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孩子看见赵砚回来，都朝他露出笑容来。
季桑则看着那个盒子，那样式，很是眼熟呢，看来已经找上来了。
赵砚挨个问了三个孩子，打发他们出去玩儿，才到季桑身边。
季桑道：“见了？”
赵砚颔首。
季桑握住他的手，赵砚闭上眼睛，轻轻靠在季桑肩上，休息了一会。
季桑也不说话，夫妻俩安安静静地待了会。
太后病重，是真的熬不住了，没出六月人就没了。
兴国公趁着福灵郡主守灵的日子，彻底将国公府上下清理了一遍，许多重要地方都换成了他自己的人。
等福灵郡主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更叫郡主生气的是，她发现兴国公跟那外室生的孽子有了来往，她的二儿媳还想过继人家的孩子。
福灵郡主差点活活气死。
兴国公就算了，她这个丈夫一向靠不住，福灵郡主从来都不指望他。但她这个二儿媳又是发的什么疯病，竟然要认外面的孽子！
只怕她最近没有在宫中没有听到家里的消息，都是被这儿媳妇给瞒住了。
一家人坐在堂上，福灵郡主尚且穿着孝服，她眉心有两道浅浅的褶子，人很消瘦，看起来越发的严肃，想来这些年在这个家里，她说一不二，已经习惯了。
她冷着脸，目光扫过众人，重重地将茶杯磕在桌子上。
兴国公心里咯噔一声，但他又想，如今大好的机会，他不能再让这个女人压在他头上了。
福灵郡主最后看着二儿子和二儿媳，道：“老二，你媳妇在家里胡闹，你怎么不管她！”
江二夹在母亲和妻子之间，为难得说不出话来。
妻子自从说想要过继赵家那孩子之后，身体渐渐好起来，也不整日闷在屋里哭泣了，整个人都好起来。
江二虽然不愿意，可他也不想浇灭吕氏的希望，他们多年夫妻，自己身体不好，连累他们没了两个孩子，江二心里是真的过意不去，便由着妻子去了。
吕氏理直气壮道：“母亲，我怎么胡闹了，我如今膝下空虚，又不能再生了，我就养个孩子，还是江家的血脉，有什么不好的。”
她只是想要孩子而已，凭什么她不能有一个孩子。
福灵郡主用力拍拍桌子，大怒道：“你自己生的孩子不行，也该给老二纳妾，到时生了孩子，你抱过去养，那才名正言顺，外面的是什么东西！”
吕氏看了丈夫一眼，她自然是考虑过的。
但到底是她有问题，还是江二有问题，这事情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一目了然。
江二面上又是尴尬，又是愧疚，他灌了两口茶，说道：“我不纳妾。”
吕氏有时候也恨，恨自己嫁给了江二。
但他们俩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除了孩子这件事情，江二没什么对不起她的。
吕氏从前在婆母面前软弱，但这一回她已经有了打算，她一定要这个孩子。
福灵郡主的心刀割一般得疼，她道：“两个孩子去了，你做母亲的，合该一辈子惦记他们，你想过继，绝不可能！”
她不说也就罢了，她一说，吕氏便用力将桌子上茶杯碟子一起推倒在地上。
吕氏难道不痛心吗？
她比谁都痛。
江二从不许人在妻子面前提起两个孩子，孩子们的东西也都全部收了起来，就是希望吕氏不要惦记他们，能够好好过日子。
可今日他母亲竟然提起来了！
江二也变了脸色，他道：“母亲慎言！”
他将吕氏紧紧抱在怀里：“我正要和母亲禀告，我们二人要搬出国公府，住在外头，只逢年过节回来，这就要走了！”
说罢，江二不顾众人阻拦，扶着吕氏离开了。
福灵郡主跌坐在椅子上，惨白着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长子和长媳安安静静地坐着，两根木头似的，也不敢说什么。
兴国公这时候说道：“夫人，你劳累多日，这府里上下的事情，我自然会操心的。”
福灵郡主看着他，只冷笑了一声，便扶着侍女的手，起身走了。
哼，她倒是要看看，姓江的想做的事情，能不能做成。
那赵砚，当年迫不及待地改了姓氏，这些年从不和这姓江的往来。
父子相认，哼，只怕是兴老东西在做梦！
他不会有好下场的！
见郡主离开，长子和长媳对视一眼，也起身走了。
兴国公独自坐在堂屋里，心情却渐渐好起来，这偌大的府邸，如今已经是他的天下了，从此福灵郡主也得对他退避三舍！
伺候多年的婆子看福灵郡主靠在床上发呆，不由劝道：“郡主，您看开些，最近好好休养，咱们国公府肯定是两位郎君的，不会落到旁人手里。”
福灵郡主的神情恍惚起来，他道：“你说说，我是不是错了。”
她出身宗室，又得太后看重，一向十分强势，眼里容不得沙子，嫁过来后对兴国公府的侍妾通房更是不客气，挨个都灌了药，不喜欢的，就打一顿发卖出去，很不留情。
兴国公从来敢说什么，却背着她在外面养了一房，还生了两个儿子。
等她发现的时候，自然是又怨又恨。
尽管她知道那赵氏跟她两个儿子什么都不知道，她还是动手了。
她咽不下这口气。
她一向精明强干，竟然被兴国公在她眼皮子底下骗了许多年，她从头到尾就是个笑话。
“当年的那些人，都送走了？”福灵郡主问道。
婆子小声道：“您放心，我送干净了，不会有人知道的。”
福灵郡主仍旧不放心：“你再去查查……算了。”
她心想，就算赵砚知道又能如何，哪个衙门敢收这个案子，她是皇亲国戚，谁又能将她怎么样。
她能够留下赵砚，也是他聪明，知道该换姓氏，知道远着兴国公。
若他犯了糊涂，哼，听说他已经成婚，他那媳妇也有了身孕。
锦衣卫又如何？
那也是天家的走狗，若那小子敢算计到国公府来，自有他的好下场。
婆子道：“您放宽心就是了，一会小郎君和姑娘要来看您了。”
说起家里的孩子，福灵郡主的神情也柔和起来，道：“不用，别叫他们过来，我才送走太后娘娘，身上怕是不干净，小孩子体弱，要经不住的。”
他们家的子嗣，实在经不起太多了。
有时候福灵郡主会梦见那些被从国公府抬出去的人，难道真的是这个家里阴魂不散吗？
她不敢想，更不能想，她只能劝自己，世上没有鬼神。
这京城里，哪一个大户人家的媳妇不是跟她一样，不是手上沾了人命，妾室庶子，本就该由着当家的主母处置。
她有什么错，她没有。
就算有什么，也是兴国公这个老东西逼得她发疯了。
婆子又劝说了几句，这才离开。
季桑和赵砚带着孩子们在大昭寺，兴国公站在台阶上，看着善思跟弟弟妹妹，还有庙里养着的小沙弥们玩耍。
他的眼眶湿润，说道：“他跟你哥哥生的一模一样，真是一模一样。”
赵砚听到这句话，不由握紧了拳头。
他看向兴国公，这个人，真的不知道他的兄嫂是怎么去的吗？
他怎么敢在这里提起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