉醉美色的时候,今天有十分重要的事,那就是保障王沅英的安全。
想到此节,他下意识地看向王沅英,正巧迎上王沅英的眼神,清澈的眼眸没有任何波澜,看不出悲喜。
就在这时,黄朋拎着酒壶跑到王沅英身前,肥胖的身躯完全挡住了佳人。
“沅英妹子,我已经调查过了,那方圆是新近丧偶,做了寡妇,才跑来投靠曲怀瑾的。”
王沅英本来以为方圆已经婚配,与曲怀瑾是纯粹的师门情谊,骤然听到这个消息,身体一震:“此话当真?”
“这还能有假?你想啊,方圆是方峻之女,也是个金枝玉叶的大小姐,如果不是死了丈夫,想把曲怀瑾发展成下家,何必要像个老妈子一样跟在身边照顾他呢?”
黄朋一边说着,一边给王沅英添满酒。
曲怀瑾被黄朋挡住看不真切,庞观却看得清清楚楚:黄朋手里的酒壶稍微倾斜就有酒水流出,显然是新添的满壶,而黄朋带来敬酒的酒盏是事先倒好的,显然不是这一壶中的酒。
“沅英姐,不能喝!”
王沅英失神地看向方圆与曲怀瑾的方向,心里想着:她与曲怀瑾认识在先,他们俩就是青梅竹马,知根知底,如今都是单身。
他本来就是我请来扮演相好的,是了,他也从来没有明确地对我表达过心意。。。
许多人都是这样,看到在乎的人和别人在一起时,才恍然发现自己喜欢。
黄朋不动声色地挡住庞观,得意地看着魂不守舍的王沅英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蔡伯母,小侄家里最近请了一位厨子,煎的鳜鱼十分美味。我看沅英妹子在这里闷闷不乐,小侄也不爱这种场合,斗胆商量伯母,请沅英妹子回家品尝。”
“也好,你们年轻人就要经常独处,培养培养感情,沅英,你不是爱吃鳜鱼么?跟着黄朋去尝尝呗。”
见王沅英还在失魂落魄地看着曲怀瑾,丁氏轻推两下:“那对狗男女呀,眼不见为净,去吧。魏源,你与小姐一起,务必保护她安全回家。”
曲怀瑾距离王沅英距离较远,见黄朋过去敬酒时便提高了警惕。
此刻黄朋、王沅英、魏源三人前前后后地出了门,曲怀瑾大惊失色,对面前敬酒的宾客道了声失陪,赶忙去找庞观。
与此同时,庞观跑到庞廷言面前,一脸痛苦的神色道:“伯父,我的头好晕。”
糟糕,本来想找庞观想办法帮自己脱身,偏偏这个节骨眼上,他的身体出了状况!
“快快快,星星小友,请你帮忙看看凤雏儿!”庞廷言焦急地呼喊曲怀瑾。
庞观冰凉的小手拉住曲怀瑾,虚弱地说道:“曲大哥,你带我回房间休息吧。”
曲怀瑾抱起庞观,对众人说了一声失陪,匆匆忙忙地向外跑去。
“曲大哥,我那位朋友刚才喝了坏人倒的酒,被他带走了,咱们快去救她。”
庞观刚才还表现得痛苦无比,现在又像没事人一样,尼玛,人均演技在线啊。
“事不宜迟,我这就去,你先回房间,免得过会你伯父找不到人。”
“可是。。。”
“有我在,你放心!”
曲怀瑾眨眨眼睛,将真气运到双脚,以一个极帅的姿势跃过院墙。
“曲大哥,可是我的话还没说完,你认识去黄府的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