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看着眼前人得意,满嘴胡说。 海吟吟之她定是不敢回话,便更加放心的骂道:“总之先让古灵儿交出掌门铁扇,藏匿夜焰宫等人与纵火一事,咱们再好好算清楚,该罚的便罚,全数依照门规,可不能仗着是大弟子,便包庇减罪。” 舟凝已是愤怒至手抖,能说的话全被扼在喉头。古灵儿更是不明所以,缩着身发颤。 “交不出夜焰宫的人,以及各项罪名,全数落实。”海吟吟仿佛扳着手指头掐算,唇边慢慢地弯起,表情展出毒辣,一面朝身旁整装待命的弟子们,尖声道:“我现在便以八代掌门之名,命令大家,将舟凝给拿下!” 厅上瞬间全是铁扇唰唰展开的声响,两边人马皆摆出独门武功姿势,扇柄稳拿于手,扇尖朝人。 双方混战一触即发。 两边铁扇互对之际,门口却硬生生岔进一道低沉的慵懒声嗓。 “海掌门,好久不见。” 所有人对这声音的反应皆是下意识一惊。用力撇头,往门口看去。 一抹极高的身量就站在那,身上缎袍微微晃动,闪着细芒的金线纹路,无处不透漏着霸气凌厉。 那张冷厉的脸庞挂着摸不透的笑意,明显没把谁看在眼里。 在他身旁,是另一抹白影,面无表情,一身冷淡,脸色与周身气质皆如霜雪。 这乍现的两道身影,看的众人是心惊胆跳,昨日火舌之险犹记于心,可眼下消失的二人却完好无缺站在这儿! 季澜静静地回望众多吃惊眼神,脸色仍板着没动。 那淡色高冷的神情…… 其实不过一只被冻傻仙尊。 毕竟他刚历经一场凉寒贯身的旅程。身为囚鸟,却扎实体会了一把真鸟的感觉。 他这读书人十分劳碌,寒天冻日的,还被拎出来在空中乱跑。 眼下秋季清晨的低温,所有鸟禽皆缩着翅膀,窝在巢中的枝叶里御寒,偌大的天空,就他与夜宇在飞。估计连鸟儿看了都嫌冷。 可幸好,魔头身上还颇热。 方才他冻的忍不住拽紧对方腰间,下意识寻找温度来源,欲凭借一些体温传递来抵挡寒意。以至于环着他的那人,腾跃至高空时还挑眉看了他一眼。 季澜也在风中回望。 对方身上到处硬梆梆,他回拽着都觉得硌手。兴许夜宇梳洗时也常硌到自己,想必此刻投向他的眼神,就是羡慕他这读书人,沐浴过程顺畅。 不过夜宇身躯的温度,确实降低了凉寒,仿佛冬日木炭。 季澜忍不住赞同的点头,如此看来,走火入魔其实也有些好处。 总归体热。 没柴火时,加减用用。 半蝶大厅中。 古灵儿见到挂心已久的仙尊身影,顿时飞步往那方向踏奔,一面喊道:“仙尊!您没事吧!” 一旁舟凝见到季澜的身影,眸中随即露出敌对姿态,恨不得上前抹了他脖子般,一面用力奔至古灵儿身边,将她往季澜飞扑的动作给拦下。 季澜心中叹了口气。 原主的锅,又砸往他这方向了。 本读书人,嗅到了淡淡哀伤。唉。 不远处,古灵儿蜷着身,一脸茫然地待在舟凝怀中,毫不理解眼下到底怎么了,一双圆眸仍是直直瞧往季澜方向。 夜宇漫不经心的视线扫过厅堂众人,最终懒声朝海吟吟道:“本座就在这,不知海掌门心急寻找夜焰宫,有何贵干,不如现在说来听听。” 海吟吟脸上吃惊,被乍现的仙魔两尊吓得胜利表情全失。 尤其是夜宇。 对方向来是令道上忌惮三分的存在,此番她终于近距离正对本人,那股压迫人的冷厉,逼得她几乎抬不起头。 季澜见她一副怯愣的姿态,不禁心道,没什么,魔头现在的模样还算是好相处,百年后的凶残程度可是无法想像呢。 ↑↑【来自准受害者的仰天长叹】 厅上刹那间弥漫沉默。一会儿后,竟是舟凝先发声了。 她面向着季澜,说道:“半蝶教为小教,已容不下仙尊这尊大佛,还请仙尊理解,尽快离开雪髯城。” 一席话简短,带着显见的怒意与不满。 季澜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夜宇在旁,他压根无法好好解释自己与海吟吟的对谈。 夜宇蓦然间唇角一弯,压根没理会舟凝赶人的发言,只道:“看来海掌门急于找夜焰宫,是为了关心。” 语气毫不走心,笑意更是未达眼底。 海吟吟不知这话底下的用意为何,也不敢随意回答,一面斟酌着字句,说道:“魔尊,我已查出昨日放火之人,眼下正用教规惩处,倘若魔尊不满意吟吟的处理方式,也可将人带回,一并审问。” 舟凝瞬间惊骇地望向她。海吟吟居然绝情至此,要将自己丢给夜焰宫审问。 传闻间,夜焰宫的地牢堪比地府,审问之人便是黑白无常,而最终的宿命都是去见阎王。 夜宇却连望向舟凝一眼都无,只道:“本座早已知晓纵火之人是谁,只是如此小事,夜焰宫并无兴趣。” 一旁季澜也终于稍稍放心,眼下他同样担心舟凝被拉回夜焰宫地牢。毕竟对方所有的意念,都是出自于保护古灵儿,并非为一己之私。 于是他也接着发话:“海掌门,这纵火案先搁于一旁不提,如今半蝶教全体皆中了毒,掌门既已回归,不如先带领弟子们一同解毒。” 既然海吟吟不肯私下赠他解药,他便台面上一问,用众弟子之毒,做个小小要胁,看对方交不交出。 海吟吟望着大门边的白袍仙尊,分明对方前日才与自己谈完话,今日却是一副令人摸不着头绪的模样,这让她无法判定,季澜是否还愿意与自己合作。 更或者,仙尊早已对她那番精心策画的说词产生怀疑。 眼下她拿不准季澜用意,众弟子视线又都聚集于自己,海吟吟便正义凛然道:“仙尊这话有些误会了,吟吟刚归教不久,尚且不知中毒一事。” 接着她转面朝向众人,义气澎拜的说:“如今师兄弟中了毒,为何无人告知我,赶紧让个人上来说!” 季澜早与海吟吟对谈过,自是清楚对方谎言,而舟凝则是旁听过他俩谈话,同是知晓。 可他俩却碍于各自的顾忌,无法直接将实情道出。 一名半蝶教的弟子听了海吟吟问话,立即奔上前,恭敬的向对方叙述这几日来教中毒发状况。 海吟吟装作头一次听到般,露出了忧虑的神色,用关切的语气道:“这毒药是如何进入弟子体内?为何大家会粗心如此。” 弟子回道:“不清楚,是、是前几日晚膳时候,由仙尊徒弟告知,大伙儿划破手腕后才惊觉血中带异香。” 海吟吟面上顿时露出忧愁与焦心,看上去一副挚心关怀的模样,俨然掌门大家长的架式。 季澜见她演技满点,不禁重重蹙眉。此女丝毫没有正派作风,究竟凭哪一点隶属正道? 简直人间迷惑。 他衡量着该如何将对方下毒一事给侧面道出,又能不让身边魔头发觉自己曾与海吟吟对谈。 苦无计策之际,蓦然间,身旁那人再次开口。 “听闻半蝶教中毒,昨日本座便特意让人买了几袋髯松子,全赠于半蝶教了。” 懒洋洋的语气,就飘散在所有人耳边,且明显还有下文。 海吟吟敏锐的察觉话中不对劲,刹那间心惊。 夜宇唇角一弯,又道:“这髯松子既然属雪髯城稀有药材,想必对解毒有益处,可本座听闻海掌门极为厌恶髯松子之味,便让左护法将其磨成碎屑,洒于教上各地方,帮助解毒,这风干的果实未经炖煮,味道较淡,混于无腥粉中,如此一来,应是不会扰了掌门。” 