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艾尔薇
艾尔薇无法理解，明明遭受不正义的对待，她却义无反顾地爱上了罗格。这种类似奴隶的情感，正在强烈地伤害艾尔薇的自尊心。身为高高在上的公主，她所憧憬的爱情是遇上一位强大可靠的骑士，对方在危难之际，不顾安危，从魔物的手里拯救出自己。最后二人相爱，坠入爱河中，并诞下好多可爱的子嗣。
可现在的情况是什么？艾尔薇没有等来骑士的拯救，然后爱上了绑架她的魔物。这种展开，是理性无法接受的。可内心的悸动，却在反复提醒艾尔薇，此间已是现实。
艾尔薇还想思考更多，可她沉浸在温暖的怀抱里，慢慢地合眼。
罗格同样无法接受。
他原以为克里斯娜是独一无二的，没想到一模一样的情感竟发生在艾尔薇身上。
明明二者没有任何交集，却也能诞出绝美的爱之花。爱意浓烈又真切，让罗格不禁怀疑这个世界是假的。
“这到底是为什么？我在艾尔薇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神力。”
难道真如莉莉丝所言，将会爱上人类，最后选择自我放逐？
绝不是这样。
罗格当即想要杀掉艾尔薇，可他却无法做到。
他深爱着怀里的女人，正如深爱着克里斯娜。
这实在是太过诡异。
……
欧亚帝国王都巴罗培，时间之室，大大小小的时钟构筑了六面墙。
亚瑟夫·路易盘起而坐，悬浮在半空中，一张脸时而年轻，时而苍老，变化莫测，诡异无比。
忽然他睁眼，看向了墙上的一面时钟。那是一轮金色的时钟，表盘精美，时针和分针正充满活力地转动着。
那是艾尔薇的时间象征，一年多时间过去，这块时钟依旧在走动。
“他并没有杀死艾尔薇。”
亚瑟夫·路易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为此心满意足。
“那么我就掌握了他的时间。”
亚瑟夫·路易抬手，一轮漆黑的时钟缓缓浮现，这枚时钟没有时针，分针以及秒针，表盘内空荡荡。无论如何注入时间之力，都无法幻化出时针与分针。
“时间还没有成熟吗？”亚瑟夫·路易略感失望，他原以为，罗格坠入命运后就能抓住其时间的轨迹，谁知最多只能幻化出表盘。
“那么再等等吧，毕竟要踏上第四阶的话，他应该是最好的祭品。”
亚瑟夫·路易挥手，漆黑的时钟顷刻间消散。
……
知道古老传说的人，不止亚瑟夫·路易。
新诞的爱欲之神，同样对赫尔夫的诅咒略有耳闻。
传闻这个世界的原初之神，爱上了路易家族的先祖，一位名为艾姬多娜·路易的白发女人。随后为了艾姬多娜，选择自我放逐，消散在天地之间。
爱欲之殿，爱欲之神端坐在欢乐长椅上。
她忽然略有所感，目光望向虚空。虚空之中，有一道虚无缥缈的能量，而这道能量她再熟悉不过。
“爱神之力，为何会游荡至此……”纯粹的爱神之力和爱欲之力极其相似，但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那一道力量想要靠近，却被爱欲之神拒绝了。她已经背叛了爱神，自立门户，自然不可能再次接受这份力量。
神殿内，信徒柯林若有所觉，抬头望向虚空。在那里有一种无法窥见的存在，正在召唤着他。柯林抬手，却什么也有没有抓到。
很快，他就在吉亚·莱斯密集的吻里，慢慢地垂下手臂。
……
生命神殿，生命女神希琪·比奇正在掩面啜泣。就在不久前，她刚刚诞下的第二个重要的孩子夭折了。
又是与虚空神教相关，希琪·比奇难以接受，接连两个重要的孩子，皆死在那位新神的手里。
复仇的火焰在希琪·比奇的心里熊熊燃烧，可她自知仅凭自己的力量，无法与那位神明抗衡。
正当希琪·比奇痛苦万分时，生命神殿的大门开了一条缝。
一道熟悉的人影缓缓走进神殿。
希琪·比奇起身，擦拭眼泪，认出对方正是命运之神洛斯维奇。
“好久不见，希琪。”洛斯维奇懒洋洋地抬手，与生命女神打了个招呼。神音会十二首席各自成神后，联系甚少。希琪·比奇没有想到，洛斯维奇竟会如此直接地找上门来。
