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的满月酒上,季桑和赵砚带了三个孩子一起回去。
季家颇为热闹,季老爷被人恭维,人都高兴地糊涂了。
季桑一家人去看了刚满月的季梁。
赵砚和季桑都是见过小孩子的,在跟王姨娘说话,三个小孩凑在柔弱的婴孩面前,都不敢呼吸。
燕儿说道:“弟弟好小啊。”
她还没有见过这么小的孩子,像个小兔子似的。
周见鹊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说道:“这是咱们舅舅。”
什么弟弟,哪儿来的弟弟。
燕儿听了直皱眉头,怎么能叫舅舅呢,怎么会有这么小的舅舅。
善思也帮着解释:“这是你们外祖父的小儿子,辈份比你们高,咱们应该叫舅舅的。”
燕儿看着才满月的舅舅,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小眉头都皱起来了。
周见鹊小声对善思说:“外祖父这是不是叫为老不尊。”
一把年纪了还给他们生个舅舅出来。
善思迟疑片刻,安慰弟弟道:“没事,反正小舅舅什么都不懂,到时候叫他管咱们叫哥哥。”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都笑起来。
小舅舅又怎么了,他们照样哄。
王姨娘将赵砚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夸了一回,这话连季桑听了都喜欢。
过了会,季老爷打发人来,将这夫妻俩叫了过去。
孩子们本想去,但季桑叫他们在这里玩儿,夫妻俩去见了季老爷。
季老爷今日这样高兴,一是因自己的儿子,二来就是因为自己这个女婿了。
他一直想不明白,这个看起来出身平平的女婿,怎么就能够平步青云,如今他知道缘由了。
这个女婿,他竟然是国公府的外室子。
要是一般的外室,季老爷是要嫌弃的,但那可是国公府啊!
虽说因许多原因,现在是断绝关系的,可他见到了自己那个亲家,对方都已经打算认回这个儿子了。
不仅如此,他还想让赵家那个孩子过继到自己的嫡子名下。
季老爷觉得这实在很好,能和国公府牵扯上关系,季家可就要飞黄腾达了。
只是自己这女儿和女婿却糊涂,竟然不肯认,糊涂啊!
太糊涂了!
这么好的家门不认,还要改换姓氏,年轻人,不能够忍一时之气,如何能够长久呢。
季老爷决定劝劝这对小夫妻。
季桑对赵砚道:“要不我一个人去。”
赵砚笑道:“怎么了?”
“我怕把你气出个好歹来,”季桑说道,“只怕他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赵砚也早有预料:“不必担心,我也不是没有听过这样的话。”
当初兄长去后,那些亲戚知道了兴国公府,都撺掇着赵砚带着母亲和侄儿进府,赵砚什么话都听过了。
最后那些亲戚知道了福灵郡主的手段,这才跟赵砚断了联系。
季桑头疼得很:“你听几句就走,我会跟他周旋的。”
赵砚道:“辛苦你。”
他要查兄嫂的事情,难免要和兴国公府打交道,这还得季桑来。
季桑摇摇头,赵砚本是不同意她的,因季桑有了身孕,但季桑也想早日知道兄嫂的事情。
他们夫妻,绝不能平白没了,她和赵砚,一定要为他们讨回公道的。
季老爷看见他们进来,笑道:“坐,快坐。”
“孩子近来可好?”季老爷倒是还有心思在季桑的肚子上。
季桑道:“挺好,爹找我们有什么事情。”
她像是一点不知道似的,看着季老爷。
季老爷迟疑了片刻,说道:“我这几回出门游玩,遇上个比我大几岁的老哥哥,同我说,年轻时候做了糊涂事情,对不起妻儿,如今追悔莫及,不知道该怎么挽回。”
赵砚能够想到兴国公是怎么在外人面前做样子的,他笑道:“挽回也不难,叫他找根绳子,在这妻儿的门口吊死,以死谢罪。”
季老爷手抖了一下,这女婿不愧是在北镇抚司的,开口就是生啊死啊的,那可是亲爹啊,他够狠。
“诶,话不能这么说,人死如灯灭,万事成空,死了才来不及了。”季老爷强笑着说道。
赵砚这回不接话了。
上回就说了,留全尸是他们夫妻最大的孝敬了。
季老爷给季桑使眼色,叫她帮腔。
季桑道:“我出嫁从夫,郎君怎么吩咐,我自然怎么做。”
季老爷差点就翻白眼了,那可是兴国公府啊,这个不孝女!糊涂鬼!
