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反派(96)
夏去冬回,路上一颠簸就是半年。
这半年里,每个县都踏足了。路途遭遇刺杀十数次。
没错!就是刺杀。别觉得臣服了的就真的都臣服了,便是部族内部都会有不一样的声音,更何况一个刚刚粘合起来的雍郡。
说实话,碰上了刺杀了,桐桐心里的另一只靴子才算是落地了。
遇到刺杀了,她才觉得她找到雍郡的疥疮长在什么地方了。顺着这些刺客的讯息,她往下去揪,总能知道背后牵扯到什么人。这就跟给人瞧病一样,心里知道这人身上肯定有什么病灶,但人家就好好的站在当面,你寻不着病灶在哪,心里就发慌。
现在好了,病灶露出来了。这对一个大夫来说,绝对不会认为是坏事。
振臂一呼,上下便跟你齐心呢?咱也不是真的神仙,做的什么梦呀。
四爷说,“封口,此事不能外扬。”
知道!越是这种事,越是要把消息捏紧。
一则,不能乱了人心。自己和四爷再说不追查,可势必还是会叫各个部族人心惶惶。
二则,出了刺杀这样的事,若是闹的人尽皆知,自有人会冒出来操控舆论,而证明你不得人心。
三则,这是任何一个政权建立初期都不可避免的问题,非时间不能化解。就算是揪住大张旗鼓的查了查出来就杀。可这势必会激发更多的主张部族独立的人的斗志,跟割韭菜似得,一茬一茬接一茬,没完没了。
那就不如什么都不说,只当没这事,把口子给收紧。然后暗地里盯着,知道其动向就行,不能急着去拔毒。否则,这边拔了那边起,手忙脚乱的,那就大可不必了。
这就是四爷说的:朝廷这个地方,有时候针尖大一点事能掀起滔天巨浪,可有时候天大的事也得能压下舌头
眼下这个事就是得压在舌根底下的事,半丝都不能露。
一回来,四爷就得去见人。
桐桐也在思量,怎么能培养暗处的人手。她把视线放在南市,南市里鱼龙混杂,太知道怎么求生求存了。而且,这些人放在哪里瞧着都不打眼。
可这些人得谁照管呢?
桐桐想到了索氏。
王府对外选女卫,索氏便被选了出来。
桐桐忙的这些东西,四爷是不管的。他连着见了几天人,然后辽国的使臣来了,来的是萧蕴。
还是那件事:岁币!
按说这个月份了,岁币早该给了。但是催促了两次,雍郡都以王爷不在兴庆为由挡回来了。那现在总该是回来了吧,所以,岁币给是不给呢?
四爷设宴款待萧蕴,对方一提,四爷就忙道:“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是雍郡新立,事务庞杂,又是才接手朝廷所托之事……这巡视不能终止,还请多理解。”
萧蕴:“……”这也没推脱,也没否认这个事。他就觉得哪怕是缓着给,有个态度也行。
结果人家雍王的态度真的很好,他说,“这样,要筹措也不是一时半会能筹措出来的。从各地把赋税往上收,这起运和路途都需要时间吧。况且,绢帛二十万匹,这得从回鹘三州往过征调,没有三个月都运不过来……”
这也是实话。
四爷就特别诚恳,“我书信一封,你帮我带给大辽陛下,就说容我一些时日,一定竭尽全力。放心,我们是兄弟之邦,绝不能背信弃义。”
这样的态度,萧蕴也不知道该怎么挑拣了。
反正酒宴很好,菜好酒好,雍郡的大臣们都很热情,以前大家也都有些交情。于是,呆了五天,吃喝了五天,然后带着回复给回去了。
人一送走,雍郡这些大臣就笑,哈哈哈笑个不住。
想要岁币,给个姥姥。
不仅不给岁币,驻守榷场的将领也成了自家这边派遣,是野利家一后辈。这家伙一看风向,直接被大宋朝廷要送去辽国的年礼给扣下了,连人带东西一并给送来了。
四爷压根就没见,是桐桐拉着一张脸,抱着暖壶看着几个使臣:“这是何意呀?朝廷有旨意,与辽国的事宜全交托于我们王爷。你们说你们是朝廷派来了?”
是!臣等自然是朝廷派来的。这不是有印信国书吗?
桐桐‘啪’的一拍桌子,“大胆!竟然敢冒充朝廷亲使,伪造印信国书?真是岂有此理!你们若是钦差,那岂不是说太后和官家不信我们王爷?那之前下给雍郡的圣旨是假的不成?”
给人吓的噗通跪到地上,这可上哪说理去?
桐桐‘哼’了他们一声,“本郡主也不轻易治罪于你们,你们的身份需得查证。”说着,就朝外喊了一声,“来人呀!”
