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蔷薇花之径
双头堡前，空气仿佛凝滞。巨龙姿态的罗格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联合教徒们，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不屑。
巨龙视角下，人类恍若微不足道的爬虫，罗格顺带理解了莱莎曼斯为何总是看不起人类。
实在是太过渺小了。
联合教徒中，唯有达耶夫丝毫不慌。他的表情无比虔诚，高傲地挺直腰杆，张开双臂，大声说：“远古巨龙，被历史遗忘之物，为何你又重新苏醒？既然苏醒，何不同我一道侍奉神明。”
“莎法莉，你在听吗？”罗格沉吟，道出生命女神的名字。
“莎法莉？”达耶夫一愣，随即说道，“你所提到的，不过是旧日之神的名讳。如今的生命女神，乃是至高无上的希琪·比奇。”
“他说的正是吞噬西撒·路易的恶魔。”伊洛斯夫人提醒道。
吞噬西撒·路易的恶魔？罗格尚不清楚发生在西撒·路易身上的具体事情。
不过为何会有两位生命女神？稍加思考，罗格立刻明白。显然是在巴罗培之战后，十二位首席封神。其中定然有一位首席代替了原来的生命女神。那位所谓的希琪·比奇，应该是神音会的十二首席之一。
可悲的受祝者，竟然连真正神明的名讳都抛弃了。倘若收获日终会来临，对于这些人而言，无疑也是审判日。
“渺小的人类，希望你已经拥有赴死的决心。”
达耶夫摇首：“死亡，那对我而言不过是褪去旧的躯壳，迎接新生的必经之途。”
“哦，那是因为你未曾领略过真正的死亡。”
一发龙焰喷射而出，吞没了达耶夫。众多联合教徒亲眼目睹生命教的教主，在火焰的炙烤中汽化。
可正当罗格以为事情得到解决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些倒地还没来得及焚烧的尸体竟同时开口说话：
“死亡，那不过是褪去旧的躯壳，迎接新生的必经之途。”
尸体们缓缓地移动，确切而言，是身体的伤口分泌出一种绿色的黏液，黏液宛若鼻涕虫，拖着尸体缓缓地爬行成堆。
这些绿色的黏液断地分泌，很快吞没了尸体，甚至是一些来不及逃跑的联合教徒。
“您不出手吗？”伊洛斯被这无比诡异的一幕惊讶到，她连忙提醒罗格，应该趁着敌人还会成型出手解决。
“不急，它正在凝聚。等到完全成型再一并解决。”
这到底是自信还是自负？伊洛斯一时之间无法辨清。毕竟她从对面那团无比恶心的绿色肉块里，感受到一种远超巨龙的气息。可即便如此，伊洛斯亦无法命令巨龙。
她的内心滋生出一种无力感。有些事，人类注定只能成为见证者。
“对了伊洛斯，你从来没有好奇过，西撒·路易因何发疯吗？”在等待的过程里，罗格与伊洛斯攀谈起来。
“我了解过一些，说他是受到了虚空的启发。可我却将之当做是……诅咒。”伊洛斯在调查过后，追悔莫及。如若当初她劝说丈夫走进那扇梦中之门，或许西撒·路易也不会被恶魔吞噬。西撒·路易的死，有她的责任在。
“嗯，那的确是来自虚空的启发。等会，虚空之门会再次洞开，如果你不想受到波及，可以选择闭上眼睛。切记，直到我说结束前，不要睁眼。还有你们也是，勇敢的守护骑士们。”
虚空之门会再次洞开？伊洛斯愣住，难道说，虚空之神会在此地降临？
显然，巨龙不会在关键时刻开不必要的玩笑。
伊洛斯立刻意识到，自己将有机会见到西撒·路易曾在科索尔平原之战中见到的神迹。
那个困扰着西撒·路易日日夜夜的神迹，被伊洛斯给予错误回答的问题，如今……伊洛斯拥有了亲自面对的选择。
到底要不要看？
伊洛斯知道这是一个机会，同样她也意识到，一旦目睹，生活将永远地发生变化。
纠结的还有守护骑士们，他们以凡人之躯，艰难地在世道上行走，尤其是经历过生死，那份对力量的渴望在灼烧恪守了大半辈子的骑士道精神。
人类需要新的力量。
