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反派(180)
“哎呀呀——疼——好疼呀——哥——我快疼死了——”
曜哥儿在屏风这边正看战报呢,她搁在里面嚎!特别大声的嚎!
就是肩膀上的剐蹭伤,了不得了。
张小娘子低声禀报:“殿下,伤处理了,止疼的药也给服用了……可公主还是疼……”
沈拙在营帐外转圈圈,这可怎么办?
呼延家哥俩在边上忍着笑,也不言语。
曜哥儿朝屏风那边喊了一声:“伤着呢,吃什么寒瓜?再嚎也没用。”
里面果然就不嚎了,开始抽噎:“哥,我都受伤了……哥,吃一个甜瓜也行呀!我嘴里都发苦了!饭都不想吃了。”
“叫人给你包了‘角儿’,吃不吃?”
“……”也不是不行,“煮出来用凉水过一遍,再用油煎成两面焦黄,再要一小碟醋……柿子醋最好……”
曜哥儿看呼延因:“柿子醋还有没?”
“有!坛子里还有小半碗的量。”
曜哥儿这才道:“那你漱口,准备吃饭吧。”
张小娘子转到后面一看,公主正在榻上躺着呢,二郎腿翘着,正一脸嫌弃的看她的指甲。
苏八娘端了水来,不仅漱口了,关键是得把脸上、脖子上、甚至于手和手背上的乌漆嘛黑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给洗干净。
洗干净了,手指甲重新修剪的光秃秃的。
这才从屏风后面探出头来,朝外面的人笑了笑,然后很利索的蹦出来了,“哥,吃饭了。”
说完看见沈拙在外面张望,这才跑出来,说沈拙,“怎么不去歇着?”
“殿下……疼吗?”
丹宸看了看肩膀,“皮外伤!”她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就是跟哥哥闹着玩的,给人家吓的够呛,“真没事!你先回去歇着吧,我就是骗点吃的,回头叫人给你送过去。”
“真没事?”
“真没事!你的大腿估计也磨破了,回去躺着去吧!最近没什么事,你只管歇着。”
是!
人走了,丹宸才松了一口气,回来又重新歪在她哥身边,“在那边得处处端着,就怕不像那么回事!”
“你不用处处学娘,你怎么舒服怎么来。端着也罢,松弛也罢,做你自己就行。每个将领都有自己的气质和特质,别怕人家知道你的特质,便是生活细节上有些小缺点,这也无碍。人本就无完人。”
“可我还是在这里最松弛,叫我再待两天吧。”
“那那边谁管呀?”曜哥儿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既然伤无碍,吃了饭就回去吧!回去想歪着就歪着,想躺着就躺着。便是趴着听事,那也是你的自由!伤了嘛,叫她们也习惯习惯。”
哦!
吃了饭,把不情不愿的丹宸给送走了。
人送走了,曜哥儿靠椅背上一靠,肩膀往下一塌,使劲的搓着脸。
然后,他给爹爹写信。
真等坐在这个位置上,面对战争,面对死亡,面对各种抉择才知道有多难。灿儿的心态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心态。
她得端着,怕有过失。
自己未尝不是端着,一样怕有什么闪失。
处处小心,步步谨慎,可自己做的每一步都是对的吗?
他在信中写道:儿每尝惊惧,怕战事靡费天下,伤害百姓,令天下愁苦。国治若未臻,民生若未遂,此皆儿之罪。
这信连同战报,八百里加急发回洛阳。
大胜于辽国,歼敌两万余,俘获一万余。
公主诱敌深入,生擒辽国太子耶律涅鲁古。
另外阵亡名单,表功名单。
四爷将这些推开,先将信打开看了一遍,然后就叹气:你们才多大年纪,惶恐惊惧这是正常的。泰然自若,举重若轻,并不是生来就有的。人前撑起一片天,人后反省己过,这才是常态。
曾几何时,自己难道不是夜夜辗转,不能安寝。
成长就是这样的,谁也替代不了你!丹宸尚能依靠于兄长,可你作为兄长却无可依托。
四爷将信收起来,这个不能给旻哥儿看。
他坐回去写信,但很多事还得他自己拿主意,谁也不能替代他。一如辽国现在的境况,只能看他怎么去决断了。
旻哥儿跑回来,“爹,我姐受伤了?”
是啊!受伤了。
“给我姐捎带点什么?”
“人家的女儿也在阵前,人家的儿子也在拼命,他们能捎带什么?”所以,受着吧!不自己扛过来,就长不大。
旻哥儿:娘亲您啥时候回来了?这还没后娘呢,我爹都快成后爹了。
可不就像个后爹么?
曜哥儿并没有得到答案,而娘亲也没有返回到洛阳。想想也知道,赵祯一行必然走的极慢,又是老臣,又是妇孺,再考虑到赵祯的身体,还不定在路上怎么走呢。自家娘亲赶路那是星夜兼程的,这怎么比呀!
