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我自己觉得

转眼就到了年底,季桑已经给孩子们做了冬衣。

小孩子长得飞快,鹊儿本来比善思低半头的,如今也赶上了。

善思试了新衣服,道:“姨姨做的真好。”

季桑正缝补着开线的地方,好笑道:“哪里好?”

她忙于操持家务,手艺不比从前了,这衣服,一点不如善思原本的好。

好像善思的衣服是陆家的陆夫人打发人做的,堂堂侯府绣娘做出来的衣服,怎么会比不过她的。

善思被问住了,他毫不犹豫,道:“花色好看,大小合身,情义最重。”

季桑听了笑个不停:“你们三个平日里偷偷背着我吃蜜不成,惯会说好话哄我。”

鹊儿整日里小姨长小姨短,小姨做的都对,燕儿跟着他哥哥一样。

善思一向少言寡语的,却总有好听的话等着她。

善思笑起来:“没有哄,我不跟姨姨说假话。”

他心里就是这样想的,一点不作假。

“去玩儿吧。”季桑道。

正好燕儿和善思在外头争论起来,连狗都跟着叫了。

季桑忙道:“这又是怎么了?”

燕儿嘴皮子利索起来,比她哥哥一点不差,三五日里总要吵一回,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万一他们俩不能说服对方,还要找季桑或者善思去当中间人。

善思叹气:“姨姨,我想给他们抄佛经。”

抄了佛经,就不吵架了。

季桑道:“辛苦善思了,晚上不给他们做喜欢吃的,单给你做。”

可怜这孩子喜静,不爱争闹,却还得去调和便宜弟弟和妹妹的矛盾,这个哥哥当的委实很辛苦。

善思又吸了口气,出去瞧了。

季桑便站在窗口,看这回又是为了什么吵起来的。

结果是因为燕儿认为哥哥嘲笑了她,鹊儿坚决不认,说是燕儿自己想出来的,但燕儿又拿出了证据,她说狗看见了,眼下正拉着善思,让他断案。

外头三个孩子,热闹得很。

季桑去武家看望义父义母,这日是武先生的生辰,他并不大办,只让几个亲近的学生过去。

周恪自然在其中。

周见鹊看见周恪,远远地就要避开。

周恪哭笑不得,还得跟友人说话,不好追上去。

善思道:“你跑什么?”

周见鹊拉着他的手道:“我走得快了点,我没有跑。”

善思心说你气儿都没喘匀,还说瞎话。

“你怕我不高兴?”善思道。

鹊儿不说话,他不想承认。

善思却道:“你放心,我不会的。”

鹊儿道:“为何?”

善思立刻道:“你果然担心我。”

鹊儿瞪他一眼:“好,我就是为了你,成吧!”

真是,心里知道就好了,非说出来干什么,哼!

善思笑道:“别生气,我给你说缘由。”

鹊儿确实有点好奇,等着他回答。

善思道:“我看姨姨不大喜欢他。”

善思是个细心人,季家上下都不会跟他提周恪的事情,一开始他觉得是大伙儿为了不让他伤心才不说的。

这段时日她渐渐看出来,季桑并不太将周恪放在心上,周恪送来几封信,她只回了两封,且其中一封信的内容很短,言辞很客气,就像给陌生人写的一般。

这不是他故意偷看的,他无意瞥了一眼发现的。

他和弟弟妹妹们去外头听话本子,那些相恋的男女恨不得绑在一起,日日都要见面,写信都要互诉衷肠。

显然季桑并没有那样,她的心思除了照顾他们,打理家务,并没有分出去很多。

善思得出这个结论之后,便放心了。

鹊儿道:“可是我听他们说,男婚女嫁,喜欢不喜欢都不要紧,要合适才重要。”

善思:“那姨姨和周郎君他们不合适。”

鹊儿:“你从哪里听说的?”

善思:“我自己觉得。”

鹊儿这回没话说了,他心想你这叫自欺欺人吧。

“不喜欢还有下一个呢,到时候你可别伤心。”鹊儿提醒道。

今日来了好些郎君呢,万一小姨就看上哪个了。

善思这回不说话了。

是啊,总有那一天的,谁都拦不住。

周见鹊见状,又后悔自己不该多嘴,四下看看,找补道:“你看先生家里的猫才生了几只小猫,咱们去看小猫。”

善思知道他只是顺口说了那话,并非有心。

何况鹊儿说的一点不假,没必要为此闹矛盾,善思说道:“我想聘一只回家。”

鹊儿很赞同,两人便商量着要挑一只最好看的回去养着,给家里头的狗作伴。

也不知道狗想不想要这个伴儿。

季桑去拜见了武太太,便和武岚坐在一起说话。

说来说去,难免又说起季桑的难题来。

“过了年你就十七了,再不定亲,可是要多交税钱的。”武岚提醒道。

提起这道法令,季桑便觉得离谱得很。

本朝开国之后,人口凋零,太祖皇帝定下了这个规矩,当时是十四岁,要罚六百钱。

这些年这法令又改到十六岁,过了十六不成亲,就有麻烦了,要罚四百钱。

季桑道:“可笑得很,我就不嫁人,交钱我有,有本事把我绑了去成亲。”

武岚笑道:“你瞧瞧你这话说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可不能再拖延了。”

这规矩确实很叫女子讨厌。

家里头不缺钱的还好,要是缺钱,女儿又没嫁人,不知会惹来多少麻烦。

四百钱可也不少呢。

季桑无奈得很:“不是我要拖延,实在是找不到啊。”

嫁人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能解决的,

武岚心想,她爹娘也是,既然认了季桑,怎么也不操心她的婚事呢。

武岚想知道,看季桑抱着自己儿子出去玩儿,便去见了她娘。

武太太道:“不是我不上心,你爹交代我的,不让管这孩子的亲事,只防备着季家,别莫名其妙把人塞到哪里去,叫她受了委屈。”

武岚疑惑地看着母亲:“这是为何?”

武太太转过头,叫女儿附耳过来,跟她说了季桑认到他们家的内情。

赵砚的兄长曾和武先生的长子认识,关系还算不错。

后来赵砚去了锦衣卫,及时帮武先生的儿子避祸,算是救了他们一家子人,还保住了武先生儿子的仕途。

这对武家是大恩。

后来武先生不辞辛苦教导善思,这是还恩。

如今武家受他之托,庇护季桑。

武先生知道赵砚和季桑的事情,他很为这两个孩子惋惜,也觉得赵砚还有机会,因此并不插手季桑的婚姻大事,免得赵砚后悔的时候已经没机会了。

武岚听了前因后果,道:“我也觉得他们甚是般配,可季妹妹又不肯嫁。”

武太太道:“赵砚是个好的,只是他那日子过的,不知哪一日就要惹上祸端,丢了性命,你妹妹还要抚养两个孩子,不为自己考虑,也得想想孩子,不嫁,才是对的。”

武太太觉得季桑的选择是对的。

人不能只为情爱活着,若能选择情爱,这自然是好的,可若是祸及自己和家人的性命,那自然还是性命要紧了。

武岚想着是这个道理,叹道:“原是有情人不能长久,这怎么跟话本子里一样。”

武太太嗔怪地看着女儿道:“两个人命苦得很,你当都跟你一样,身在福中不知福。”

父母双全,兄姊疼爱,还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谁看见不说一声羡慕。

武岚挽着母亲的肩膀,靠在她肩头,娇嗔道:“是,娘说的是。”

母女二人温存一番,武岚这才想起自己的儿子,又去看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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