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出了武家的园子,陆慎已经醉得站不住了。
赵砚扶着他往外头走,陆慎道:“成了成了,我回头去找个能掐会算的,看看最近的好日子是哪一天,你们赶紧成亲,我就放心了。”
“好。”赵砚道。
“你成亲了,到时候去祭拜你兄嫂的时候,我就问心无愧了。”陆慎又道。
赵砚听他说起兄嫂,道:“你本就无愧于我们。”
陆慎与自己的兄长是同窗好友,那时候能够帮他们一把,便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但他却代替赵墨,对赵砚尽了兄长之责,对善思更有为父之恩,如此,早就足够了。
陆慎笑道:“罢了,咱们亲兄弟,不说这样的话。”
赵砚颔首,感谢的话若是说出来,反而是看轻了他们之间的情谊。
陆慎也担心再提起好友夫妻两个,让赵砚和善思伤怀。
季老爷也喝醉了,他对季桑说道:“好孩子,爹今日给你说了一门好亲事,你嫁过去,可别忘了爹这些年对你的疼爱和照顾,要记得看顾你弟弟,知道吗。”
季桑道:“我知道,您放心吧。”
季桑之前没有注意,如今才发觉她这个爹似乎不一样了。
孙氏伺候他去休息,季桑便叫人把他爹身边伺候的人带过来。
“老爷最近都和什么人往来,都做了什么?”季桑问道。
仆从抬头看了季桑一眼,讪笑道:“姑娘,您……”
这当女儿的,怎么好打听自己爹的事情呢,这不合规矩。
莲娘笑道:“王四叔,姑娘马上就要出阁了,她嫁的什么人家,你难道不清楚,咱们季家,日后都指望着二姑娘,你两个儿子,难道就不想跟着姑娘过去?”
王四一听这话,立刻笑开了。
“姑娘恩典,”王四立刻道,“老爷最近常跟那为姓何的大人来往,也不常去钓鱼了,那位何大人,生养了好些漂亮女儿,时不时就拿一个送人,给自己和儿子换前程。”
王四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季老爷如何跟何家来往的事情说了一通。
季桑听完,脸都青了。
她就说她这个爹怎么这阵子不对劲呢。
本来季老爷还算有点子骨气,结果这位何大人的路子,叫他看出了好处,便也惦记起来。
王四看季桑脸色难看,道:“二姑娘,老爷起了这个心思,咱们谁都劝不住啊。”
季桑道:“不怪你们,你从两个儿子里头挑一个,叫他到我这里来做事,我爹那里,你知道怎么办。”
王四立刻知道季桑的意思,连声应是,莲娘拿了个荷包给他,王四高高兴兴地走了。
季桑骂道:“真是好的不学,净学些畜生行径,我祖父祖母也不是这样的人,怎么养出来这么个东西!”
祖父要是知道此事,在地下都要爬出来跟这儿子算账!
莲娘赶紧抚着她的胸口:“姑娘息怒,您的婚事已经定下了,家里头就一个四姑娘,闹不出什么事情来的。”
他们家又不跟何家似的,有那么多女儿。
“从前肯定不会,如今可不一样,”季桑道,“他这个女婿还算有出息,他只怕正想着要怎么去人前出风头。”
赵砚这个差事,就是容易被人拿住把柄,万一叫季老爷连累了,那可真是不堪设想了。
季桑想着,又骂起何家来:“这是一家子什么东西,当家的主母非要给傻了的儿子找什么淑女,当家的男人卖女求荣,这样的人怎么能够来往!”
莲娘道:“咱们想个法子,叫老爷跟何家断了往来。”
季桑一时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能从长计议:“你打发个人去书院,把这事儿跟季桓说了。”
莲娘点头去了。
当天众人各回各家,季桓傍晚就来了季桑这里,问起季桑叫人说的事情。
季桓常不在家,也没有发现季老爷的改变,因此有些震惊,甚至不太相信这事。
季桑道:“我本来也不信的,只是查问出来的就是如此,我如今应该要定亲了,他摆布不了我,家里如今只剩季桃一个,不管真假,你总要为她考虑。”
提到季桃,季桓便打算信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那姐姐打算怎么办,爹一个大活人,我们又不可能把他关在家里,不叫他与人来往。”季桓道。
何家那样的行径,确实不能来往,他爹之前还说过,要让季桓去何家,跟何家的郎君来往。
季桓忙于学业,才顾不上。
季桑道:“你有办法吗。”
季桓沉吟许久,道:“劝说是劝不住的。”
季桑道:“这是自然。”
季老爷如今既已经有些疯魔了,实在不能再放任。
季桓道:“用二姐姐的法子就是。”
他知道季桑肯定是有好手段的,只是跟他说一声罢了。
季桑道:“我是有法子的,就是不好看,你心里明白就好。”
季桓听她这话,明白她的意思。
日后这事就是让人知道了,也是他们姐弟一起商量出来的,不是季桑一个人办的。
季桓道:“二姐姐放心,我知道。”
季桑喝了口茶:“这事不止是为家里的姑娘,我这门婚事你想必知道了,媒人都是陆家请来的,爹要是犯了糊涂,跟那何家一起作奸犯科,还牵扯上这些人家,只怕一家子都要遭殃。”
“我明白。”季桓也不是糊涂人,只是季桑这门婚事,来的实在稀罕,不知她怎么找到的。
季桑看出他的疑惑,便将自己去年救过善思的事情说了,叫他以为这婚事是因为孩子来的。
季桓道:“如此也好,他家也有孩子,鹊儿和燕儿姐姐带过去,对方也没什么好说的。”
季桑说是。
两人又说了些事情,季桑便将他送了出去。
过了两日,这门婚事便定下来了,婚期定在三月里,算起来不到两个月。
季老爷十分高兴,便请人去喝酒。
结果晚上季老爷喝酒喝糊涂了,小厮也没照顾好他,季老爷跌断了腿。
孙氏正在给季老爷喂药,不时给他擦着头上的汗。
季桑和季桓季桃三个人在床边站着,孙氏看了季桑一眼:“二姑娘,老爷才给你定了婚事,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看,这是不吉之兆,这门婚事……”
“胡说什么,”季老爷的腿疼德厉害,还是打断了这话,“什么不吉之兆,天天都有人断手断腿,我不过是喝醉了摔了一跤,不慎断了腿,跟桑儿的婚事有什么关系,你这话,是愚妇所言,回去多认几个大字!”
孙氏被训斥,又瞪了季桑一眼,不敢再说。
季老爷腿疼得厉害,却依旧忍着对季桑道:“你赶紧带着孩子搬回家来,到时候还是要从家里头发嫁的,别叫人家看了笑话。”
季桑道:“好,爹放心,不过我看太太照顾您就很辛苦了,当家的差事先交给我,您看怎么样。”
她搬回来,头先就要断了跟何家的来往,断的干干净净才好。
季老爷闭上眼睛,不顾孙氏震惊的眼神:“行,你自己操办你的婚事。”
孙氏想说什么,季桓给母亲使眼色,孙氏这才没有开口。
等出了门,季桓道:“母亲,父亲的心思如今都在王姨娘身上,正好他病了,您在床边伺候,等二姐姐出嫁,这个家还是您的。”
“那她要拿家里的银钱怎么办?”孙氏道。
季桓道:“您觉得爹会答应吗,到时候用银钱,还是要经过您和爹,这一点您能家里头说明就好。”
孙氏想了想,便应下了。
不能眼睁睁看着丈夫与自己离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