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樱知道她娘在家里受了委屈，自然是要找上来的。
但她没瞧见季桑，倒是在门口碰上了赵砚。
赵砚瞥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并不放在心上。
季樱却突然生出一股子怨气来，上前向赵砚见礼，笑道：“二姐夫，我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赵砚心知她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并不想理会。
季樱看出他不想听，说道：“我二姐姐真是好福气，与人不清不楚的，竟然……”
赵砚打断了，冷冷道：“我从来不打女子，今日看来是要破例了。”
季樱顿时脑瓜子嗡嗡响，打了个寒颤，想说的话都咽回去了。
赵砚说着，已经将袖子卷了起来。
季樱顿时吓得面无血色，尤其想起这位姐夫还是个杀过人见过血的，魂儿都要飞了，噗通一声跌倒在了地上。
赵砚还以为她多有胆量，结果才说了一句，就吓成这样了。
一点不经事，都厉害在嘴上了吧。
季桑看见季樱倒在地上，有两个侍女扶着，道：“怎么了这是，好端端地往地上躺。”
季樱听见季桑说话，怨愤地看着她，她只能安慰自己，这个赵砚竟然打女人，或许季桑身上，她看不见的地方，也全都是伤痕。
她必定是挨过打的！
季樱想着，看季桑的眼神由怨恨变成了怜悯。
赵砚扶了季桑一把，道：“来了。”
季桑点点头，又往季樱身上瞧，只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十分奇怪。
赵砚笑道：“你这妹妹不大懂事。”
季桑道：“那你是想用什么手段教教她。”
季樱已经被侍女扶起来，听见这夫妻二人的话，白着张脸跑了。
季桑看着她的背影：“你做什么了，把人吓成这样。”
赵砚道：“我只说了两句话，还没做什么。”
季桑知道季樱外强中干，也不想提起她，和赵砚说起兴国公府的事情来。
兴国公很是不满季桑这个儿媳妇，深深觉得她不如善思的亲母，更觉得她不如勋贵出身的嫡亲儿媳吕氏。
如今吕氏愿意抚养善思，兴国公心里其实是很满意的。
毕竟这就是他的目的。
他担心兴国公府断子绝孙啊。
听季老爷明里暗里说了许多，兴国公便听出这个季氏是想要些好处的，她这个爹就更不用说了。
但兴国公只能从季桑这里想办法，他要是上去跟赵砚说，你把善思过继到国公府来，赵砚只怕要跟他拼命的。
兴国公没有当场答应，说回去考虑考虑。
季老爷心想这个国公爷果然不是个能顶事的，竟然还怕女人。
季老爷道：“国公爷，这女人，不教训不能听话，您难不成一辈子都打算对个女人低头？”
兴国公听了这话，顿时恼羞成怒。
不是没有人笑话他害怕自己的妻子，但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当面跟他说这样的话。
季老爷还在得意洋洋，说自己府上的女人是如何驯服，自己是如何的说一不二。
反观兴国公，竟然叫一个女人压在头上多年，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敢认，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
兴国公又是生气，又是难受，却也被这话激起了一股子怒火。
是啊，他为什么这么多年都对福灵郡主一点办法都没有！
从前是有太后压着，可太后现在病了，马上就要死了，一个儿子没出息的宗室女，自己为什么还要怕她。
兴国公心头烧起一股怒火来。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从前不过不屑同一个女子争斗罢了。”兴国公道。
季老爷笑笑。
他当然知道怎么样激起一个男人的怒火。
他也能够想到季老爷的心里有多屈辱，尤其是被女人欺压多年的男人，谁也想不到他能够做出什么事情来。
“是，身为男人，确实不该与妇人相争，您韬光养晦多年，是时候叫她们看看了。”季老爷笑呵呵地说。
兴国公没有回答，但有些话，他已经听到心坎里了。
季桑这日依旧带着孩子们去看戏，看到一半，莲娘在季桑耳边耳语几句，季桑便起身出去了。
吕氏已然精神大好，看见季桑后大喜，说道：“想来已经不必我说了，我想要什么，你很清楚了。”
季桑也不与她拐弯抹角，道：“我自然清楚，只是这赵家，由不得我做主，国公府，也不是你做主。”
这话是没错，吕氏道：“你只管答应，只要我有了这个孩子，必定将他视如己出。”
季桑不说话，吕氏又道：“你或许知道，我们家的孩子，还没有长成人的，这孩子若是到了我膝下，怎么会受委屈。”
她其实是在暗示，善思到了她身边，有可能继承国公府的爵位。
她不信季桑不心动。
季桑果然迟疑了片刻，只是将手放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然后笑着说：“那你不要着急，善思已经大了，我这里有个尚未出世的。”
吕氏一愣，这个季氏，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吗，真是贪心不足！
季桑道：“你觉得如何。”
她和赵砚现在和兴国公府牵扯上，不过是为了查问善思爹娘的事情。
吕氏既然想要孩子，那用她腹中的这个，按理来说更吸引她。
善思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记得住事情了，很难养熟，一般过继子嗣，也是会挑年纪小的。
吕氏看着她的肚子，却并没有答应。
季桑微微蹙眉，吕氏勉强露出笑容来：“只怕你腹中是个姑娘。”
季桑道：“我还能生，什么时候生下来是个小郎君，再给你，如何。”
季桑这一副架势，显然是要将自己的孩子当做筹码了，吕氏轻蔑地想，果然是个卖子求荣的女人。
季桑也不催她：“你慢慢想，我回去了。”
出了门，季桑便看见了善思。
善思瞧见季桑，笑着跑过来：“婶婶，你见朋友去了？”
季桑看看他手里的吃的，道：“那两个又打发你出来买吃的，真是的，我回去教训他们，哪里有这样指使哥哥的，该打。”
善思忙说：“不用，我本该照顾弟弟妹妹的。”
季桑摸摸孩子的头，牵着他的手回去了。
侍女劝吕氏道：“二奶奶您想过继，从小养起来也不错的，我看季氏那肚子，说不定能生个儿子出来，您说呢。”
吕氏面色阴沉：“这妇人贪心，她能生出来什么好东西，我看着善思还不错，只怕她生的，见不得人。”
她就是看中善思了。
她很喜欢这个孩子，只恨他不是自己生的。
侍女道：“奶奶，谁养的孩子像谁，您和二爷都是宅心仁厚的人，你们养出来的孩子，肯定是好的。”
侍女好声好气劝了一通，可惜没有劝动吕氏，只得作罢。
兴国公府这两日也热闹起来。
兴国公在园子里散步的时候，家里伺候的仆妇们嬉笑，被他瞧见了。
管理内宅的福灵郡主和大儿媳都进宫去了，吕氏又养病，他眼珠子一转，立刻叫自己的心腹人抓住那些人，二话不说打了一顿板子，然后发卖了。
福灵郡主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突然折损了大半。
事后兴国公真是痛快极了。
等福灵郡主知道的时候，那些人已经不知道被发卖到哪里去了，想找也找不到。
赵砚这天晚上深夜才回来。
尽管他已经尽量放轻手脚，但季桑还是醒了。
“可有眉目？”季桑问道。
赵砚颔首，声音有些哑：“有些了。”
他们说的自然是兄嫂之事。
季桑抱着他：“睡吧。”
国公府当然不会找到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