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良很快就缓过了神。
新增的两排字应该是昨晚用利器刻上去的,血还未完全凝固。
难道是昨晚癔症又复发了,自己梦游刻上去的?
为什么要再刻一句‘不要喝药’?
‘注意鸡’是什么意思,难道昨晚鸡肉有毒?
可身体除了饥饿和疲惫,完全没有中毒的迹象,如果真是自己梦游时刻上去的,那刻字的工具呢?
整个屋子里只有一张床,翻遍了也没有发现任何锋利的工具...
一系列的疑问涌上心头。
钟良脑海里浮现出昨晚被‘逼迫’喝药时李三九和韩翠花怪异的神情,自己可能想得太简单了,‘李幺娃’的情况远比想象的要复杂。
吱呀~木门再次从外面被打开,钟良赶紧将衣袖放下。
“幺娃,你醒了,饿了不,娘给你烧了小米粥、蒸了馍馍还有煮熟的鸡子。”
韩翠花说着和昨天早上一样的话,看着钟良比昨日还要陌生迷惘的眼神,哀叹一声,拿出钥匙将床头的铁锁打开,牵着铁链将他带到堂屋。
李三九严肃的坐在主桌,桌上摆放着和昨日一样的早饭,两个男人依旧沉默的说着,韩翠花依旧碎碎叨叨的念着。
吃完早饭,天依旧未亮,李三九和韩翠花扛着锄头铁锹继续出门干活:“幺娃好好看家,别乱跑,爹娘忙完了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一切好像重复着。
钟良继续被他们锁在屋檐下的石墩上,今天的天空依旧阴沉。
‘不要喝药!!!!’
‘注意鸡!!!’
夫妇出门后,钟良坐在院子里摩挲着手臂上新的刻字思绪起伏。
字究竟是不是自己刻的?
究竟是癔症复发还是要传递什么信息?
钟良带着疑惑走到一旁的鸡窝,鸡们除了病恹恹没有什么异样,一共就六只...
等一下...钟良揉了揉眼睛,心中又默数一遍。
“一、二、三、四、五、六......七!!!”
一丝惊恐浮上心头。
怎么可能!还是七只鸡,昨晚的烧鸡哪里来的?
难道是韩翠花买的?
不对!以桃花村与世隔绝的状态,根本不会去外面买,而且村子也没有熟食店。
难道是偷的别人家的鸡?
这种可能性更不大,韩翠花嘴里说的,村子里各家各户关系都很好,平日互相之间都有照料。
是不是隔壁家有只鸡跑到自己家鸡窝了?
带着一丝不确定,他仔细寻找发现院墙下还真有个脑袋大小的破洞,连接的正是隔壁的院子。
从堂屋里搬出一把椅子,然后放在院墙下踩着上去,准备问一下隔壁邻居。
然而刚踩上椅子,铁链便绷直了,不够长!
土墙有两米五的样子,站在椅子上根本冒不出头。
想了想,他走到墙角洞口前蹲下,将脑袋伸了进去。
从洞口的角度,能看到隔壁院子与自家布局基本一样。
隔壁的院子也是静悄悄的。
他快速扫了一番后发现隔壁院子的石头上坐着一个人,因为是蹲在洞口,视线只能看到他下半身子,从穿着上判断应该是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同龄人。
“嗨,兄弟...”
钟良喊了一声,那人没有反应。
“兄弟听得到吗,我是隔壁李三九家的幺娃。”
那人转动了一下身子。
“兄弟,你帮忙看下你家鸡窝,看有没有鸡跑了。”
那人也不说话,听清楚钟良的话讷讷起身走到他家鸡窝前。
“一、二、三、四、五、六......七。”
钟良听着对方的声音感觉有些耳熟,既然是住隔壁,可能这个人以前是‘李幺娃’的玩伴,两人关系相当要好也说不定,只是不知为何这么陌生。
“没有少。”对方语气冷漠而又空洞。
钟良心里一紧,一切都变得越发诡异与迷惑起来。
“兄弟,我是幺娃,你还认得我吗?”钟良定了定心神,决定与对方攀谈一下,侧面了解一下自身的情况。
“有点记得。”那人停下了来回忆了一下,有点不确定似的说到。
钟良此时脚上绑着铁链,整个人趴在地上说话难免有些气短,疲惫与饥饿感再次袭来:“兄弟怎么称呼?”
“富贵。”
对方走到洞口前停了,传来一阵类似金属互相撞击的声音。
富贵?
有些耳熟。
对了!
昨晚韩翠花不是提到村子七婶家有个叫富贵的也得癔症!难道就是他?
也许是趴在地上导致血液挤压原因,钟良心里开始有些慌乱起来,呼吸也明显有些急促。
“富贵哥,你还记得我以前的事吗?”
“不是很记得。”富贵这次回答的很快。
“富贵哥,你也蹲下来,我们聊聊天,爹娘都出去干活了,我一个人挺无聊的。”
富贵犹豫了一下后,缓缓蹲了下来,就在他脑袋即将与钟良对视齐平的时候嘎然停住了。
“富贵哥,怎么了?”
钟良发现了异常,脑袋往洞里再钻了钻,视线往上移了一点。
猛然间,一张狰狞的鬼脸出现在他眼前!
钟良吓得往后一缩,脑袋撞到了洞壁,扬起一阵灰尘。
“咳咳...”钟良缓了一下再次看了过去。
哪有什么鬼脸,而是富贵整张脸被纱布缠绕着,只留下两个眼睛露在在外面。
纱布上渗出的血液造成了狰狞的模样。
而富贵脖子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双鱼花纹的铁环将他牢牢锁着,铁环后面是和他一样蹦的笔直的铁链。
富贵与他一样被铁链锁着!
那铁环勒得太紧,富贵脖子上全是淤黑的双鱼印记。
见富贵这幅模样,饶是昨晚听韩翠花讲过,钟良也惊讶得无以复加。
什么样的狠人能用瓦片将自己脸生生刮花!
难道得了癔症的人都喜欢自残??
钟良与富贵对视,下一秒,他发现富贵原本呆滞的眼神逐渐聚焦起来。
那双眼神瞬间涌上了诸多情绪:迷惘、不解、惊恐、冷漠、平静,最后又归于呆滞。
“都是假的...”脖子上的铁链发出铿锵的金属摩擦声。
“你说什么?”钟良没有听清,下意识的问到。
富贵缓缓起身后又留下一句话,木然走回屋内。
这次钟良听清楚了。
“不...要...喝...药!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