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雨总算结束了,天气放晴。
赵砚上山时候已经探好了路,看天气好起来,他们一行人便要下山回皇城,此地不宜久留。
赵砚同她一说,季桑才知道那装鬼的女子姓周,和鹊儿燕儿同姓,倒是凑巧。
还活着的两人也都要被带下山去,只是不和季桑他们同行。
季桑没忍住问道:“你查问到了什么?”
赵砚道:“眼下还不好说,过些日子你就知晓了。”
季桑只得点头,片刻后她看着赵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赵砚也回看她,示意她可以说。
季桑咳了两声:“我这庄子,还能留得住吗?”
赵砚没想到她这会儿还关心这个,无奈道:“你还打算留着?”
出了这样的事情,寻常人早就赌咒发誓这辈子不上山了,她还敢问。
“若是没有隐患,我自然是要留下的,这儿实在是个避暑的好地方。”季桑回答。
最要紧的她的银子不能打水漂啊!
赵砚沉吟半晌,道:“你当时买这庄子的时候,知道这里闹鬼吗。”
“知道。”季桑答。
“那你还敢买?”赵砚问,季桑真是一点忌讳都没有的吗。
即便不信鬼神,寻常人听到某个地方闹鬼,都要觉得晦气。
季桑笑笑:“我是不怕的,有钱尚且能使鬼推磨,可见鬼也不是什么贫贱不移的,我更是如此,这庄子的价钱摆在那里,若是不占这个便宜,我夜里都睡不安稳。”
赵砚一时沉默了。
他不由反思,想是自己送给她的庄子,还不能叫她满意吧。
“只是没有想到,鬼怪没有要了我的性命,反而惹来了人祸,险些为那钱财丢了性命。”
正应了那句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赵砚想了想说:“日后还是不要占这样的便宜了。”
季桑颔首,赵砚又道:“若要占,先同、先同陆慎那边打招呼,叫他打发人仔细查清楚再说。”
能叫她平平安安得了好处,也是赵砚愿意看到的。
季桑说了声“是”。
两人都沉默下来,这时候东西也收拾好了,一行人准备下山。
下山的路当真不好走,众人很快便沾了一身的泥水,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才走了半个时辰,就得停下休息。
好在赵砚来的时候就探好了路,虽然走的艰难,但到底是有惊无险地下去了。
但这时天已经要黑了。
季桑气都要喘不过来了,三个孩子也都睡着了,只是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就被颠簸醒了。
到了山下,季桑便看见好几辆马车,陆慎匆忙朝这边走过来。
他看见季桑,立刻道:“你啊你啊,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买这庄子!”
皇城里乱糟糟的,赵砚送了信过来,他才知道季桑上山去了,办好了赵砚安排的事情,下午便过来等人了。
不得不说,季桑这个胆子,着实得不一般。
季桑向他见礼,幽幽回道:“唉,都是穷的,你们有钱不要学我,这不是差点被困在山上了。”
陆慎哭笑不得,就是再缺钱也没听说有人敢买闹鬼的宅子的,这山上的鬼宅,她都敢买。
他问道:“你真的不怕鬼?”
“若真有话本子里那等吃人的恶鬼,我自然害怕,可我只见过疑心生暗鬼,”她说罢又玩笑道,“当然了,还有我这样的。”
陆慎和赵砚都疑惑地看着她。
季桑接着补充:“穷鬼。”
“大家都是鬼,谁怕谁。”
赵砚忍笑,陆慎则大笑起来:“有理,此话有理。”
赵砚用手肘捅了陆慎一下,有什么理,都是歪理。
陆慎停下笑声,瞪赵砚一眼,道:“回头再说,你们先上马车,回去好好休息。”
“辛苦了。”季桑道。
这话是对陆慎说的,更是对赵砚。
陆慎忙说不辛苦,叫人扶着她上马车。
“你鞋子呢?”陆慎道。
季桑下半身都是泥水,裙子都看不清颜色了,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鞋子在哪里。
但这会儿她抬脚要上马车,陆慎就看见了。
莲娘小月也赶紧去看,她们都没有发现啊,她们姑娘一路上吭都没吭一声啊。
季桑道:“没事,就快下来的时候不知掉哪儿了,不要紧。”
陆慎听了这话,不好再多问什么,只能看着赵砚。
赵砚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季桑这时候已经上去了,掀开帘子说道:“真的没事,路上都是淤泥,没有受伤。”
抱着小孩子赶路也辛苦,但到底比大人省事得多。
赵砚这几日没有休息多久,她实在不想他更辛苦了。
马车离开,赵砚和陆慎都上了马,他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去做。
陆慎道:“你平素眼神极好使,怎么今日就看不清了。”
赵砚道:“是我的疏忽。”
他确实疏忽了,且季桑真的一点都没有表露出来,一路上辛苦她也默默忍着,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他也很想回头跟她说,他可以背着她下山,免了她一路的劳累。
但赵砚明白季桑不会答应。
他们的关系,是到不了那一步的。
陆慎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你一向精明得很,现在犯什么糊涂!”完整内容
烈女怕缠郎,英雄救美,这样的套路是很有些用处的,赵砚辛辛苦苦上山,是为了善思,也是为了季桑和那两个孩子。
若赵砚肯示弱,讨得季桑的怜惜,他们兴许还有些指望呢。
结果赵砚任由她走了这么久的山路,还没看见人家鞋子都没了。
你说说,你说说,这多糊涂啊。
她不肯让背,你扛着她就走啊!
这个傻子。
陆慎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赵砚,在心里大骂了好几遍傻子。
赵砚只看着他:“有眉目了吗?”
说起正事,陆慎的神情也严肃起来,回答道:“能有那个心思的,朝中就那几位,我心里有数,先不要着急,这一步棋子,不好摆放。”
赵砚思忖片刻,回答:“东宫。”
陆慎惊讶:“那位可是一心要裁撤了锦衣卫的。”
赵砚回道:“早该如此。”
陆慎道:“确实。”
帝王手里的刀太过锋利,难免就要影响朝堂稳定,长此以往,于国而言,并非幸事。
陆慎遗憾地看着他。
若非这坎坷的命数,赵砚本该科举为官,甚至能入翰林院,有朝一日成为位列宰辅,史册有名。
可惜,可惜。
赵砚拽着缰绳:“走吧,不要发愣。”
他知道陆慎在想什么。
陆慎猛地回过神来,笑道:“你稍稍聪明些,哪里至于我来操心你的婚姻大事,你看我这头发掉的。”
赵砚只道:“光棍一个,先管好你自己。”
说罢,纵马先行一步,陆慎在后面赶上,骂骂咧咧将他训了好几句。
好像他不是光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