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打完就溜,奉行苟道

“伯常。”

“玄德公。”

刘备和张飞迎了出来,相对行礼。

张飞看了一眼他身后,有十几人跟随,两架货马上,都有酒坛子,心里登时就开怀了。

“伯常,还记得俺老张喜欢饮酒,不错,这的确是重礼啊!”张飞心直口快,不藏心事,豪迈大笑,全然忘记了方才在屋里说过张韩坏话。

“还记得俺云长兄长有两个兄弟在许都,行,俺记你的情了。”

“翼德,请伯常进去饮酒。”

“走!”

张飞跑来拉着张韩,一同进了府院,到偏院去设席饮酒。

刘备生活朴素,从不铺张浪费,在府中并没有豢养舞女、婢女,都是用的男丁家仆。

是以在正院还是偏院其实都差不多,只是偏院好歹是园林栽种的环境,小酌比在正堂好多了。

到小屋之中,围着炉火,敞开门窗,可观夜间园景,亦可取暖于内。

几人围在火坑周围坐下之后,聊到了此次大战的光景,张韩也是绘声绘色,将所用计策,以及小道行军一一告知,不多时就听得心痒难耐。

“打得好哇,”张飞瞪大了眼睛猛夸,“你这才智,恐怕还在俺之上!”

张韩点头:“对对对。”

“伯常智勇双全,实在是当世英豪也,备敬佩不已。”

刘备端起了就被,坦然道:“其实这宴席,一早就该请你,只是当初刚来许都,人生地不熟,不想留个攀附之名。”

“想起来,你我第一次饮酒,好像是在你成婚时。”

“嗯,好像是。”

坏了,我不记得他们送的什么礼了,张韩皱着眉头心说道。

“玄德公,此次所说的重礼,其实不止是酒,”张韩话锋一转,决定不和刘备兜圈子了,直接说明了来意。

“你说。”

“唔,云长兄进宫受封赏之事,你们应当知道了。”

“嗯。”

两兄弟同时缓缓地放下了酒觥,面色郑重的将目光投了过来,认真的望着张韩。

此事,必须要听个详细,这不是在不在意的问题。

它真的是那种……若是不听个中内情,晚上觉都睡不着,刘备、张飞都迫不及待的想要从张韩嘴里问清楚,关羽立此扬名立万的大功,到底是怎样的初衷。

“嗯……其实不是我刻意还恩情,而是云长兄他,真的舍生忘死,初到战场,就立刻献计,进屯白马,欲取颜良,鏖战一日夜击退后,我方才得了便利。”

“后又驰援延津,不辞劳苦,渡河而击北岸,伏击三日不动,等到了文丑路过,以巨石隔路,断其军阵前后,亦是因此,我才能绕行埋伏,斩杀文丑。”

“而后,无需我多言,云长兄长便在我必经之地设下埋伏,为我断后。”

“这数月以来,我从未打过如此默契之仗,子龙和我说,如此精妙绝伦的用兵配合,简直所向无敌。”

刘备:“……”

张飞:“……”

“伯常你到底想说什么?”刘备的面庞抽动了一下。

你三十几度的嘴为什么能说出这么冰冷刺骨的话,我有一种很瘀堵的感觉,但是却还得微笑以对!!

这就好像,在我的目前与我亲近之人嬉笑打闹,畅谈人生,我还只能装做看不见,并且插不了嘴!

“在下是想说,云长兄长行军布阵、领兵作战,的确能力十分出众,堪称大汉支柱,玄德公身为刘氏宗亲,能带出如此兄弟,实在是高瞻远瞩、识人之明。”

“如此,我乃是代陛下来谢玄德公,这些酒,不是我送的,是陛下赏赐的。”

“啊!”

刘备短促的唤了一声,忙起身来,长袖垂下,站立向宫中的方向,深鞠一躬,微微抬头向前方喃喃道:“多谢陛下挂念,备深感荣幸。”

“诶?”张飞挠了挠耳朵,莽声打断了话头,“你说这是陛下赏赐,那你的重礼是何物?”

“是一个人,应当是玄德公旧友,在我处将之请了过来,或可与玄德公相见,叙一叙旧。”

“旧友?!名讳是?”