他把信放下,捎带来的……也没有好吃的。
只一个小小的瓷瓶,他打开闻了闻,是祛疤痕的。
他叫人:“请公主来。”
丹宸将药瓶收了,看了一圈见没有其他东西,也跟着嘀咕:“娘不在……什么都不顺手了。”
曜哥儿起身,“走!去见见你的俘虏。”
耶律涅鲁古是伤员,养了这么久的伤,外伤是好了,但是后遗症也留下了。这边的胳膊再想举起来,难了。仅限于基本生活不受大的影响而已。
此刻,他看着进来的二人,视线落在丹宸身上。
人还是那个人,脸也不黑了,也没那么些脏兮兮的东西。脸盘还是那个脸盘,此时再瞧,却当真是一个明眸善睐的美人。
只是这个美人……毒辣了一些。
他嘴角一撇,“杀了我吧!我没那么大的价值。战败,这是一罪;被俘,此为二罪;导致部落军受损,此为三罪。你就是放了我,我也活不成了。我父皇会杀了我向部落首领谢罪的。莫要想着能换好处!我父皇还有别的儿子,少了我,并不影响什么?”
丹宸哼了一声,“杀了你?你要真想死,自己个寻死便是了。我又没捆绑住你的手脚,那你为何没死呢?你的伤在腋下,外伤在此处最难医治。胳膊放下来,腋下出汗,又赶上这样的天气……伤口便不容易愈合。而你能坚持着不放下手臂,坚持遵从医嘱,这是想死么?”
耶律涅鲁古冷眼看向丹宸,却再不发一言。
曜哥儿坐在他对面,“你所率之部,死的死,伤的伤,被俘虏的被俘……此大败你回去了确实是没法交代!我也在想,到底是杀了你呢?还是留着你?留着你换不来任何好处,杀了你……好似也不错!至少不留隐患。斩草除根嘛,除掉一个是一个。你也是在草原上长大的,多数猛兽都记仇,不死不休。因此,我也觉得,杀了你许是最好的处置办法。”
耶律涅鲁古眯眼,想看看对方说的是不是真的!
两人一对视:他发现对方说的不是假话。
耶律涅鲁古垂下眼眸,“若是真决定要杀我,就不会来跟我说什么话了。”
“那也未必,许是就想来看看,一国太子战败之后的样子,时刻警醒我自己呢?”曜哥儿叹了一声,“而今能跟我说话的人不多了,不在同一个位置上,他们的所思所想,与我的所思所想压根就不同。帝王自称朕,太子自称孤……孤便是真孤!孤想找你这个孤,说说话。许是就不孤了。”
耶律涅鲁古竟是听不出这话的真假来!可不管真假,对方能在这里谈什么孤不孤,寡不寡,自己却不行。
他说的没错,在草原上长大,便是失了狼群的孤狼,不也一心是求活吗?
他脑子转的飞快,人总得给自己留一条活路吧!
而自己的活路又在哪里呢?
曜哥儿看着对方,以闲聊的姿态问他:“我记得大辽之前,设置的州府,有一种比较特殊的建制,叫‘头下军州’,可对?”
“对!头下军州,主要是安置被俘虏的人口的,隶属于各家。”
也就是说,哪个俘虏被当成财产,分给各部贵族。而后将这些人集中起来,监督强迫这些人为主人劳作。
曜哥儿就问说,“我记得辽圣宗之时,此军州被废除了。是下过这样的旨意吧?”
辽圣宗指的是耶律隆绪。
“确实有过这样的旨意,但因着之后不久,圣宗皇帝就驾崩了。再之后大辽频发事端,这件事是名亡实存。”但你问这个做什么?
“凡是大辽的诸王、外戚、大臣,属贵族之列,都可有自己的头下军州,并且能建立城郭,或是头下寨堡,可对?”
对!
“这些人主要是汉人、女真人,还有早些年亡国的渤海人?”
对!
“俘虏来自哪里,这些头下军州就以哪里命名?比如,俘虏都来自密云,那就建立一个密云县,是这样吗?”
是!
“行!那我知道了。”曜哥儿起身,拍了拍丹宸,“走吧!没什么要问的了。”
耶律涅鲁古:“……”你倒是问呀!而今这么对我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杀不杀我?
丹宸也没明白,她出去就问说:“哥,您想干嘛呀?”
曜哥儿笑了笑没言语,只喊人:“给萧啜不|送信,就说要谈也可以,请他前来谈判。就说,孤没别的要求,只要救头下军州的百姓。”看他如何应对!
这只老狐狸,到现在都不动!这是要干什么?想把不顾辽国百姓死活的罪名推到自己身上吗?
做梦!
现在要不要打,要怎么打,这个事怎么决定,我把主动权给你!
萧啜不|拍着额头,这提的是个什么要求?现在怎么着呀?要么我把贵族的所有奴隶都要过来还给你,要么就得接受你因为救你的百姓来跟我开战,是吧?
我要夺贵族的财产,贵族不干!
我要不还你这一部分子民百姓,你不干!
这有的选吗?
这小狼崽子长大了,是真的会吃人呐!狠劲上来,骨头渣子都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