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砚也正在煎熬着,他将能想到的事情都考虑了一遍,但暂时还是没有眉目。
季桑走进来,赵砚忙去扶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陆慎将方才对季桑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赵砚并不意外。
季桑思忖片刻,说道:“你们查过吕氏夫妻两个吗?”
陆慎道:“查他们?”
查这两个?
赵砚皱眉,是应该查。
这时大理寺有一位官员站出来:“下官有个猜测,不知该不该说。”
陆慎看他这个时候还磨磨蹭蹭的,催促道:“刘寺丞你磨蹭什么,快说。”
众人都看着他,刘寺丞擦擦头上的汗。
刘寺丞拿出来案卷:“这回丢的几个孩子里,一个侯府的,一个伯府的,还有就是吕家的,这三家有个共同点,家里都有丧子的妇人,吕家是丧子的女儿,恕下官直言,这三家的孩子丢了,应该是自家人所为,不然不会一点痕迹都没有。”
大理寺有不少办案经验丰富的官员,只是这个案子他们查了许久,一点眉目都没有,他们早就私底下猜测是自家人干的了,只是谁敢说这话。
一个个都是高门大户的,他们得罪不起。
无端端说人家家里有内贼,这不是找死吗。
季桑道:“你是说,那几个无子的妇人将他们家子侄绑走了?”
刘寺丞他们就是这么想的,只是不敢这么说,现在季桑说出来了。
刘寺丞道:“二奶奶,民间有些人,为了子嗣,可能会生生将女儿溺死,还有活埋的,用长针插进女孩子的脑袋里下葬,十分凶残,我猜测,这几个丧子的妇人,为了再有子嗣,或许会对家里的孩子下手。”
季桑听得浑身发抖,赵砚扶着她,已经吩咐身边的人去办事了。
陆慎看看众人:“你们早有这个猜测,怎么不跟我说?”
陆慎真的没有见过刘寺丞说的这些事情,他们京城里,丢女孩的也常见,但绝没有这样残忍的手段。
若是早知道有这样的风俗,他们这案子,也不至于拖延到现在。
刘寺丞苦笑一声:“大人,您也说是猜测,我们哪儿敢随便说这样的话,那些人听见了,还不吃了我们。”
他们底层的官员,哪里敢和那些累世的大家族作对。
也就是陆慎出身好,手段更强硬。
陆慎也知道他们的难处,道:“以后想到什么,私底下跟我说。”
几个官员赶紧应下,刘寺丞也抹了把汗。
他朝季桑拱手:“二奶奶,你为何想要查兴国公府的人?”
他说的自然是吕氏。
季桑道:“吕氏几番亲近我侄儿,说是想过继他,我总觉得不对。”
或许她是女人,所以才对吕氏的异常有更多的感觉。
吕氏并不喜欢善思,她看着善思的时候,更像是在看一个物件。
季桑一开始以为她是想将心思寄托在善思身上,透过善思看她自己的孩子。
但这也只是季桑的感觉,现在一出事,季桑猜测了一圈,也只能猜测到她头上。
她没有想到大理寺的官员还有这样的想法。
陆慎道:“若真是她,那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几十个强人,她一个内宅妇人,倒是能够找到。
季桑喝了口茶,她的手在发抖,孩子已经丢了几个时辰了,若真的如刘寺丞所说,那她的孩子们,还能活着吗?
刘寺丞见她如此,忙又说:“二奶奶,这个事情,也要看八字和时辰的,来得及,一定来得及。”
赵砚也道:“会找到的。”
若真的是吕氏所为,那他们很快就能找到,只怕他们猜测的方向是错的。
季桑喃喃说道:“嗯,会找到的。”
他们的孩子一定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季桑吐出一口气,靠在椅子上。
赵砚已经将可能与他有仇的人全部查了一遍,那些强人的来处也已经查清楚了,能够确定并非寻仇,只为孩子。
吕氏这边查起来反倒很简单,她最近有大笔银钱进出,这一点就非常可疑了。
因为她就是借着要过继善思的名义,让人放松警惕,如此才不会有人怀疑到她头上。
正如她所料,一开始谁都没有怀疑到她头上。
但人做过的事情,总会留下痕迹的。
“吕氏不在京中,已经设法在找了。”赵砚道。
陆慎道:“要不要和兴国公府说一声,或许他们找起来容易些。”
季桑和陆慎却双双拒绝。
赵砚道:“他们只会包庇。”
季桑同时说道:“不能让他们知道。”
陆慎颔首,没有再提,他能够猜到这夫妻俩想做什么。
他也很想这么做。
周见鹊和善思面前摆着饭菜,但两个孩子都不吃,他们连水都没有喝一口。
那披着道袍,头发花白的道士看看他们:“没有下药。”
人都已经绑来了,他只要等着商量好了价钱,到了今晚他算好的时辰,就将这两个白白嫩嫩的小孩处置了,倒是不必下药。
万一下药了,他的丹药就要不好了。
屋里光线昏暗,善思道:“你是炼长生药的?”
道士笑道:“你知道贫道?”
“人不能长生的,”善思道,“所有人都会死。”
道士本来好好的,听到这话却勃然大怒,他瞪着眼睛喊道:“你胡说,我不会死,我才不会死,我的长生药马上就要大成了!”
他高高举起两只手臂,大喊道:“我,天问仙道,会是这天底下第一个长生不死的,到时候我还能够一统天地,你,你们,统统都要跪在我脚下!”
他嘴里念念有词,坚信自己能够长生。
周见鹊小声说道:“哥哥,他疯了。”
善思点点头,也不敢再多说,免得这道士更疯,要将他们兄弟两个害死了。
那天问道士又疯了好一会,这才平静下来。
他眼中全是癫狂,看着这两个孩子,他心想,那些贱民所生的孩子不行,肯定是因他们出身不好,这一批的孩子们,有好几个出身极好的。
这两个男孩里,其中一个据说身上还有皇室的血脉。
他眯着眼睛,若是这一次再不成,那他,就要尝尝皇室的血了。
他的长生大法,一定能够大成的。
一定能够!
两个孩子见他这样,也不敢再说什么,靠在一起,依旧没有吃饭喝水。
善思看弟弟已经裂开的嘴唇,便看着那杯水,想自己先尝尝,要是没事,再叫弟弟喝水。
周见鹊自己不肯,他道:“哥哥不要喝,我们很快就能回家的!”
他相信小姨和姨父一定会来救他们的。
善思这才打消了这个心思,只是将周见鹊抱得更紧了。
两人又饿又累,都昏昏沉沉的。
帘子突然又被掀开,走进来一个人,这回是个妇人。
善思眯着眼睛,有些震惊。
周见鹊道:“是你,你这坏女人!”
吕氏神情有些憔悴,但眼中却闪着异样的精光。
她不看周见鹊,只笑吟吟地看着善思,嘴上念道:“好孩子,地下冷不冷,娘马上就能接你们回家了,我的好孩子们。”
善思心想,这个女人,只怕也疯了,不必多费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