“巨龙，你将为傲慢付出惨痛的代价……当然，代价过后，亦是新生与救赎。我来告诉你接下会发生的事，你将成为生命神教的吉祥物，生命女神的唯一坐骑……”
尸体溶解后，生命能量蜕变成一尊巨人。这尊巨人无比高大，甚至超过了红龙女王。巨人拥有八条手臂和三个脑袋，其中一个脑袋的五官和达耶夫一模一样，另外两个脑袋的脸上没有五官。
达耶夫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体内凝聚，在内在世界里，他看见自己攀登上了一条长阶，并走到了第八阶梯的位置。虽然在长阶的尽头，另有一道更为神圣的阶梯。
“八阶的封神者。”罗格一眼就洞察了对方的真正水平，“莱莎曼斯的自身是五阶，外加四条黑触，实力应该达到了七阶左右。”
黑触的加成换算成战斗力并不高，因为黑触的主要作用是开启虚空宝石。
“试试看容器的极限到底在哪。”罗格挥舞龙翼，朝着达耶夫冲撞而去。
“无知的爬行动物，竟敢挑战神的威严。”变身成生命巨人的达耶夫丝毫不慌，张开手臂，硬生生将罗格庞大的身躯抵住了。
“巨龙，不过如此。”达耶夫的其他手臂挥舞，拳头如雨点砸下。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巨龙的身体不断地下沉，地面塌陷出一个巨大的深坑。冲击波扩散，整个双头堡都在摇晃。
“舒畅……”疾风骤雨般的拳头，让罗格感受到了痛感，然而并未造成严重伤害。只能说不愧是防御力极强的红龙女王，换做莉莉丝，应该当场破防了。
“你还不快避开，再这么下去，龙鳞会碎裂的！”莱莎曼斯终于忍不住提示道，“身体的承受是有极限的！”
“是吗？”罗格用心感受，发现原来那些力量都被龙鳞所吸收，此时背部的龙鳞快要达到阈值。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八阶的受祝者！”
“知道了。”罗格一个侧身翻滚，从达耶夫的攻击范围里离开，随即腾空而起，发挥制空优势。朝着达耶夫发动龙焰攻击。
此次的龙焰并未对达耶夫造成实质伤害，唯有表明通红了些。
“哈哈，没用的巨龙。你已无法再对真我造成威胁。现在，请接收来自生命的馈赠吧！”
达耶夫后退一步，然后猛然向前一个突进，并及时刹脚，巨大的惯性下，他的八条手臂瞬间飞出，以极快的速度分别抓住了罗格的翅膀，龙角，还有腹部。那些手臂并非断裂，连接手臂的是粘稠绿色的生命能量。
罗格不断地煽动翅膀，试图摆脱这些手臂，然而不过徒劳。
“放弃吧！巨龙，你已无法走脱！接受命运吧！”达耶夫的手臂慢慢融化，冲洗变成绿色的生命黏液。狡猾的黏液附着在巨龙的表皮，试图钻入其身体。
这一幕，莱莎曼斯非常熟悉。当初在静谧山脉里，她曾被西撒·路易以相同的手段控制过一次。只不过莱莎曼斯并不清楚，罗格是如何对付这招。
“哈哈哈，被生命所充盈吧！巨龙！很快，你将会和我一起……”
“你这家伙，絮絮叨叨的，简直没完没了。”对方是个话痨，罗格已然厌倦了游戏。
“死到临头还在嘴硬吗！”达耶夫狰狞地笑道。
“很可惜，新的生命女神显然还未掌握意识沟通。否则的话，她会后悔为何要将力量托付给一个肮脏的小偷。”
达耶夫瞳孔一缩：“你为何会知道这些，该死的巨龙，难道你拥有窥视心灵的邪恶能力！你将为此付出代价！”
“到现在还没有察觉吗？”
在罗格的提示下，达耶夫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巨龙的身躯为淡淡的紫光所包裹。附着巨龙的生命能量正在快速流逝，好似被吞进看不见的漩涡中。
“伊洛斯，你们可以闭眼了。开……”
空气凝滞，乌云席卷，只见巨龙的背后，缓缓地出现了一个由流动黑触缠绕而成的黑门。一股异常可怖的力量，正从徐徐洞开的门缝里涌现，光是感受，都令达耶夫胆战心惊。
一条，两条，三条……九条触手从门里伸出，以非常诡异的节奏，在虚空里扭动，其掀起的空间涟漪，不断地扩散，在达耶夫的内心涤荡出无法被抹平的褶皱。
