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第 80 章

自己等不了这么久, 金即明停下了秋千。

她拂去了肩上落下的紫藤假花,转头看向身后面色绯红的男人。

压住了情毒吗?没关系。

反正,他应该是喜欢我的吧。

看见金即明站了起来, 两人还靠得这么近, 近得几乎连她的呼吸都能感觉到。

韩飞星一惊, 后退了一大步,身后传来“哎呦”一声。

一转身,那是个纸人小厮,自己不小心踩到他的脚了。

小厮的年纪很轻, 是个娃娃, 额头还点着红点, 被踩了脚也笑呵呵的。

他那死白的脸蛋上画着嫣红的胭脂, 看着甚是刺眼。

韩飞星赶紧道歉,纸娃娃弯起漆黑的眉眼,细声细气道:“不要紧。”

韩飞星眨了眨眼睛,那小厮手中有个托盘,托盘里有几簇鲜花。

等等…他又眨了眨眼睛,托盘里只剩下一壶酒丶两个杯子了。

小厮稳稳托着东西, 正要把托盘里的东西一一盛放在石台边上。

金即明却突然道:“等等!你把东西放到房中吧。”

纸娃娃乖乖地收拾了东西, 等走过两人身边的时候,又突然被拦住了。

金即明弯下腰,轻巧地从纸娃娃手中取过了托盘。

她的手很稳,里边的两个泛着银光的杯子, 连晃都不曾晃动一下。

“我来端吧, ”少女唇角弯了一下, “等一下,你们都别进来。”

她转头看向韩飞星, “师尊,你跟我来。”

韩飞星心中颇为踌躇,但是听见金即明的话,他还是乖乖地跟在她的身后,被拉着手腕,进了屋子。

“嘎——吱——”

一转身,他看见金即明关上了门,屋内本就不甚明亮,此刻更是彻底昏暗了下来。

“有点吓人的关门声,对吧?”

金即明拎着酒壶,细细长长的指甲配着如玉般的青葱手指,看起来嫩得几乎能掐出水。

指甲不经意敲在银质酒壶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韩飞星浑身一抖。

她先给韩飞星倒了一大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推了推酒盏,“其实呢,这关门声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出来的。”

她垂下眸子,看着这一杯由情毒酿制而成的美酒,这让她的神色看起来几近悲悯。

“风吹过木门被刮开或者是轻轻晃动的声音丶雨落时木门被雨水敲击的声音丶轻轻叩门发出的声音丶月上梢头时木门带着寒意被打开的声音…都是不t一样的。”

韩飞星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他转头看向那木门,心中的不安感少了许多,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纸木门丶纸宅子丶纸娃娃…都是你做的?”

金即明本来撑着脸喝酒。

听见这话,她凑近一点。

于是,带着花香的呼吸几乎吐在他的脸上,让他难以呼吸。

“是啊,厉害吧?”

韩飞星心脏砰砰跳,大脑昏昏沉沉地应答:“厉…厉害。”

他一口气闷下了杯中最后一点酒,“砰”一声把杯子放在桌上,唰一下站起来就想走。

扶着桌沿,摇摇晃晃道:“不行,我必须走!”

金即明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没有了丝帕的阻隔,金即明都被他的手心烫了一下。

“师尊,别走呀。”

她手上一用力,一把就将韩飞星拽了回来,韩飞星此刻身上犹如火烧一般,烧得四肢乏力丶五内俱焚。

又因为要使出全力克制住自己,所以身上软绵绵的,一点都没有力气。

韩飞星被这一拉,整个人都扑倒在金即明身上。

人高马大的,很沉,但是这对修仙者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金即明甚至还很有闲情逸致,用自己的手掌去丈量韩飞星的手掌。

评价道:“虎口有许多茧子,比我的手大了一点,而且手心很烫。”

韩飞星闭着眼睛闷哼一声,她的指甲轻轻刮在自己的手心里,好痒好痒。

金即明思忖了一下,感受了一下他的状态。

反正时间也差不多了,既然不知道怎么开口,那就直接说吧。

“唔,这话要一个女孩子来说,还是挺为难的…”

话虽如此,她的脸上非常镇定。

别说一点脸红都没有了,就连眼睛都没眨,根本看不出一点为难的神色。

“师尊,明明只是摔倒了,你为什么不从我身上起来?”

韩飞星一愣,刚要挣扎着从她身上站起,就又被金即明一把按了回去。

“你也是喜欢我的吧。”

她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尖,有点痒:“我也挺喜欢你的,当我道侣吧?”

“道侣?可是我是你…”

韩飞星的脑袋烧得非常迷糊,本来就不聪明,现在看着更傻了。

金即明不动声色把人带到床上,散开他的头发,让墨一样的长发在床铺上铺开。

“师徒关系是不是很紧密的关系?”

