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桑还在震惊中,便被人紧紧抱在怀里。
她是在做梦吗?
赵砚浑身上下都是湿透了,衣摆和鞋子裤子上全是污泥。
山路肯定都被雨水冲毁了,他是怎么上来了,多危险啊!
季桑的眼眶立刻就红了。
季桑想着他一整日的辛苦跋涉,只觉得胸口一阵一阵的闷痛,忍不住抱住了赵砚。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最新章节。
赵砚也紧紧抱着她。
半晌后,赵砚说道:“季桑,你好大的胆子。”
京城开始下雨之后,锦衣卫这边也开始调人去治水,赵砚留在京城,想派人将季桑和几个孩子接回来,在外到底不安全。
结果季桑不在自己送她的那个庄子上,好在他知道季桑买的有水田的那庄子在哪里,又叫人去了。
结果季桑还是不在。
季桑买个鬼庄,自然不会到处宣扬。
赵砚这才叫人去季家打听,方知道那个买了鬼庄的大傻子就是季桑。
眼看着大雨一点没有要停的阵势,赵砚哪里坐得住,急忙就带人上山来了。
短短几个时辰的山路,他们走了一整日,从天明到天黑,这才从那几乎全部毁掉的山路上爬上来,生怕季桑和孩子们在这里饿着冻着,生怕这山里有什么豺狼虎豹,或者孤魂野鬼,他们再有个三长两短。
“闹鬼的庄子,你也敢买,还敢带着孩子们来住!”赵砚咬牙说道,怀中女子身上的温暖,让赵砚的惊惧全都变为怒火。
他一向知道季桑有胆量,但这样的胆量也实在惊世骇俗。
好在他来得时机正好,好在她和孩子们都还平安无事。
好在他担心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他看到倒在地上的两个人,还听到屋里传来的哀嚎声,只想将季桑抱得更紧些。
季桑不敢反驳,确实是她太过鲁莽了,她没什么好辩驳的。
她没有查清楚,就贸然带着孩子们上山,遇到大雨,这是天灾,谁都没有办法。
可遇上人祸,连累孩子们也置身于危险当中,这就是她的过错了。
非常严重的过错。
尽管今日有惊无险,还有赵砚来救了他们。
“小月,去烧热水,”季桑渐渐冷静下来,往后退了半步,“大人,先去换件衣服,咱们稍后再作计较。”
赵砚看了她一眼,又很快收回眼神:“你也去换件衣服。”
他的衣服是湿的,两人方才靠得太近,季桑的衣服自然也湿了。
约摸两刻钟后,堂屋里点起了灯,季桑已经坐到了里头。
赵砚换了件衣服也很快就到了。
地上躺着三个人,一个已经咽气了,一个惨不能睹,还有一个被绑着,正是今日和季桑说过话的人。
郑二已经和赵砚说了前因后果,包括季桑被那女子装神弄鬼吓到的事情。
赵砚听罢,神情严肃。
“这庄子上,大约十多年前出过一桩灭门案。”赵砚对季桑说道。
“我知道,后来人人都说这里有闹鬼,我不信鬼怪,便买下来了,不知我到底招惹了什么灾祸。”季桑道。
只怕这里头,并不是鬼怪作祟那样简单。
赵砚看向剩下的那人,半晌后,缓缓说道:“此人应该是十岁左右便开始习武,手上是长枪留下的硬茧。”
季桑听不懂这个,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赵砚接着道:“看招式,尚在军中。”
那人忽然抬头,看向赵砚的时候面上有些许慌乱,大约没想到赵砚能够看破他们的身份。
季桑知道赵砚说对了。
她迷惑地看着地上那几个人:“我不过买了个庄子,何至于招来杀身之祸?”
来杀人的还不是什么江洋大盗,而是在军中的人。
赵砚看向季桑:“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置。”
季桑点头,想来后面的事情不该她好奇。
被泼了热油那人终于积攒下了气力,断断续续地朝季桑嘶吼道:“你、你这毒妇!”
这个女人,下午在他们面前哭得凄惨,一副柔弱无辜的样子,骗得他们团团转,不想她竟然下毒,还将自己害成这样。
季桑听了这话,只觉得非常离谱:“你要杀人,人就杀你,哪来的许多废话,早点下去见阎王,早些投胎做个畜生,倒还来得及给我还债。”
谁不怕死,那人听了这话,当场吐出一口血,季桑看了十分满意,扭头走了。
都是些什么东西,敢来杀人却这样怕死。
无能!
估摸着他们背后的也不是什么聪明人。
赵砚看向郑二,郑二便将季桑下午是如何装柔弱骗人,如何下药的事情说了一遍。
“二爷,季姑娘,实在很有些手段,只是属下无能,不是他们的对手。”郑二说道。
赵砚道:“此事并非你的过错。”
他不是随意迁怒的人,闹鬼之事季桑不信,他也不信,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这庄子后面还有许多牵扯。
赵砚连夜带人,将那季桑留下的女子和这刺客审了一遍,问出了些东西,天不亮便派人将消息送了出去。
翌日季桑起得晚,她醒来的时候,赵砚正在书房陪着三个孩子。
赵砚一会指点这个,一会教另一个写字,还要看燕儿那跟画一样的字,很少忙碌,季桑站在门口看了一会,这场面用其乐融融这个词形容也不为过。
赵砚看见她,便走了出来。
季桑一时不知道和他说些什么,赵岩也不说话,静静看着季桑。
季桑屈膝行礼,说道:“是我莽撞了,不该带善思来这里。”
赵砚看着季桑,目光停留许久,并不开口应答这一句道歉。
季桑低头,避开他的目光。
赵砚道:“季桑,看着我。”
季桑没有动作。
赵砚用手敲敲门框:“看着我。”
季桑这才抬头,看着赵砚,他神情平静,季桑却能从他的神态和话语中察觉到他的不满。
他确实应当不满,他拼命来救他们,却只能得到这句话。
“季桑,你把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他显然是生气了。
季桑嗫嚅半晌,轻轻叹了口气,低头说道:“对不起。”
赵砚只觉得自己胸口憋闷得厉害,沉甸甸的,像是坠着一块沉重的石头,又像是被浸在水里的感觉,一种说不出的,难以描述的,不痛快的感觉。
他辛苦赶来,难道是要追究季桑的过错,难道是要听她在这里道歉!
当然不是,他不需要季桑的歉意。
天灾人祸都是不可预料的东西,只要他们平安就好。
那他想听什么呢?
赵砚不愿想,不能想。
至于季桑,她也不能说。
罢了,罢了。
有些话说出来,便要做到,他们都知道当下是做不到的,还不如不说。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看着对方。
除了沉默,他们都毫无办法。
这些事情,不是早就知道的吗。
季桑道:“救命之恩,不敢忘怀。”
赵砚依旧不说话,季桑又向他行了一礼,起身离开。
赵砚许久才收回目光,扭头时看见三个小脑袋齐刷刷看着自己。
燕儿还不太懂,但善思和鹊儿显然有些期待。
可惜赵砚无法回应他们,只能当作没有看见,重新拿起笔,教他们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