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这日子真的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善思确实不敢回家。

怎么说呢,他的路其实走岔了。

他今日冲杀上去,说些少年意气的话,再畅想一番自己日后要做个什么人,如何为国为民效力。

不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起码也应该有读书人该有的样子。

但他今日只是搭台子,全叫旁人唱戏去了,一点出头的打算都没有,这其实很有在背后操纵旁人的意思了。

善思自己觉得这没有什么,他情愿去做这样的事情,他并不是个热血的少年人。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没有这样远大的志向。

他和他的生父,是不一样的。

善思全然不记得他的父亲,但他父亲的许多东西,比如他读过的、写的批注的书,他从读书到后来考中进士时写的文章,甚至给母亲写的信,善思全都看过,他的父亲,显然是一位正经的、一丝不苟的读书人。

从他的文章中就能看出他高远的志向来,是个人品正直,很有德行的人。

善思知道,二叔对他也是这样的期望,他看自己的时候,同时也希望从自己身上看到他父亲的影子。

善思一直表现得很出色,他聪明、冷静,小小年纪便看懂了许多事情。

他可能要让二叔失望了,他没有长成二叔期待的样子。完整内容

要跟他说一声抱歉了。

还有他的父亲,父亲只有他这个独子,却跟他一点不一样,若是父亲泉下有知,也不知道会不会责怪他。

唉。

善思长长地叹了口气。

周见鹊道:“回去把宝珠的擀面杖借过来,去请罪吧。”

李熙和陆决来晚了一步,只听到了“擀面杖”这三个字,还是宝珠的。

“宝珠学做饭了?”陆决很迷惑。

虽说女儿家一般都要学下厨,但宝珠才多大,现在学也太早了。

周见鹊便将宝珠“负杖请罪”的故事讲了一遍。

陆决恍然,李熙则大笑起来:“小孩子真是很有趣,竟能有这样的想法。”

“这没什么稀罕的,”陆决瞥了他一眼,道,“殿下当年比宝珠大了好几岁,还要故意耽误功课,让先生拿戒尺打我。”

这样幼稚的事情,可是很常见的。

李熙想起自己当年做过的蠢事,顿时觉得万分尴尬,大声说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偷偷逃出宫,还不敢回家,到赵家姨姨那里,提着把木剑要自刎,‘十八年后我还是一条好汉’,这话我可还记得清清楚楚!”

陆决的脸腾地就烧红了,这件事情,他已经在努力忘记了,为什么李熙又要旧事重提!

李熙哼了一声,得意地看着他。

来啊,大家一起尴尬好了!

谁怕谁?

善思看看他们,和弟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呵呵,你们今天的言行,跟当年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没有!

过了会,周见鹊才打断他们无聊的争斗,道:“殿下,你觉得今日这几个人里,明年哪个更堪用?”

说起正事,二人果然停止了争吵。

李熙思忖片刻,说出几个名字来,几个少年人便议论起正经事情来了。

善思边跟他们说话,一边还想着回去要怎么躲过这一顿打。

要不要去求求婶婶呢,婶婶那么疼爱他,肯定舍不得看他被打的。

善思还没有想清楚,旁边三个人就决定今天晚上去船上玩了,先不回家。

所以今天这一顿打,善思暂且逃过了。

上了船后,桌上已经摆好了酒水,李熙还想找最近京城出名的琵琶女来弹琵琶。

善思、周见鹊、陆决都很不赞同。

“宫里什么样琵琶女没有,怎么会不如宫外的,”陆决道,“殿下喝水,不要饮酒。”

李熙的脸顿时垮下来:“我尝一尝怎么了。”

他在宫里不能喝酒,宫里那些曲子也听得厌了,怎么还不能来

陆决上下打量了李熙一顿,语重心长道:“殿下啊,酒色二字,最夺人性命啊。”

李熙:……闭嘴吧你!

陆决笑了一声,别以为他不知道,什么听琵琶,那琵琶女出声,半是因为技艺好,另一半则是因为美貌。

李熙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了,但他一个少年人,正是知慕少艾的年纪,他想点美好的事情怎么了?

要知道,太子管得严,去给李熙弹琵琶唱曲的,没有女的,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或者内监,李熙真的受不了。

他承认他们技艺高超,但有时候他需要看一点锦上添花的东西。

他看看善思和周见鹊,道:“你们兄弟二人也不喝酒?”

周见鹊:“不喝,喝了回去我小姨要生气的。”

善思也点头。

季桑从不责骂他们,他们俩不听话,季桑只是无奈地看着他们叹气,然后反思自己是不是管教太严苛了,有时候还要用帕子抹眼泪。

他们俩即便知道季桑是装的,但也受不了这把软刀子。

季桑心疼他们,他们也心疼她的。

李熙冷笑:“看看你们,这么大人了,还怕家里长辈,不争气!”

陆决:“我明日去拜见太子殿下……”

李熙:“吃你的饭。”

就知道告状,白长这么大人了!

李熙捂着胸口:“我身体不好,你们还气我!”

善思道:“殿下身体不好,更要远离酒色,尤其是色字头上一把刀,我看殿下应该过了弱冠之年再考虑和女子有关的事情,眼下还是要好好读书,大好年华,不要耽误了。”

善思真心觉得,以李熙的资质,应该使劲多学几年。

“正是。”

“有理。”

陆决和周见鹊同时说道,读书才是要紧事情啊!

李熙听着别的船上传来的歌声、琵琶声、琴声以及男男女女调笑的声音,再看看自己身边这三个少年人。

过了片刻,他看着善思,是个俊美少年郎,甚至因他少年,还未彻底长开,甚至能够看到一点女相。

李熙喃喃说道:“你这长相,倒也勉强看得过眼……“

陆决:“完了完了,殿下已经被逼疯了!”

周见鹊:这是什么眼神?

女色不得见,已经打算转向男色了么?

这可万万不行。

善思平静道:“好啊,殿下是想听《春秋》,还是想听佛经,我都擅长,不如咱们彻夜长谈。”

李熙瞬间沉默了。

长谈……个屁!

他端起茶杯,却做出饮酒的姿态,仰头一饮而尽,心中满是苦涩。

善思卷起自己的袖子,露出手臂来,他身量修长,但并不瘦弱,说实话,太子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看见赵善思胳膊上隆起的那几块,李熙更觉得心如死灰,这日子,他真的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善思说道:“我来给殿下讲一段经吧,可以静心凝神。”

李熙脸上露出苦涩的神情来:“不用,不用。”

他今天出来,真的是想好好高兴高兴,不是来忍受痛苦的。

三人见状,毫不留情地大笑起来,其余事情,暂且抛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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