“是。”

“道侣关系是不是很紧密的关系?”

“是…可是一日为师终身…”

“…得了得了得了,衣服也脱了吧,碍事。”

她低下去,俯身在嘴角亲了一下。

韩飞星立刻闭嘴了。

虽然他难得清醒了一下,但这份清醒又很快被金即明镇压下去了,她才懒得听这种话。

就正道要求多规矩多,她还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呢!

这样子的话,只有两个人才能一起走,因为只要一超过三个,满大街都会是爹了!

金即明做了一个狰狞的表情,自己可没有这种找爹的癖好。

她大逆不道地骑在师尊身上,还用手去掐他的脸,把一张俊脸都揉变形了。

“你不知道道侣契约怎么签订吧?跟着我念就行了…对了,你喜欢什么诗句?风花雪月丶谈情说爱那种诗句。”

韩飞星目光涣散,注意力怎么都集中不起来,口干舌燥道:“…嗯…嗯,我想不起来了,背不出来。”

金即明:“…问题不大,那随便说一个吧。你跟着我念就是了。”

韩飞星糊里糊涂地用力点头,又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咚”一下敲到了床板上,听着都疼。

“…没事儿吧你?还疼吗?”

金即明念到一半就停下来,去揉韩飞星的头,仔细看才发现,她的鬓边也都是细密的汗。

看似胸有成竹,其实她也没做过这种事,连契约经文都是一个时辰前才迅速背完的。

以往手上割到个小口子都要跑过来给金即明看的韩飞星,此刻却闭着眼睛,连呼吸都十分用力。

他的喉咙里压抑地咕噜,听起来不像是人,倒很像是动物的声音。

五指捏住床头,全身都是紧绷的,他却根本不敢用力。

因为只要稍稍用力,这精致漂亮的小床就会被自己捏成齑粉了。

金即明也不欲拖沓,迅速念完了那串经文。

昏暗的卧室内,她目光灼灼地盯着韩飞星,眼神亮得惊人。

韩飞星根本都不敢看金即明的样子,他全身都在颤抖,侧过头去,边上的发丝都被汗水濡湿了,一缕一缕地黏在了腮旁。

“说呀,师尊。”

金即明伸出纤长的手指,拨开那些发丝,韩飞星嘴唇微动,咽了咽口水,随后认命般地吐出了那些经文。

当最后一个字脱口而出之时,金即明感受到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存在。

它非常飘渺,就像空中漂浮着的野马尘埃一样,看不清也摸不着。

甚至与它们相比,这种感觉更加难以捉摸。

金即明高高在上,撑着床边两侧,解开头发,让自己的万千发丝如瀑布般地倾泻下来。

韩飞星感觉到了脸上那细微的痒意,终于转过头,睁开了眼睛。

他看向金即明:我不是按照她的要求说了吗?为什么她看起来还是这么…不开心?

这种感觉很奇怪,是金即明从来没有感觉到过的。

明明大半的契约已经完成了…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够炼精化气丶炼神还虚,达到性命双修的境界…

这个时候,二人就会在天道眼中达成“一体”,灵力运转就不会有什么分别。

…自然,自己想要拿到他的储物袋,获取玉佩,拿到《天神》,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韩飞星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盯着金即明,他的目光干净又纯粹,仿若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

虽然身体的异样还是很清晰地提示着两个人,但由于仪式完成了大半,他已经不是先前那般痛苦难忍的状态了。

跟他比起来,金即明反而是状态不好的那一个。

明明高高在上地掌握着主导地位,但是一看见韩飞星的模样,她就忍不住难受起来。

他什么都没做错…但是…我也只是想要个东西而已啊!

我受的那些苦,我剥下的全身的经脉,我无穷无尽要向上向前的追求…

我在寝宫里披头散发全身血迹,浑身皮开肉绽没有一块好肉,痛得到处乱爬把指甲都磨断了十指血肉模糊…

看着韩飞星的双眸,金即明忍不住捂住了胸口,痛苦得想要流泪。

我不想害他骗他,可是天哪,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韩飞星静静地看着金即明挣扎的模样,忽然嘶哑地开口了。

“契约的时候,你刚刚说…你叫金即明,”他悄悄勾着金即明的头发,墨色的发丝在他的指尖打弯,“不是岑命,对吗?”

这句话就像是一盆冷水泼下,把金即明浑身浇得湿透,让她发热的大脑迅速冷却了下来。

“嘶嘶”的声音,就像是淬火时浸泡在冷水里降温,冒着星火的滚烫的热铁;就像是伺机而动,紧盯着猎物吐着信子的毒蛇。

她迅速做了决定,事已至此,自己决不能半途而废!

“对!但是…”

韩飞星迅速打断了她,闭上眼睛伸出双臂,手臂用力一勾。

轻轻的,就像是羽毛一样,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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