那不是褶皱，而是烙印。好似猎物被猎人以杀机锁定。作为登上封神长阶的受祝者，达耶夫立即就明白，虚中的存在，比他的生命层次更为崇高。
没有任何的胜算。达耶夫只能跪地祈祷，奇迹的降临。
奇迹没有降临，或者说，奇迹没有降临在达耶夫的身上。
一番抉择后，伊洛斯睁开了双眼。接着她看到九条粗壮宛如黑色河流的触手彼此缠绕，将丑陋的巨人卷起。巨人的身体好似蜡烛一样融化，发出痛苦的哀嚎。巨人猛烈挣扎着，不断地抓挠触手，试图以蛮力破开，可最后只能被强大的触手缓缓地拖入门内。
吞噬生命，吞噬灵魂，吞噬心灵。那就是西撒·路易夜夜惊醒，口中不断念叨的地狱之门吗？
第一次见到，伊洛斯的唯一感慨只有：
“好美。”
吞噬结束，虚空之门缓缓闭合。巨龙凭空消失，伊洛斯反应过来时，看到的是莱莎曼斯的人类形态。
“您是巨龙女士？该如何称呼？”
“巨龙名为莱莎曼斯，可现在与你对话的，并不是莱莎曼斯。”
那漆黑的瞳眸，伊洛斯曾在莉莉丝的身上见到过，随即她立刻明白，巨龙不可创造如此神迹。
伊洛斯跪地，表现出最高的礼仪：“白狮家族的伊洛斯·路易，将誓死侍奉虚空之神。”
罗格没有多言，直接给予敢于目睹神迹者力量。
……
克里斯娜推开窗，窗外是蔚蓝的天空，还有碧绿的草原。风从草原上吹过，带起一阵阵绿色的波浪。
黑魂空间内的一切都无比真实，无论空气的味道，还是墙壁的触感。
这让克里斯娜不禁怀疑，既然虚构的空间能有如此实感，那么谁能保证原来的世界，不是虚构的？
苦苦思索一番，克里斯娜不禁被自己的执着逗笑了：“我何必如此在意真实与虚假，于我而言，有罗格存在的世界，便是真实的。”
克里斯娜本人也没有想到，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爱上一个男人。和她儿时幻想的王子公主的温柔之爱完全不同。克里斯娜与罗格的邂逅唯有欲望与征服，粗暴与凌辱。
可即使如此，却也诞出了圣洁的爱之花。
果然爱能存于万物之间。
“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之物。”克里斯娜伸手，一只金丝雀落在她的手上。
就在此时，她身后的门徐徐推开。克里斯娜第一时间以为是罗格归来，欣喜地背身：“罗……是你呀，莉莉丝。”
来着是优雅的鲜血女王莉莉丝，她面带笑容，一步步地靠近克里斯娜。
“公主殿下，你好。”
“你好，莉莉丝，请问有事吗？”克里斯娜注意到，莉莉丝将门关上了。这并不是一种礼貌的行为。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克里斯娜。”
“请问。”
“你是外神的爪牙吗？”
“当然不是。”
“猜到会是这样的回答。”
“所以？如果是的话，你要杀了我？”
莉莉丝摇头：“无论是否，我都会杀了你。”
“为什么？”
“杜绝一种可能。”
言毕，莉莉丝右足点地，只见无数的蔷薇花朵从地面上生出，朝着克里斯娜涌去。
蔷薇花之径，饮血后的纯白花开。
“别挣扎了，越挣扎只会越痛苦。”克里斯娜被蔷薇花缠绕，藤蔓的尖刺刺破了她的肌肤，鲜血被蔷薇花源源不断地吸收。
每吸收一点，蔷薇花就绽放一分。
“莉莉丝，你竟敢……你不怕罗格怪罪吗……”克里斯娜无力反抗，说话声也越来越轻。
莉莉丝没有言语，安静地感受克里斯娜血液中的力量。
并未察觉到外神之力。
可事已至此，无法挽回。
“抱歉，克里斯娜。”
在克里斯娜即将失去意识时，天花板上忽然砸出一个巨洞。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天而降，粗暴地砸断了蔷薇花之径。
莉莉丝万般没有想到，来者竟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