季澜闻言眉眼一颤。 不愧是魔头! 黑吃黑、谍对谍,比的是谁的话更能气死人。 骇然的神情慢慢浮现于海吟吟面上,她明白过来的刹那,立即哗一声展开铁扇,用俐落的扇沿往自己腕上一划。 众人见她此番动作,虽是看得懂在验毒,可却是不解,分明掌门已出教半个多月,为何须多此一举? 鲜润的血液流出,诡异的残香从海吟吟腕上飘出,味道已变得浓厚,代表着受了引子牵动,毒相已显。 而她昨夜居然尚未发觉!果真大意了! 其余弟子见状,也是一脸惊讶,海吟吟血中的香味比任何一个人都更加浓郁。即使他们当中某些人已嗅感渐薄,可仍是能依稀闻到。 舟凝见海吟吟惊惶失措的面色,清楚拆穿的时机成熟,便高声说道:“掌门人不是说自己今日刚归来,怎么会与众师兄弟一同中了毒呢,还请掌门解释。” 众弟子纷纷露出疑惑,似乎心底也正在思考这件事,试图找个合适的理由。 海吟吟理所当然道:“清晨我归来时,喝了些教中茶水,也一同吃了弟子买回的饼,约莫与这有关。” 她之前伪装出教,实则易容成一般弟子,持续潜藏于教中,为了不让其余人事后起疑,关于下毒一事自是安排缜密,自己也同样故意吃了些毒药,总归不碰到引子便成。 故她还特别选了髯松子做为引子,下去配毒,这几日的膳食,髯松子菜肴皆由她精心安排,因教中弟子皆喜欢此味,唯独她对这果实的味道退避三舍,故能防止自己不经意间吃到或碰到。 除了教上茶水之外,她甚至挑了城中一家生面孔的饼铺下毒,然后与买饼弟子一同出教,从中牵引,引导大伙儿向那面罩大娘购买。 舟凝听对方说自己喝了茶,随即发觉破绽。 她定眼瞧着海吟吟,一面将这几日与众弟子议事的内容给说出:“可这毒药还需引子,倘若没有引子,便只是身躯中毒而无毒显,虽眼下未知引子是何物,可就发作的时间来看,也要半日以上,掌门人既是一个时辰前才吃饼饮茶,眼下怎会毒显,又为何魔尊一提及髯松子,便急着验血? ” 字字句句敲打在厅上众人的心,两方对峙间,貌似有个极大的阴谋就横摆在眼前,却是谁也不敢去掀。 情势顿时逆转,大伙儿皆等着掌门解释。海吟吟也被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额际汗水涔涔,可从周围投来的视线却等着她开口。 季澜也同样盯着她。 小姐姐啊,天道好轮回,不知听过没。 夜宇却仿佛不嫌事大,用毫不上心的口吻说道:“昨日左护法洒完所有房间,还剩余两袋,本座便让他洒于祭拜厅中,正好迎接掌门归回。” 他话一落,人群中霎时间静默无声。 只因半蝶教每任掌门的其中一项责任,便是于清晨时分,至祭拜厅中点燃当日香火,以致敬历代掌门。 所有弟子皆等着下一步发展,然而被提及之人已是耐不住心急,从怀中掏出一小袋东西,拉开束口。 舟凝望着海吟吟焦急的动作,刹那间眼眸一震,放声大喊道:“是解药!” 海吟吟已顾不及其余人的目光,倘若向夜宇所说,将整整两袋髯松子洒于祭拜厅,那么她方才去了一趟点香,照这引子的量,不用一个时辰她便会五感全失! 全数弟子乍听有解,惊惶之下便一涌而上。 张牙舞爪的模样,宛如猛兽抢食,唯一食物便是眼前珍贵的小圆粒。 拉扯推挤之下,多人的发冠已被拽落,一双双强制通红的眼眸中,皆只剩解药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