“有事吗？洛斯维奇？”希琪·比奇警惕地问道。毕竟对方的阶位，比自己高了一些。
“喂喂，你这么提防着我，可真令人伤心。”洛斯维奇打了个哈欠，一边朝着希琪·比奇走近，一边若无其事地说道，“此次南下，你们生命神教损失惨重。想必，都是因为那位神明吧？”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希琪·比奇蹙眉。
“怎么会呢？毕竟我们是同一阵营的……朋友，不是吗？”
“别卖关子了，洛斯维奇。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仅是来看笑话的，我不会欢迎你的。”
“呀，你何时能像对待信徒那般对待我……”洛斯维奇贪婪的目光在希琪·比奇丰腴的身材上扫来扫去。
希琪·比奇毫不避讳对方的目光，嘴角一挑，缓缓说道：“哦，难不成你愿意进入我的腹中？”
“哦，那还是算了。说正事吧，希琪·比奇，我们联手合作，如何？”
“联手合作？目的是？”
“你知道的。”
希琪·比奇平静地看向洛斯维奇，对方戴着一个眼罩，即便成神之后，洛斯维奇瞎掉的一只眼睛仍然没有恢复。大家都知道，那只眼睛因何而瞎掉。
洛斯维奇有复仇的理由。
他想要赢罗格一次。
“你想怎么做？”希琪·比奇问道。
与洛斯维奇合作，或许是复仇的最好选择，毕竟对方前阵子刚刚突破到二阶。在十二位神明里，目前只有赫尔夫与洛斯维奇达到了二阶。
洛斯维奇优雅地转身，摘下帽子，挥了挥：“既然你已同意，那么命运自然会指引你。”
“我点头了吗？”
“你没有摇头。”
……
春日一场绵绵细雨过后，太阳又从云层里露头。街道上的水洼很快就干涸，黑塞镇的人们在朝阳中陆陆续续地走出家门。
通常来说，黑塞镇的居民会起床祷告，感谢虚空之神的庇护。接着，普通的工人会开始吃早餐，然后开启一天的工作。而虔诚的教徒，则会前往虚空教堂，在神像面前跪拜，忏悔内心的罪。
总之，在神明苏醒后，黑塞镇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再也没有联合教徒胆敢踏足南境，为此整个南境的贸易市场又热闹了起来。
罗格行走在熟悉的街道上，路过阿莱特旅馆的旧址。这里此时已经改建成教堂，回想起过去的时光，罗格内心有些感慨。
最初进入这个世界时，他的活动范围仅限于一间房。那会经常隔着玻璃，眺望着街道，看着异世界的人在街上行走，聊天，而他充其量只能在房间里捕杀蚊子和蟑螂。
转眼过去，不到几年时间，他的活动领域已覆盖整个黑塞镇，并且不断地向外扩张着。假以时日，整个南境都将成为罗格的地盘。
可为何，罗格的内心没有满足感，反而愈发空落落。
街道熙熙攘攘，罗格却想回到克里斯娜与艾尔薇的身边。
“我不能回去。”鬼使神差地，罗格走进了教堂。教堂里，不见米特的身影，今日主持忏悔的是一位棕色头发的修女，她的身上散发着黑魂之力，可罗格却不记得几时给予其祝福。
获得黑魂之力的人越来越多，罗格不能记住每一位信徒的样貌与人生经历。
罗格找了长凳坐下，那位修女开始侃侃而谈，内容无非是，能有今日幸福安定的生活，全部仰仗虚空之神。
信徒们纷纷垂首，感谢虚空之神。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流入罗格的身体中。
可这时，却有一道极其不和谐的声音响起：“那么谁来为我死去的父亲负责呢？”
说话者是一位少年，看起来只有十六岁。衣着朴素，眼神里满是悲愤。
“德亚，你不许在教堂里放肆。”德亚的母亲向修女投递一个歉意的眼神。
“我偏要说！如果神明能聆听所有人的声音，为何却选择沉睡，无视我苦苦哀求救赎的父亲！“
“神明自有安排，沉睡通往真理的伟大考验。唯有经历过试炼，我们才会更懂得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修女解释道。