“我说的什么事情,想来你们夫妻二人都明白,从前隐瞒我,我就不追究了,”季老爷道,“但我既然已经知道了,自然是要促成你们一家团圆,女婿啊,我可是一片好意,你不要我的好心当作驴肝肺了!”
赵砚冷冷道:“岳父的好意,小婿受不起。”
这样的话,赵砚听过太多,他已经学会不放在心上了。
季桑则推推他:“你去吧,我和爹说。”
赵砚起身,提醒似的说:“兴国公府不是好地方,我言尽于此。”
说罢,赵砚便离开了。
等赵砚走了,季老爷看着女儿:“你之前知道这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武家肯定是知道的,好啊,就瞒着他一个人,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到底嫁了个什么男人!
季桑笑道:“爹,有些话说破了,可不好听。”
当爹当到季老爷这份上,跟有仇似的,季桑没断绝关系,已经够好的了。
季老爷一哽,他咕咚咕咚灌了一杯茶,半晌说道:“好好好,咱们不说那些过去的事情,就说现在,那国公府从前不认你们就算了,现在可是要认的,我听说,他家的男子都活不长,小孩子都夭折了好几个,那善思和你肚子里这个,日后说不定还能搏一搏呢,你们年轻人,可别钻牛角尖了。”
季桑心中觉得好笑。
亏他还读过书呢,这种情况,赵砚和孩子们都不在族谱上,兴国公府的人死绝了,这个爵位只会被收回去,绝轮不到他们。
但季桑面上一点不显,像是心动了。
她道:“爹说的也有理,可那国公府的夫人,是位郡主娘娘,皇亲国戚,惹上他们,只怕我们一家子都不得好死呢。”
季老爷道:“皇亲国戚怎么了,这当家做主的,永远都是男人,你公公要认下你们,谁也不能阻拦,那郡主娘娘要拦着,也得休她回家去。”
季老爷最看不得女人骑在男人头上了。
这个兴国公,还不如他!
季桑迟疑片刻:“可我还是担心,我们俩成亲的时候,这国公爷一分一厘都没有出,如今空口无凭的,一点诚意都没有。”
“那我要说服赵砚,赵砚不肯,把我休了怎么办。”季桑明目张胆,要起了好处来。
季老爷并不觉得要好处有什么问题,他反而很认同季桑,道:“好孩子,你想要什么,爹清楚,爹帮你,到时你们得了好处,别忘了我。”
季桑笑道:“这是自然,到时候给你爹安排个官儿当当,怎么样。”
季老爷哈哈大笑起来。
季桑心想,当官,做梦去吧。
“你好好劝劝赵砚,不要那么认死理,知道吗?”季老爷再三提醒,这才放李桑离开。
季桑胡乱应着,也嘱咐他开口一定不要客气。
赵砚瞧见季桑出来,道:“说好了?”
季桑道:“我随口说了些,放心,我这个爹,这两年胃口越发大了。”
赵砚也看得出来,叫季老爷去跟兴国公纠缠,属于是狗咬狗一嘴毛了。
季桑有些担心:“那福灵郡主若是再对咱们不利可怎么办?”
“近来应该不会,”赵砚道,“太后没几日了,郡主又在宫里,不然那兴国公怎么敢找上来。”
“不过还是应该谨慎些,”赵砚道,“我会多安排人的。”
季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