刘备这就来兴趣了,北疆还能有我的故友,难道说这大礼,是要将此友人,荐于我身边来?

想到这,刘备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你拐走了我的子龙,我只能以陈到替之;

你拐走了我的糜竺、糜芳,我唯有与宪和畅谈大略;

如今你又想拐走我的二弟,要用这旧友来替?

我,我就非得只能低配呗?

“牵招,玄德公是否还记得?”

“我自然记得!那是我少时好友,当初与我一同走南闯北的弟兄!乃是刎颈之交呀!!”刘备登时讶异,几乎要起身来,屁股都快离开蒲团了。

牵招师从乐隐,家族殷实,少有名气,早年就得袁绍征辟而跟随,乃为督军从事。

此战一败,跟随张韩来到了许都。

“伯常怎会认得牵招?”

刘备急切的问道,旧友在此,他定然是要见的,更何况两人是过命的交情。

“此次交战,他便是文丑的副将,一同去延津。”

张韩微笑了起来,“当时文丑大军已经溃散,唯有他所领不到一千刀盾兵马,持盾结阵,抵挡我骑军冲撞一个多时辰,让我很是头疼,否则我也不会被淳于琼部追上。”

“好在,淳于琼是个蠢夫,并无领大军作战的能力,袁绍任用他,应当是看往日情分,或者是他家族所求,如此任人唯亲,实在是枉费了他仲氏之族的家底。”

众人听闻啧啧感慨,特别是刘备,深以为然。

袁绍的家底若是给我,早已成就不世大业,何至于遭逢数次大败,铩羽而归。

张韩瘪了瘪嘴,深深看了一眼刘备,大致知道他在想什么。

别如果了,你到了这地步,未必能把握得住,我都不一定把握得住,万一他们用我的软肋来腐蚀我,不知道我顶不顶得住……

“若是,牵子经在后领大军,而淳于琼在前面拖住我……哦,他拖不住。”

张韩说到一半改了口。

酒囊饭袋一个,懂个屁的拖延待援,不过有一说一,若是牵招这样的冷静且有大局观的将军领大军在后,恐怕自己要损失惨重才能逃离。

这也足以说明,袁绍识人任人如今已经出现了问题,要么是他自己的心性发生了变化,要么就是境内的势力错综复杂,需要权衡各方家族。

总之,袁绍接下来应该很不好过。

聊到此处,张韩也有了去意,拍拍腿起身来,和刘备抱拳辞别,“玄德公,在下此来,便是告知你此事,若有时机,明日接了云长进宫之后,刚好可以让子经来与你一见。”

“好,好,那就多谢伯常了!”刘备感激涕零,当即拱手致谢,送张韩到了府院门口,他始终还在提及此事,言说和牵招当年的旧情。

张飞自然也听得十分认真,这些人和事,若非是今日遇到了,恐怕未必能知晓,毕竟刘备可能已经忘记了。

“伯常,能将子经带回,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这份重礼,备一定铭记于心。”

“玄德公言重了,”张韩谦和的摆了摆手,又道:“其实,当时的确有些恼怒,打算将这一支兵马全部处死,好轻装逃回。”

“就是因为在交谈之中,说起了云长兄长,自然也提及了玄德公,子经便说了与你乃是旧识兄弟,因为某些事而分开,后便没有一同起事。”

“对,对的!”刘备忙点头,“我与他,少时也是任侠游历,那时牵招还追随于我,只是家中母亲突然病故,于是不得已回家守孝。”

“哦……”

张韩恍然大悟,那这就对了,怪不得刘备到了中年还一事无成,这么说是因为守孝,把自己少年时经营的人脉都丢空了,毕竟不会有这么多人愿意跟随你数年在家赋闲。

人家还是要继续向前走的。

“那这就是缘分了,”张韩满脸庆幸的笑,“玄德公且想,若非是云长来救我,我黑袍骑被人追得急了,定然要杀俘虏而后轻装奔逃。”

“哈哈,如此说来,牵招虽是我放过了他,但却也是云长兄长所救,真乃是缘也!”

“是,是……”刘备心中百感交集,张韩这小子可真是会说话,这道理一摆开来,言下之意岂不就是人情两清了?