“放屁！神明的一切所作所为，在你们看来都是好的。难道神就不会犯错吗？难道神永远都是正确的吗！如果神一直是正确的，那么我的父亲难道就是该死的吗！我绝不承认！”
在德亚看来，自己的父亲兢兢业业地上班，养家糊口，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任何的事，却只因信奉虚空神教，被联合教徒活活烧死。当他在大火里哀嚎不断时，嘴里仍在不停地呼唤着神明的名讳。
“可是神明没有搭理他，所以父亲只能在绝望里死去！如果神明不能拯救陷入绝望之人，我们为何要信仰他！”
“德亚，或许你的父亲有不可告人的罪，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修女淡淡地说道。
“是呀，谁能保证自己没有罪呢？”
“人人都有罪。”
信徒们窃窃私语。
“你们！”泪水在德亚的眼眶里打转，这个坚强的男孩，强忍着不哭出声来。
“德亚的父亲没有罪，犯错的是神。神辜负了信徒的信仰，没有尽到应尽的职责。”教堂中，又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信徒们向后望去，只见角落里坐着一位黑发少年。
“你又是谁？”对于这个陌生人，信徒们表现出了警惕。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觉得德亚说的没错。神不一定永远是正确的，神也会犯错。”
“大胆！将这个异教徒叉出去！”
有人在下面起哄，却没有发现，布道台上的修女，浑身都在颤抖，连站立都无法做到。
“谢谢……”德亚投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所以，你们不能偏信于神。神明给予你们力量，并不是让你们成为放弃思考的废物。你们甚至不如一个孩子。”
“见鬼，这家伙到底谁？连虚空纹饰都没佩戴，竟敢在教堂里侃侃而谈，这个渎神者，应该被放火烧死！”
“哦，仅仅是议论神明，就该被放火烧死吗？”罗格的目光落在一位肥胖的商人身上，方才的祷告里，对方身上并无发散出信仰之力，可见此人只是接着虚空神教的名义，方便经商而已。
对于投机取巧之人，罗格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如今他说出这番话来，自然无法轻饶。
“看来，你对神明的信仰非常虔诚啊！”
罗格说道。
“当然，我愿意遵从神明的一切教诲。”
“哪怕神明需要你献上生命，你也愿意吗？”
“当然！如若神明让我去死，我一分一秒也不会苟活于世。”
“那么，你便去死好了。”罗格说道。
“哈哈，难道你以为自己是神吗？喂，你们干什么，还不快放开我，亵渎神明的明明是那个家伙啊！”
话音刚落，两位身披黑色盔甲的卫道士从角落里走出，一把架起了那位商人。商人还以为对方抓错人了，指着罗格破口大骂。可卫道士却无情地将商人拖出教堂，很快人们就再也听不见商人的声音。
起初，还有人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他们注意到修女已跪坐在地，虔诚地祈祷时，大家才隐隐约约地猜出黑发少年的可怕身份。
难道，此人正是他们日夜信仰的神明吗？
人们纷纷跪倒在地，唯有德亚咬牙坚持，不向罗格下跪。
罗格一步步走近德亚，德亚整个人都在发抖，却故作坚强地说：“怎么，你要亲自杀了我吗？”
“我怎么可能杀死一个孩子？”罗格失声一笑，“你做得很好，希望将来，你能给予更多人类似的启发。”
罗格的手指在德亚的额头上轻点一下，随即消失。
徒留德亚一人呆愣在原地。
刚刚，神明对他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