种世衡带着人进来了,“王妃。”
桐桐指了指跪着的大宋礼部官员,“这几人冒充使臣,意图勾连辽国,挑拨朝廷与雍郡的关系。你着人押解他们回汴京,请太后着刑部严查,看看背后可有勾连。”
礼部诸位:“……”怪不得有人给这位起诨号‘夜叉’,如今看,这就是一活脱脱的夜叉。
不过,幸好是送回去,不是直接砍了,要不然,这死的也太冤枉了。
当然了,送回京都的不止有礼部这些官员,还有四爷和桐桐给宫里准备的年礼。如果非要理解成贡品也行。
雍郡产的稻米、粟米、高粱这些粮食,杂七杂八的拉了一车;王府里种的菘菜一车,这个也不怕冻,冻了不也一样吃嘛;雍郡湖里的鱼,挑了大的冻好,这又是一车;再加上羊肉一车,牛肉一车,王爷和郡主亲自狩猎的猎物一车。
郡主数了数,六车,这不合礼数。于是,又把这边产的果子,各色的拼凑了两车,算是八车吧。
桐桐又亲自写了信,主打一个‘礼轻情意重’。
这一拨人一送走,桐桐才去看大宋给辽国准备的贺礼,好家伙呀!大开眼界。
桐桐捧出一个玉佛来叫四爷看,“瞧瞧,这雕工,这手艺……”
四爷也来了兴趣,跟去库房里查验。
全有觉得那个还不算是最好的,“主子,这边有好物。”
果然,这是一架极大的黑檀屏风。只这雕刻手艺,需得一个好的手艺人十年功夫吧。这可是无价之宝。
桐桐的手在上面轻轻的抚摸,“不得不说,手工是做的好。”
四爷蹲下打量,站起来又打量,“微雕做的尤其好。”
是吧!桐桐啧啧有声,“这么好的东西,送人……我可舍不得。”
舍不得就留着吧。四爷往里面转,然后哎哟了一声,“来!瞧瞧这个瓷器。”
“青瓷是南边产的,白瓷是北边产的。”桐桐用手轻轻的敲了敲,声音悦耳动听。她爱惜的呀,“这个要收好!一定要收好。”
给四爷笑的,“拿出来用吧。”
那多可惜!我这手劲,万一给磕着碰着摔了呢?
四爷:“……”你要是愿意,朝廷乐意天天给你送瓷器。所以,“用吧!天天摔着听响都行。”
那桐桐可真用了,“先用白瓷的,我要泡花茶喝。”
全有跟着笑,“老奴这就叫人给送院里去。”
出来的时候桐桐问四爷,“要不要给朝廷上折子?”
当然要了,这半年发生了不少事,曹利用被贬谪之后,半路上被赵祯身边的太监杨怀敏给逼死了。曹利用就是那个和谈签下澶渊之盟的官员,跟杨怀敏之间有私人恩怨,结果杨怀敏多方羞辱,他是不堪受辱直接吊死了。
另外,“王曾也被罢相了。”
“啊?”这可是老臣了,一直稳健,并无大的错失呀,怎么就被罢免了?
“朝中见赵祯没有要亲政的意思,而太后瞧着也还康健。便有人上疏,希望给太后上尊号。”
阿谀奉承之辈哪里都有,这个尊号就如同武皇最初的天后一样,层层往上加码呗。桐桐就说,“怕是太后很乐意。”
“王曾却反对。之后太后过寿,王曾认为不应该在前朝做寿,需得安排到别的大殿。”
可巴结的人肯定比反对的人多吧。
四爷就笑:“是!六七成的人请谒不止,只王曾尽力阻止,触怒了刘太后。”
老臣了呀!官家不动他不动就完了,这么犟着做什么,“所以就这么被贬了?”
四爷拽着桐桐的手在院里慢慢走着,“只是王曾有些倒霉,老臣了,这么着倒也真不至于。太后要贬谪他,总得有借口!可就不凑巧的很,玉清昭应宫失火了,烧了个一干二净。他刚好兼任着玉清昭应宫的宫使,这不就是现成的借口嘛!治宫不严,导致火灾,有什么好说的。”
桐桐:“……玉清昭应宫全烧了?”
嗯!
桐桐给心疼的,那不是一个宫殿呀,那是个宫殿群。先帝赵恒在位的时候,不是好祥瑞么?这个道观就是赵恒在位的时候修的,本来打算用十五年的时间,但因为银钱充足,舍得花销,用了八年就建成了。
里面有两千六百多间房舍,大约花费了白银一亿两。其奢华程度,比传说中的阿房宫都奢华。有人说,其‘宏大瑰丽不可名似’;也有人说,‘竭天下之才,伤生民之命。’
桐桐就问说:“那上折子说什么呀?”
说什么?“那可说的就多了!失火是意外,朝廷让一宰相兼任那般职务,那是朝廷的不对。玉清昭应宫那般要紧的所在,为何不能有专司其职的官员呢?王曾不是没用心,而是他分身乏术。若是以此罢相,这是朝廷苛刻,岂能服众?”四爷走的慢悠悠的,“总得有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吧。”
桐桐:“……”你这公道话说的,王曾怕是起复无望了。
必是会被打成雍王一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