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三个孩子在屋里读书,季桑在收拾东西。
昨儿赵砚那一趟没白出去,给她送来两口箱子。
莲娘在一旁道:“大人真实在。”
季桑看看那里头的布料和各种首饰,当然很喜欢,没有女人不喜欢这些。
不过她嘴上说道:“男人就是心里没数,花起银子来手上大方得很,也不想想自家还有个孩子呢,都不预备着。
莲娘打趣道:“我看不是这样,这是送到了姑娘这里来,又不是送给旁人,左手的东西递到右手上,有什么打紧的。”
季桑瞪了她一眼,正好外头有动静,莲娘忙出去看。
半晌她在外头大声道:“谁请的媒妇,我们家姑娘尚且不用各位呢,快快走吧。”
季桑听到动静,也出去查看。
莲娘道:“姑娘,这儿来了好几个媒妇,说是要给你做媒。”
季桑走到门口,媒妇们凑上来,七嘴八舌道:“这就是季二姑娘吧,你爹娘托我们给你做媒,我们这给你找了好些人家,他们说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主,你快瞧瞧喜欢哪个,好早日有个归宿,不必自个住在外头了。”
季桑思忖片刻:“既然是父母之命,诸位请进,莲娘,上茶。”
莲娘不知道季桑要做什么,只能将人先请进来。
四个媒妇心说这不对啊。
那季太太说了,他们家这个姑娘任性妄为,脾气恶劣,要她们上门的时候费心些。
自然,她们也听出了季太太的暗示,知道要给这位姑娘找个“好人家”。
季桑端着茶杯,道:“诸位打算给我说个什么人家,我看看哪个合适。”
她也想知道,孙氏打算给她安排了什么好前程。
这四人都是彼此看一眼,其中一个站出来,恳切道:“季二姑娘,老身有几句话,想先和姑娘说说。”
季桑道:“说。”
“季姑娘相貌出众,身量也好,识文断字,按理说是能够找到个好夫婿的。”媒妇笑吟吟地先将季桑夸了一遍。
但这可不是她的目的:“只是,这一切都不如女子的名声重要。”
“是啊,”一旁她们附和道,“女子的容貌才能,都不如有个好名声。”
“季姑娘是顶好的,可惜你被钱家退过婚,这是其一,父母尚在世,你搬出来独居,这是其二,此两件事情,都对你的名声大为不利。”媒妇们一脸可惜地看着她。
“其三,你出嫁,必定是要带着你长姐的两个孩子的,季姑娘,凭良心说,你这样的境况,你母亲一说出来,我们都为难得很啊。”
“是,也就是我们几个心善,才接下了你的事情,季姑娘,咱们可以稍稍放低些眼光,你觉得呢。”
这才是她们最后的目的,告诉季桑:不要挑了你不配!
季桑神色从容,慢悠悠喝完一盏茶。
半晌她道:“她跟你们说过我有多少嫁妆吗?”
几人对视,这她们倒是不知道,只听孙氏苦头婆心地叹息了一番,说她这个女儿如何如何地不听话,犯糊涂,便收了她的银钱,来劝说季桑。
季桑道:“你们先去我家那边打听打听,再回来找我,若是诚心给我说个好人家,我可比我那继母大方。”
季桑显然知道孙氏要耍什么手段,这就很可笑了,她们在这里长篇大论,叫这姑娘瞧着,只怕是跟看笑话一样。
“莲娘,送客。”季桑道。
几人面面相觑,讪讪离开。
莲娘将人打发走,道:“姑娘,太太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还真要让您自己挑个不成,咱们又不是傻子。”
季桑道:“这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过些日子,她就要找我回去,说她和我爹看好了人家,叫我收拾收拾,准备嫁人。”
莲娘道:“那怎么办,姑娘,虽说咱们在外头住着,可他们要是私底下给你许了人家,收了聘礼,只怕是个麻烦。”
季桑道:“不打紧,她眼下忙着嫁季樱,等后头还说。”
这都四月中了,季樱没几天就要嫁人,到时候她还要去看热闹呢。
莲娘心说,大不了让赵大人去抢亲,没什么好怕的。
赵砚下午来接赵善思回去,莲娘出门去迎,小声道:“大人,我们家老爷和太太要把姑娘胡乱嫁出去呢,今儿来了好几个媒人。”
赵砚果然不满,说:“你有心了。”
莲娘只笑了笑没说话,又说了今儿早上季桑收拾礼物的时候说他花用银钱没有分寸。
赵砚颔首,很是认同道:“你家姑娘说的很有道理。”
莲娘心想,要是季太太知道姑娘能找到这样的好郎君,怕是要把自己给气死在家里头。
季桑正在给三个孩子量尺寸,准备得空给他们做几件衣服。
只是她忙得很,只怕猴年马月才能最好。
赵砚走进来,在一旁看了一会,没有打扰他们。
新燕先瞧见了他,赶紧跑过来,大声喊了叔叔,跑到赵砚身旁。
赵砚将她抱起来,季桑正好给善思量完尺寸,道:“来的这样早?”
赵砚道:“我才办了一桩要紧差事,这些日子都闲着。”
季桑听出这话里的意思,想来是有人怕他功劳太多,现在叫他坐了冷板凳。
季桑劝慰道:“正好歇息,来日方长,什么时候都不能求一时之利,要往长远处看才对。”
赵砚听的心中一暖,季桑却是很是安慰人,不管大人还是小孩。
他问了几个孩子的功课,便打发他们出去玩儿,随后问季桑:“你家里头要给你说媒?”
季桑心说莲娘如今已经胳膊肘往外拐了吗,回道:“真是说媒,我倒是要谢天谢地了,我那继母作妖,还不知道要把我说给什么妖魔鬼怪。”
赵砚道:“你是什么打算?”
不若他也叫人上门提亲好了,他们定下婚事,也能够省去许多麻烦。
季桑道:“你不要着急,她们是故意折腾我,若你上门提亲,她必定从中作梗。”
“我不把她放在心上,倒是我那个爹,他自诩读书人,或许也要忌惮你的身份,他们到底是我的长辈,要是不许我嫁人,也很麻烦。”
季桑不怕孙氏,但不少读书人,都将锦衣卫视为洪水猛兽,他爹连读书人的门槛都摸不到,但也借此标榜自己。
赵砚明白,他这身份确实是个麻烦。
季桑道:“也不用太担心,孙氏敢算计我,那便将计就计。”
赵砚道:“都听你的,若是需要我做什么,只管告诉我。”
季桑应下。
赵砚看看院里几个孩子,想说的事情还是暂时咽了下去。
“陆慎今日回京,下帖子给我,要当面见你,不如去我那个庄子上,你觉得如何?”赵砚道。
季桑道:“若是为了他妹妹的事情,那倒不必,叫他想法子哄哄善思就够了。”
“善思有你来哄,陆慎也该给你赔礼道歉,你只管受着。”赵砚道。
于是季桑便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