他放了牵招,牵招与我是刎颈之交,我们历经生死,岂能不救。

张韩说来说去,便是在定下一个道理——牵招是因我刘备,他才放了一马,否则恐怕已经痛下杀手了。

现在,我必须接受这份大礼,而且不能再以云长给张韩的恩情自居,这人情债,又变得更加复杂了……

第二日。

关羽应召归来,得曹操率领文武与天子使者迎接,为保礼仪,刘备和张飞也没能与他多说上几句话,立即就去了宫中。

整个过程中,他们也只能旁观而已,乃是观礼之位。

而回到府邸时,张韩便带着牵招来和刘备相见,两人相拥而泣,设宴款待,准备开怀畅饮、诉说衷肠。

到晚上,关羽才从宫中出来,又去了丞相府,宴席之后,深夜去了许都城中新赏赐给他的宅邸,这宅邸非常华贵宽大,里面早有百名仆从与婢女在等候,伺候一夜,关羽酒醉不省人事。

另一边,张韩的半山城府里,中院园林之中亦在宴会,戏志才、郭嘉赫然在列,董昭、董访列席于左,赵云、典韦他们则是和许定兄弟在院中豪迈畅饮。

至半夜,围炉而坐,深谈此次大战之军情,戏志才则是说起了这段时日在许都内的文武动向变化,他掌控的校事府,如今已经收敛了很多,第一年的时候,为了震慑群臣,校事府堪称爪牙,杀了很多官吏来敲山震虎,在两三年之内,令官员不敢再“胡作非为”。

和袁绍暗中联络的那十几名各家族的官吏,还是都在校事府“备案”过的,收发的信件实际上曹操也全都知道。

“以后你不能再这么干了!”

说起张韩的功绩,戏志才直接就破防了,痛心疾首的怒喝了起来。

“是是是。”张韩忙点头,也没有托大,毕竟戏志才是自己的举主,两人之间的恩情说不清的。

如果没有戏志才,张韩想要立功这么快,可能还要晚几年,毕竟那时候的策论实在是太多,张韩的策论如果没有人赏识,就石沉大海了。

而戏志才,捡了一条命,是张韩劝出来的,让他不要饮酒,戒色,找人分担了日常的公务,得闲时休息,把内亏的身子又养了起来。

是以两人的关系,还是亦师亦友,恩情扯不干净。

“你说,你这么干,虽然立功,但是又擅离职守,闯下大祸,次次都是功过相抵,我很头疼的啊,”戏志才满脸纠结,又无奈又嫌弃。

“你能赚到什么?这一场仗下来,人人都在加官进爵、封赏不断,就你功过相抵,你得到了什么?!”

张韩面对质问,看了一眼自己的系统义父。

其上显示出一段提示。

同时,当他凝神去仔细端详智力属性的时候,可以隐约感受到,还有别的奖励在累积——……

张韩思索了许久,还是得到了不少的。

接下来只需治理好收容来的流民,将一共十几万人安置在屯民政策之下,又或者争取让他们迁移到南阳,治世救民的功德也就会源源不断的到来了。

“是,我什么都得不到,一堆骂名,”张韩叹了口气,微微低下了头去,“现在军中对我颇有微词,将士们都不满主公对我偏宠,从不责罚,但是军棍我也挨过啊,功绩我也都不要,怎会如此……”

“唉,来年大战,恐怕我再也不能上战场了。”

张韩挠了挠头,有些意懒。

“你也知道啊!”

戏志才气不打一处来,明明就是领兵作战的好苗子,结果现在因为纪律问题,让自己无法上战场,往后只能在帐中行策,在后方稳住军略,或者去一地先行治理任太守之职。

毕竟,相比于虚无缥缈的奇功,可能主公更想要的是,如臂使指的执行指挥。

“诶?”郭嘉拍了拍桌案,凑过来笑道:“伯常,抛开这些不谈,我倒是觉得你不上战场,反而是一件好事。”

“哦?”

张韩似笑非笑的看向他,看来郭嘉是懂苟道的,现在这个情况,根本就不适合上战场,要那勇冠三军的威名有个屁用,经此一役,袁绍对自己已经是恨之入骨,接下来恐怕是要着重收集情报,而后重点设伏,欲杀我而后快。

但非常可惜,我要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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